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陆氏的养女,逃离陆家五年后,我又见到了陆泽川。
他站在教堂色彩斑驳的光影中,眉目清冷,唇角讥笑:「抓到你了,我亲爱的妹妹。」
他以为自己是完美的猎人,殊不知早已沦为我的猎物。
祭台之上,羔羊受难,圣母垂泪。
神的惩罚,已悄然降下。
莉拉是我在国外唯一的好友,她结婚那天,我穿着精致的礼裙如约赶到教堂。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空寂的教堂里,没有新人,没有神父,没有宾客。
我被骗了。
落日余晖透过穹顶巨大的玫瑰花窗映出斑驳的落影,陆泽川站在祭坛前,宛若悲悯的神祇降临人间。
我僵立在原地,看着那人穿过中廊一步步走来,直到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沉香,五年前略显青涩的少年如今已完全长成了一个男人。
他垂眸轻觑,挑起我一缕青丝戏谑道:「陆锦曦,不问声哥哥好吗?」
哥哥?
真是可笑,明明他从不允许我叫他哥哥。
我不躲不闪,只是淡淡说道:「陆泽川,我和陆家已经没关系了。」
他却突然暴怒,拽着我头发的手猛地用力,我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他眼眶微红,语气愤恨:「五年前你差点害死爸妈,凭什么你现在一句没关系就能撇清所有责任?陆家养了你八年,这八年就是养条狗也比你忠心!」
头皮被拽得生疼,我强忍住泪意:「那你杀了我啊,反正这对陆家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却冷冷一笑,松开了手。
「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你得好好活着,才能为你做下的孽赎罪。」
我是个无名无姓的孤儿,十岁那年,陆家收养了我。
旁人都羡慕我命好,能做陆氏的千金小姐。
但他们不知道,陆家有个宠爱的小女儿车祸去世,陆夫人打击太大,得了疯病。
领养我,是因为我长得和那女孩有六分像,能做陆夫人的精神稳定剂。
到陆家第一天,我就被关进了陆夫人的卧房。
她拿着刀,披头散发地在屋里游荡,口中哼着某首怪异的童谣。
我吓得拼命转动门把,却怎么也无济于事。
陆夫人听到动静,直接大步冲到我面前。
她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像确认什么似的将我搂在怀里抽泣:「小溪,你怎么出去玩了这么久,妈妈好担心…………」
过了许久,我终于将陆夫人哄睡,陆先生也开了门。
他笑得满脸慈爱,夸我做得好。
我是一个拙劣的替代品。
就连陆锦曦这个名字,也是陆锦溪的替代品。
可陆泽川却觉得我抢了他妹妹的一切。
他骂我是阴沟里的老鼠,在学校同一群少爷小姐折磨我取乐。
他们在冬天泼我一身水,看我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往我桌洞塞用完的卫生巾,骂我是变态;他们逼我跪在地上学狗爬,然后拍下视频放到网上。
陆泽川就拿着视频逼我一遍遍看自己狼狈的模样,直到我崩溃痛哭。
最后是陆先生发现了我身上的瘀青,他得知真相后震怒,把陆泽川打得住了院。
自那之后,他彻底恨上了我。
但陆泽川不知道,他挨打不是因为仗权霸凌,而是因为他破坏了陆先生的“艺术品”。
陆家的书房有间密室,陆先生最喜欢做的,就是在里面给我拍照。
我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单薄的,透明的,赤裸的。
他说,我是他的缪斯女神,是他的欲望之火,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
我不懂,我害怕,但我不能违背。
我不知在里面留下了多少不堪的照片,或许几百张,或许几千张。
多到陆先生把照片都挂满了整个房间。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给我下了药,说要给我一个真正的成人礼。
我抵死挣扎,抄起酒瓶打破了他的脑袋。
慌乱中,我瞥见陆夫人从楼梯上栽倒滚下,生死未卜。
几秒犹豫后,我跌跌撞撞逃出了陆家。
这一逃,就是五年。
而现在,我又被陆泽川抓回了这里。
