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下了一个西域奴隶做我的丫鬟,将她留在身边两年。
某一日醒来后,却突然发现,我们俩竟然换了脸。
从此后……
她是侯府小姐,我是最底层的洒扫丫鬟;
她顶着我的脸成了太子妃,我作为陪嫁,进了浣衣局。
父亲和青梅竹马的太子不认我,疼爱我的贵妃姑母也被猝然去世。
最后她打折了我的腿,把我送到了边关,充作军妓……
寒冬十二月的大燕最为寒冷,大雪纷纷扬扬。
贺兰沁来的时候我还在搓衣裳。
寒风刺骨,手浸在水里已经被麻得毫无知觉。
贺兰沁让人把盆一脚踹开,水全都倒在我的衣裙上,鞋子也已经湿了。
好冷,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愣着干什么啊,继续打水洗衣啊,今天没洗完可不许吃饭。”
我看着眼前这个顶着我的脸的人,贺兰沁。
她是西域人,两年前我把她从牙婆子那里买下来,救了她一命,她发誓要在我身边好好报答我,可是就在几天前我到车马受惊滚落山崖,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邪术趁机和我把脸换了。
那天我在丫鬟房醒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才是璟瑟,人人都以为我是疯子。
直到照了镜子才知道,我的脸已经被换了。
我以为只是人皮面具而已,没想到我把脸都揉扯红了,贺兰沁的那张脸还是纹丝不动,就好像是我自己长出来的一样。
我去找阿爹,却被他身边的小厮打了十几大板,血肉模糊,差点赶出府去。
贺兰沁顶着我的脸急匆匆赶来把我救下,说我只是被冷得神志不清而已,本性不坏。
阿爹夸她善良。
可是深夜里,她却让人扒了我的衣服,伤口感染,我又发起烧来……
现在她顶替我成了淮阴侯府的千金,璟瑟。
而我顶着贺兰沁这张异域风情的脸在府里干起了杂活粗活。
她让我单独一人在这冰天雪地里洗衣裳,这叫我怎么能不恨。
见我一动不动地站着,贺兰沁有些生气,在我膝盖上踢了一脚。
我向后踉跄了一下,脚底一滑,跪倒在地上。
她蹲下来,在我耳旁轻笑道:“现在我才是主子,你是丫鬟,你不听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气得我立马扣住她的头,往她脖子那咬了一口。
贺兰沁尖叫着推开我,骂我贱人,要我不得好死。
当丫鬟们一起来推开我的时候,贺兰沁的脖子上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
我好恨,恨不得啃下她一块肉。
丫鬟小厮把我摁在地上,刚刚湿了的鞋袜在碰到雪地后冻得我刺骨铭心。
巴掌一次又一次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我口中,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抬眼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面容惊绝的女孩。
就因为她顶着我的脸,所以她可以夺了我的一切。
京城中豪门贵胄这么多,偏偏是我救了她,偏偏是我被她顶替。
我哭着大喊:“贺兰沁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卑鄙无耻!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术换了我的脸。”
就连我的声音,也变得粗哑。
眼泪流下来混合着血水落在雪地里,红得刺眼。
贺兰沁咬牙切齿道:“把她的嘴巴给我封住,把牙齿敲碎!这个贱人不知恩图报,还妄图替代我。”
清丽娇俏的声音此时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往我心窝子插进去。
我能怎么办,我手无缚鸡之力,我只能任她宰割。
我死死地咬紧牙关,额头的青筋紧绷着,可是我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他们掐住我嘴巴的手。
“你求饶啊,你要是求饶的话,我就放过你。”贺兰沁拔下头上的金簪往我脸上仔细比划着。
求饶,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活着总比被折磨致死好。
我不能这样死了,这样我就永远看不到阿瀛了。
于是,我放下以前的贵女身段朝贺兰沁磕头。
一下,两下,三下。
雪风漫卷,吹起贺兰沁的裙角。
“求你饶我一命。”我的声音颤颤弱弱。
“我是谁,你求的是谁?”贺兰沁勾起我的下巴,一脸期待地问。
“求璟瑟小姐饶了我。”我低下头,眼泪扑朔。
