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养活我，姐姐把自己卖到了宫里。
却因不小心扯掉了贵妃的一根头发，就被推到枯井里活活饿死。
三年后，皇上带贵妃南巡。
而我，成了龙船上的一个歌女。
贵妃娘娘又吵着头疼。
婢女们跪了满地，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容贵妃黑了脸，将手里的茶杯用力掷在一个婢女头上。
杯子里是滚烫的茶水，婢女的额角顿时就红肿一片，她咬牙一言不发，将头埋得更低了。
“你们这些贱婢，看到我不舒坦，心里指不定多开心呢！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没看到我头疼吗？还不快来伺候着！”
婢女们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一个瘦小的婢女被推上前，她颤抖着手，准备给容贵妃按摩。
容贵妃嫌恶地拍开她的手，接着一脚踹在她的心口上，丝毫不像是头疼的样子。
“伺候本宫还哭丧着一张脸，家里人都死绝了？如此，本宫也成全了你吧，来人，直接将她扔进湖里。”
容贵妃是将门之女，行事作风嚣张跋扈，和后宫那些名门闺秀一点不同，是如今最得圣宠的妃嫔。
她平日里没少仰仗着皇上的宠爱作威作福，就连当今皇后都要让她三分。
其他婢女们眼泪在眼眶打转，都怕主子一个不高兴就殃及到自己。
容贵妃倚在榻上，慢条斯理地揉着额头，凌厉的眼神在婢女身上流连，仿佛在找下一个作弄的对象。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道：“娘娘息怒，需不需要奴婢去把皇上请来？”
她瞬间死死瞪着我，眼神充满杀气。
周围渐渐响起窃窃私语，我毫不在意，平静地与她对视。
自从我上了这龙船后，她就隔三差五地喊头疼，其实我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头疼，而是心里有气，想找个发泄点罢了。
皇上和皇后的寝殿就和容贵妃的隔了一个长廊，此时里面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皇上南巡，于情于理，都应该和皇后表现出琴瑟和鸣的样子，不然万一落了百姓口舌，有损皇家颜面。
容贵妃面色扭曲，攥着茶杯的手指渐渐收紧，她意味不明地盯着我，蓦地笑了，“你就是那个负责给本宫解闷的歌女？”
“回娘娘，正是奴婢。”
她懒洋洋闭上眼睛，“本宫头疼得厉害，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你就在这给本宫随便唱唱小曲吧，本宫什么时候头不疼了你再停下。”
我面色如常，躬身行礼，“是。”
但我心里很清楚，她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婢女们为躲过一劫而高兴，看到我后又鄙夷起来，甚至有的还翻了个白眼。
我真的唱了一整晚，唱到声音嘶哑，唱到咳血。
但，这就是我的目的。
如果姐姐还在的话，我们俩现在应该在江南的小镇上过平静的生活吧。
爹娘是被饿死的，扔下了六岁的姐姐和尚在牙牙学语的我。
一个六岁的女娃娃，哪里能养得活另一个比她还小的娃娃呢。
可是姐姐硬是做到了。
没有吃的，她就把自己打扮成脏兮兮男孩子的模样，去偷去抢。
自我记事起，姐姐身上就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姐姐换衣服的时候，我被吓得哇哇大哭，她笑着哄我，“妹妹别哭，姐姐一点都不疼，真的不疼。”
她把吃的都给我，还骗我说自己在外面已经吃饱了，可是我知道，姐姐每晚上都饿得一直喝井水。
姐姐饿了一辈子的肚子。
就连死，也是被活生生饿死的。
我唱啊唱，一直唱，直到眼泪簌簌落下，混着血往下淌。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天刚蒙蒙亮，皇上就来了。
这是他南巡以来，第二次踏入容贵妃的寝殿。
我无声给皇上行了个礼，嘴里依旧唱着曲，只不过，嘶哑难听。
皇上皱眉，正想开口。
“陛下！”
贵妃娘娘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跑了出来。
她一出现，皇上所有的心思立马就被吸引了去，哪里还记得刚刚的欲言又止。