他掐着我的脖子给我戴上项圈,带着猎手的恶意玩弄般笑道:「既然你不配做人,那就当条狗吧。」
陆家的佣人们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面前的男人,如此矜贵,如此傲慢,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王。
凡人的痛苦,挣扎,求饶,都离他太遥远。
在陆家这些年,陆泽川对我毫不关心,厌恶透顶,就连我每年的生日都不愿露面。
所以,他看不出自己尊敬的父亲是个禽兽,看不出那禽兽编造的故事,有多么漏洞百出。
幸好,我也从未期待过陆泽川。
他于我而言,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
我是故意被他抓回来的。
在陆泽川的授意下,我成了陆家最低等的女佣,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杂活要干。
但这也给了我极大的活动空间。
某天晚上,我借口打扫卫生去了二楼书房,随着一声机关按动的轻响,沉重的书柜缓缓移开。
然而,墙壁后的密室空无一物,曾经的那些照片不知所踪。
我有些失望,却并未灰心,因为那个男人曾在醉后无意中对我说过,他在陆家建了一座「女孩展览馆。」
照片可以随意换动,但耗费他多年心血而成的展览馆,一定还在陆家。
我整理好一切,神色如常地离开了书房。
刚下楼,便听见阵阵小声的议论:
「怪不得陆先生去了国外修养,陆夫人也长卧病榻,原来都是被她害的! 」
「是啊,可怜陆先生一个大好人,年年做慈善资助穷苦学生,结果被养女弄成这样…………」
我嗤笑一声,站到他们面前: 「聊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众人脸色微变,霎时噤声,唯有小茹一脸不服气:「陆锦曦,你已经不是千金大小姐了,少给我们甩脸子!」
小茹是厨师的女儿,与我年龄相仿,从小便嫉妒我命好,如今见我落魄了,自然十分快意。
她扬扬脸得意道:「少爷已经回来了,点名要你伺候,赶紧去吧。」
我也不恼,只朝她略略一笑:「奴颜婢膝,难怪没有做小姐的命。」
「你!」
我径直去了陆泽川的卧室。
他似乎是刚洗完澡,碎短的黑发还泛着微微水汽,见我来了,便直接命令:「过来帮我吹头发。」
我拿着吹风机站在他身后,温热的风拂过他的发丝和我的指尖。
我记起小时候,他总是揪着我的辫子把我按在地上当马骑,每回都要扯掉我一大把头发,这般想着,手上便不自觉一拽。
陆泽川吃痛一声,回头看我:「你故意的?」
我冷眼望着他,几秒沉默后,他突然笑了: 「力气这么大,不如给我捶捶腿吧。」
我攥紧拳,不动声色地应下,但在我蹲下身时,陆泽川却一脚踩在我肩上。
「跪着。」
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僵直了身体,无声地与他对抗。
肩上的力道陡然加重。
「要是我把你关进监狱,你这辈子不会有第二次跪在我面前的机会,懂吗?」
我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陆泽川现在把我留着,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折磨我。
若是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了,我不怀疑他会直接让我坐牢。
我咬了咬牙,缓缓放下膝盖,直到完全跪在地上。
陆泽川这才挪开脚,拍了拍我的头顶,像是施舍的奖励。
「好狗,以后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我敛眸垂首,心里不断提醒自己留在陆家的目的。
「知道了。」
自那之后,陆泽川像找到了新鲜乐子,每天都要变着法儿羞辱我,乃至到了后来,我甚至觉得为他捶腿已经算得上一件轻松事。
「今天带你去慎湖遛弯吧,怎么样?」
陆泽川笑盈盈地给我拴上牵引绳,虽是询问,却容不得我的意思。
我手脚跪地,像条真正的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平静回道:「听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