可是贺兰沁不乐意了,一脚踹在我脸上,“贱人!我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说罢,她让人掌了我的嘴,一直打到我晕在雪地里,才肯离开。
贺兰沁派人日日夜夜看着我,她不让我死,她只是为了折磨我。
我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现在却日日在府里挑水洗衣。
晚上我经常头痛,好像有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
我见不到我的阿爹,见不到阿瀛,手上的冻疮破了,流出浓水,身上的伤口时不时裂开,痛不欲生。
丫鬟欺负我,小厮捉弄我,用水泼在我的被子上,对我拳打脚踢是时常有的事,我知道这都是贺兰沁吩咐的。
她们都叫我沁儿。
沁,贺兰沁,这是她的名字啊。
我跟她们争论,我说我才不要叫这个名字,我觉得恶心,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们说璟瑟小姐为我赐名,是我的荣幸。
那日,我爬上围墙,看到一箱箱的珠宝首饰金子被抬进了府里,身穿宫装的人纷纷朝贺兰沁行礼。
府里好热闹啊。
原来那天是太子萧瀛行三书六聘之礼的日子,娶的正是淮阴侯之女璟瑟。
我姑母是贵妃,我从被她抱进宫中抚养长大,吃穿用度皆和皇子公主一样。
所以太子和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如今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年少时的萧瀛抚着我的黛眉许诺一定会娶我。
那日的萧瀛一身玄衣背对着我,扶起给他行礼的贺兰沁。
贺兰沁似有似无地朝我这边看来,带着挑衅的目光。
我想要叫,可是却有人堵住我的嘴巴。
我知道,这一幕是贺兰沁希望我看到的。
我跌跌撞撞朝萧瀛跑去,可是有人把我绊倒了。
我挣扎着向前爬去,被人拖住,指甲抓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阿瀛,阿瀛……”
我含糊不清地喊着,全身都没了力气。
他转身,贺兰沁却先快一步挡在他身前,不知道与他说了什么,他笑得是那样如沐春风。
他牵着贺兰沁,直至那一抹衣角消失在我眼前。
可是他怎么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们离得好远。
那晚贺兰沁来到丫鬟房的时候趾高气扬。
我正趴在床上冻得瑟瑟发抖,之前被板子打的伤还没有好。
她站在我身前,一身狐裘显得她清雅脱俗,而我狼狈不堪。
她笑着向我诉说太子是如何把她当成我的,是如何的温柔,如何的深情。
我嗫嚅了一下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头又开始痛了,我真怀疑是那日马车在悬崖上摔下来时造成的。
我抱紧了怀里的细软,暗自下定决心要逃出去。
同塌而眠的丫鬟身体似有不舒服,想让我帮她递一封家书出去。
我接过她的信纸的时候,兴奋得全身都在颤抖。
她告诉我,西南墙角有个小洞,可直接通往府外,让我小心。
我换上她的衣裳逃跑出去了。
大燕的京城酒肆林立,人声鼎沸。
把家书送出去后,我急忙跑到了西市,那里聚集着许多大燕圣医。
他们看到我衣着不像富贵人家,言语讽刺要赶我走。
我急忙求他,让他能够帮我。
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完后,并承诺若是恢复身份,许他百金。
他捋了捋胡子,贪婪的目光扫视到我身上,又走到我身后,奸笑着说帮谁不是帮。
贺兰沁踏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完了。
我把桌上的摆件朝她扔去,撒开腿就要跑,却被人一脚踹在地上,然后他们像拖狗一样把我拖起来。
贺兰沁问我知不知道换脸到底是怎么换的。
我当然不知道这种邪术。
她摸了摸她脖子上的那张脸,说我的这张脸真是倾国倾城,唯有西域的换脸术才能把脸完完整整换下来。
换脸术是幻术的一种,不用动刀不用见血,只有真正的西域传人才能换回来。
她说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骗过了所有人,
她跟我说,她从第一眼看到我起,就嫉妒死了,凭什么我能够出身高贵,所爱之人也是天子骄子,凭什么她只是一个西域的奴隶。
她与我身姿相仿,这两年里她学着我的一颦一笑,我学琴棋书画时,她就在旁边耳濡目染,为的就是今天。
原来,当初我就不该救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