他两个大步跨过去，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婉婉，你看看你，还是如此莽撞，连鞋子都不穿，这湖面上本就潮湿，万一寒气入体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容贵妃红了眼眶，作势锤了几拳在皇上胸口，嗔道：“就让我生病了罢，病死最好，也不要陛下操心，反正您一点都不在意婉婉。”
话音刚落，一道掌风袭来，“啪”的一声，我被打倒在地。
入目是容贵妃狠戾的面容，“闭嘴！你再唱一句，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
她心里对皇上有气，但是又不能直接表露出来，所以才把气出在了我身上。
我连忙伏在地上磕头，边磕边用嘶哑的声音道：“是奴婢做错了，娘娘别气坏了身子，如今皇上和娘娘恩爱有加，把时间用在教训奴婢的身上岂不是浪费了？”
皇上斜睨了我一眼，又立刻收回了视线，“好啦，婉婉莫要生气，朕答应你，今天一整天都陪着你。”
容贵妃终于露出笑容，“陛下说到做到？可不能像上次一样没一会儿就被皇后娘娘叫了去，那婉婉就真的不会再理您了！”
皇后娘娘去年刚入宫，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
在此之前，容贵妃已经独享了两年的恩宠。
这后宫之中，不怕皇上雨露均沾，就怕皇上独宠一人。
时间久了，后宫连个子嗣都没添。
太后急了，强行给皇上封了后。
容贵妃再气，也是拧不过太后的。
皇上听到她这么说，脸上浮现一丝愧意，“那是母后的意思，朕看见皇后那张脸就没胃口，这两天一直和她共处一室，朕都快憋闷死了，朕的心里只有婉婉一人。”
容贵妃羞红了脸，柔弱无骨地倒在皇上怀里。
皇上呼吸渐浓，一把抱起她，朝床榻走去。
“门外候着，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已经站了一夜，我的双腿早已没有知觉，我强撑着，将半边身子微微靠在门上，减轻一些痛苦。
室内娇声软语，情潮涌动。
直到我眼前发黑，快要站不住了，皇上终于出来了。
他明黄色的衣摆晃啊晃，晃得我更晕了。
一个站不住，噗通跪在地上。
皇上的脚步顿住了，良久，我听见他说，“婉婉已经睡了，朕还有些公务，你就在这里看好她。”
我眼前发黑，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就会格外灵敏，皇上声音低沉，尾音又带了餍足。
我连忙磕头，“奴婢遵命。”
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我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等待吩咐。
“朕看你倒是有些眼熟……抬起头来。”
我顺从地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隐去了真实的姓名，说出了上龙船前临时想的名字，“奴婢槐枝，是之前教导我们的妈妈给我取的。”
他低声念了几遍，“名字倒是清雅，唱得也不错，南巡过后，你可愿意跟朕进宫？”
我答应了。
我怎么能不答应呢，只有进宫，我才有机会报仇啊。
那天周围并没有别的婢女伺候，可容贵妃不知从哪里知道了皇上和我搭话。
此刻，我就跪在地上，她正不耐烦地把玩着手里的长鞭。
传闻贵妃娘娘惯用的武器是长鞭，乃是皇上在她刚进宫时送的，让她用来保护自己。
不料她却将这长鞭用在惩罚下人上，只要一鞭下去，就会皮开肉绽。
如果没有及时医治，不出三天，挨了鞭子的人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自从来南巡后，她就一直压着性子，从来没使用过，今日她是气到了极点。
啪！她舞着鞭子使劲打在地上。
一旁本来还在幸灾乐祸的婢女，顿时软了膝盖，一个一个跪了下来。
容贵妃手上一用劲，鞭子就直接挥在了我身上，“打死你这个狐媚贱婢，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本宫面前勾引皇上，你不会以为皇上和你说几句话，你就能得宠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本宫今日就要打死你，看皇上会不会为你说一句话！”
我深深伏趴在地上，尽量小心护着头和脸。
指甲嵌进手心，唇瓣被咬出了血，我能感觉到背上绽开了一道道口子，疼得眼前发黑。
不！我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