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杀死女主的时候，她和我说：
「你不过就是靠男人罢了！」
我笑了，将白绫死死一拉。
「你也配说这句话。」
她拼死挣扎着：「燕懿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若我告诉你，他死在我的箭下呢？
杀了我全家的人，怎么配活下去？
杀了你全家的人，穆雪你怎么爱得下去？
（1）
穆国公府嫡小姐及笄的那一天，众人才知道，现在的穆瑶压根是个假千金。
真千金找上门来，与家中长辈认亲后，当场抱着啜泣。
祖母说：「我可怜的儿啊，这些年你受苦了……」
阿爹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娘说：「你……你是我的雪儿！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
兄长说：「雪儿，你受苦了。」
此时穆国公府宾客盈门，本是为了参加我的及笄礼。
而现在他们围着的，却是穆雪。
祖母、阿爹、阿娘、兄长还有她。
他们向各家介绍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亲生女儿。
而我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看着。
我成了京城的笑话。
（2）
「我就说穆瑶不可能是真的大家闺秀，你看她生得那个样子，狐狸精似的，哪有名门贵女的样子？」
「真正的小姐回来了，我看她日后要怎么自处！」
「穆雪好可怜啊，被这样一个人霸占了身份十几年。」
家中亲人想要补偿她，于是便把京城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岭南送来珍贵的荔枝。
「一时贪吃，不小心把姐姐的份也吃了。」
祖母哄着她：「好孩子，不过是荔枝罢了，祖母的也给你送去。」
她说想要我住的院子。
阿爹说：「反正阿瑶也快要嫁出去了，这个院子就给雪儿吧。」
（3）
那天穆雪来到我的新房间，蹦蹦跳跳地：「咦，阿姐，你这间屋子也太小了吧。爹娘怎么这样，明明我的院子够大，我们可以一起住。」
我摇摇头：「就想着离爹娘近些，也好尽孝。」
她拧了拧眉，很快又笑出来，挽着我的手说要和我一起上街去逛逛。
熙熙攘攘，她比我更像长在深闺的姑娘。
「哇！这就是古代的市集嘛！」
「啊啊啊啊糖葫芦——哇哦！还是那个味！」
「我现在是有钱人了，要承包这个集市！」
「对了阿姐，你呆在这，我去一下医馆，马上回来！」
她开心地像只小兔子，我也跟在她身后，忍不住被她的笑容所感染。
只是却遇到了不速之客。
是覃北扬！
一看见他，我转头就想离开。
一把扇子慵懒地拦住我。
「穆大小姐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我敛着眉，咬咬牙屈膝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覃北扬，整个京城中最风流的纨绔，府里养着一成群的莺莺燕燕。
偏他还不知满足，遇见了贵女便要请父皇赐婚。
我曾在郊外采花时见过他一面。
他射死了我脚边的毒蛇，对我有救命之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女子穆国公府穆瑶。公子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来找我。」
「什么忙都能帮吗？那……不如以身相许？」
我本以为他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之后却真的上门求亲。
那时我哭肿了眼，偎在阿娘膝上。
阿娘心疼我，急匆匆地为我物色了清流人家，便是圣旨也拒了。
但覃北扬是什么人？
他是最受陛下盛宠的贵妃的儿子，从小无法无天，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知道我定下婚约后，也很难死心。
回到现在，我刚做出行礼的姿势，覃北扬便伸手过来扶我。
「穆姑娘这是做什么。」
我身子一侧，躲开了他的触碰。
覃北扬就是这样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也从不避讳男女之别。
他手一空，但笑意未减，语气暧昧：「差点都是夫妻的人，夫妻之间，何须这些虚礼？」
是妻吗？我在心里讽刺一笑。如果侧妃也算的话。
他收起折扇，遥遥一指：「新开的酒楼，要一起去吗？」
他眼含着笑意，看似是问句，他的手下却死死围住我，我便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正在这时，穆雪回来了，她身材小，不避讳男女大防，也不怕那些穿着甲胄的下人。
