和严易结婚不久,我生下一个女孩。
产房外他双手合十,痛哭流涕,医生们都说严易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直到他初恋的儿子因为尿毒症急需肾源,他毫不犹豫地把女儿绑上手术台,我才知道,原来无论是我还是女儿,都只是备选品罢了。
女儿因为术中感染去世,他告诉我“孩子总会有的”。
可当我死心决意要离开的时候,他却红着眼眶求我不要抛下他。
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工作室这边的问题处理完都这么晚了。
我才想起还在幼儿园的女儿笑笑,一阵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泛开。
就今天没有按时去接,应该不会出事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脚步一刻也不敢停下。
到幼儿园的时候都快闭园了,我心更慌张。
“老师,笑笑呢?我下午太忙了还没来接她。”
我拉着老师的手急切地问。
老师一脸狐疑,随后笑着说道:
“还没放学的时候笑笑爸爸就来接了,说家里有点事,他没跟你说?”
听到老师这样回答,我似乎已经知道我的女儿即将遭遇什么。
连忙拿出手机搜索定位。
上个星期我无意中听到严易和他的初恋沈清秋的对话后,就偷偷在女儿的电子手表上装了定位,没想到居然真的用上了。
果然,女儿的位置显示在医院!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忙开车赶往女儿所在的医院。
火急火燎地向医护人员打听笑笑在的病房,想着应该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却是来晚了一步。
病房里沈清秋坐在病床上轻抚她儿子的脸,而我的丈夫,严易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别太担心,天佑没事了,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好一个和谐的一家三口。
我冲进病房,抓着严易的衣领颤抖着说:
“笑笑呢?你们把笑笑怎么了?!”
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沈清秋的儿子患有严重的尿毒症,他们计划着要让我的笑笑给她儿子换肾。
我眼里充满痛苦和难以置信,他居然为了别人的孩子把自己的女儿送上手术台。
沈清秋看到我进来,有些心虚地护住自己的儿子。
严易把我的手拉开,压着声音说:“天佑还没醒,你别在这里发疯吵到他。笑笑在另一个病房。”
我已经心痛得不能自已,严易看我还要闹的样子,拽着我出去。
我疯狂拍打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笑笑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去给她的儿子换肾!”
严易抓着我的手腕,眼神里全是鄙夷和冰冷。
“要不是她还有这点用处,你以为我会让她生下来当我女儿?”
我愣住了,原来无论是我还是女儿,都只是他的备选品。
一群医生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严先生,您的女儿因为术中感染,在重症监护室里……我们尽力了……”
没等医生说完,我尖叫着跑进重症监护室。
病床上我的女儿全身插满管子,瘦瘦小小一个,脸色苍白,再也没有以前的活泼。
氧气管已经被拔出来了,旁边的医生叹了一口气道:“抱歉,请节哀。”
我跑过去抱住女儿,因为全身瘫软只能跪在地上。
嘴巴大张着却哭不出来,我的女儿,就这么死在了病床上。
“宝贝,宝贝,妈妈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吃肯德基吗?你醒过来妈妈带你去吃好不好?”
“妈妈带你去游乐园,我们好久没去了。”
“还有幼儿园的运动会,你还要带妈妈一起参加呢。”
……
我抱着女儿的尸体,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再也不能开口回答我了。
严易这时候才和沈清秋一起过来。
他走到我身边,“阿茵,别太难过了,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这句话,就连一个陌生人对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也说不出口。
他是笑笑的父亲,是我的丈夫,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清秋也一脸可惜的样子,“陈茵姐,我们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也别太伤心了,我相信笑笑在天上……”
“你闭嘴!”我怒吼道。
杀人凶手不配叫我女儿的名字。
我满眼含泪地看着沈清秋和严易,“在你们眼里,我女儿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她还这么小,被自己的爸爸骗去给别人换肾最后死在病床上,夜半回魂的时候你们会不会良心不安?!”
沈清秋像是被吓到了,一脸惊恐地躲在严易身后。
严易皱了皱眉,不耐地说:
“这是个意外,陈茵,你别太无理取闹了。”
是啊,在沈清秋面前,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无理取闹的。
与其说女儿是被他们害死的,倒不如说都是因为我。
如果我没有嫁给严易,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严易,你真的好狠毒的心啊!
我还抱着女儿冰冷的尸体跪坐在地上。
助理跑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吞吞吐吐地说:
“严总,沈小姐,小少爷已经醒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助理刚说完,沈清秋两眼放光,“真的吗?”
她用力摇晃严易的手臂,“阿易,天佑没事了,太好了!”
严易也显得有些激动,吩咐道:
“去超市买最贵的保养品,还有让医生再去给天佑做个全身检查,我们马上就过去。”
还真是讽刺,他的女儿死在病床上,他居然还有心思替别人的儿子高兴。
看到我,他又恢复先前的冷漠。
“我要和清秋去看天佑,笑笑的后事我会吩咐人处理,你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和沈清秋挽着手臂离开。
整个重症监护室里只有我和死去的女儿。
如果,如果我早去一点点,他们会不会就不能得逞了。
现在我应该和女儿开开心心地在家里吃饭。
而不是像现在。
笑笑最害怕医院了,被送上手术台的时候一定很害怕。
她那时在想什么呢?
因为是爸爸,她才鼓起勇气不挣扎吧。
“爸爸,笑笑不怕,知道爸爸一直在外面,笑笑一出来就能看到爸爸了。”
这么乖地被医生打上麻药,不哭也不闹。
“医生叔叔,是不是很快就好呀?我还要回幼儿园,妈妈要是接不到我她会担心的。”
“医生叔叔,麻药有点疼……”
我在监控室里看着这些画面泣不成声。
今天是笑笑下葬的第三天,严易仿佛已经忘记了他女儿的存在,照常上下班,和沈清秋去医院看沈天佑。
听说沈天佑恢复得很好,严易看上去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是他从不会在意自己刚没了一个孩子。
我抱着女儿生前最喜欢的小熊玩偶站在天台上,风吹得好冷,却没有我的心更冷。
我想去找女儿,跟她道歉,兑现陪她去游乐园的承诺。
失重感扑面而来,没有想象中摔在地上的疼痛,身下的软垫接住了我,耳边充斥着救护车的声音。
很不幸,我被救了。
我躺在病床上,严易和医生在交谈着什么。
医生出去后,他看着我说:
“陈茵,你能不能别总是给我添麻烦,笑笑已经走了,你就算去死又能怎么样?”
他摇摇头无奈地走出去。
眼泪已经浸湿了枕头。
我恨自己没有早点看清严易的真面目,恨自己知道他们的计划后还是晚了一步。
我妈妈是严易家的保姆,做了很多年,所以我和严易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一次意外,我妈妈救下严易的爷爷,让我有了和严易一起上学的机会。
不久后,妈妈因为心脏病去世,严爷爷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知道我和妈妈相依为命,便把我留在严家。
严易很调皮,上学经常逃课,被老师发现还要我帮忙打掩护。
所以我免不了很多次都和他一起被罚。
他也经常欺负我,扯我的头发,把我写完的作业藏起来,让我帮他收女生的情书。
我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跟班。
但是当有人说“陈茵的妈妈是严家的保姆,所以陈茵是严易的丫鬟。”
这些类似的话的时候,我不敢反驳,严易总是第一个为我出头,召集他的兄弟把那些说我闲话的人打到给我道歉为止。
或许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喜欢严易的。
虽然他不听课,但是成绩总是比我这个认真听课写作业的人高。
有他在,我就是“万年老二”。
所以他也经常帮我补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