「妈呀，急死我了，电车都没这么挤。」
她从那些汉子中间钻出来，左右观察，确认情况后，拿着小刀就抵到覃北扬脖颈上。
不过由于她太矮，她是垫着脚的——
「散开！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大人！」
我吓得瞳孔一震，伸手上去拉住她的匕首：「雪儿，别！这是三皇子殿下——」
「管他什么殿下，也不能当街强抢民女，天子犯法就该于庶民同罪！」
她义正言辞道。
而覃北扬站在我们身侧，我听见他轻轻一笑，丝毫没有抵抗之意。
「瑶瑶这是在担心我吗？」
算了，雪儿你还是捅死他算了。
（5）
回来的路上，雪儿义愤填膺：「太过分了！这吃人的社会！」
而我只看着她笑。
她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你差点被他强取豪夺，你还笑得出来？」
我但笑不语。
她打了打我的手：「你被吓傻了？」
「喂，你说句话啊！」
「别笑了别笑了！」
终于走到了穆府门口，她开心地一脚迈进去。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庄严肃穆的穆府。
这是我最爱最爱的家。
雪儿也是我最亲最亲的家人之一。
（6）
可我没有想到，后来，她就变了。
元宵，宫里有宫宴，阿爹阿娘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便将我们都带进了宫。
「你妹妹第一次进宫，你好好看着，莫要让她冲撞了贵人。」
穆雪不满地嘟了嘟嘴：「阿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逗得大家都笑了。
宫宴进行到一半，我却发现穆雪不见了。
我去寻她，却发现她正和燕国来的质子殿下待在一起！
「我可以叫你阿懿吗？阿懿阿懿！」
「喂！搞什么飞机啊！好歹上次救了你，怎么这个态度。」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救了……他？
难道是上次去市集，她独自一人去了医馆的时候吗？
质子他出宫了？
他出宫做什么？
为什么会受伤？
为什么要保密？
老实说，燕懿在宫里过得不算好，但总不至于受伤了还不给他看病。
此事疑点重重。
燕懿没回头理穆雪一句，冷漠地转身离开，穆雪想要追上去的时候，我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雪儿！我可算找到你了。那是质子燕懿，你最好不要和他接触——」
她忽然生气：「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质子怎么了？质子也是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国形势错综复杂，质子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只是希望穆家最好不要牵扯进去。
「大姐，真的是我看错你了，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穆雪就愤愤地看了我一眼，甩开我的手回了宴席。
我连忙跟着她回去，却在半路遇上了一身酒气的覃北扬。
另一边有几个宫女正成群结队地往宴席上走，我悄悄地跟在她们后面，试图蒙混过关。
偏偏为首的宫女眼尖：「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殿下好像醉了。」
说着，她走上前想要服侍他。
覃北扬却甩开了她：「大胆宫婢！」
小宫女慌乱地跪下。
他摇摇晃晃地朝我走过来，一双修长的手抓住我：「本王要你伺候。」
我惊讶地想逃走，他却半个身子搭下来：「你是哪个宫的？」
原来是把我当作了宫女……
因着不想闹大动静，趁着他不省人事，我稳住心神，将他带到偏殿。
「殿下，到了。」
他却不肯撒手。
「殿下！」我有些恼怒。
他扯住我的袖子：「不进去吗？」
「婢子还要去皇后娘娘那复命。」我谨慎地说道。
他却低声一笑。
「瑶瑶真是可爱。」
……他骗我！
我用力伸手推开他，他却垂头压在我颈窝处，轻嗅少女独有的香气。
「瑶瑶……」
他的身体逐渐变热，我却抬腿对着他就是一脚。
覃北扬吃痛地一叫，我趁机从他怀中脱身。
「殿下自重！」
——却没想到，我腰间的系带缠住了他的玉佩。
我抽身时，往外一横，撕拉一声，仿佛有东西裂开。
（7）
我理好云鬓，换好衣服回到宫宴，只有我的丫鬟问我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