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女帝的意义,在于想唱就唱,夜市大碗麻辣烫,
喜欢的男人可以随便“挥霍”。
只是朕在和顾小侯爷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时,
我看着身边四个侍女六个护卫,一阵心累……
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孤男寡女”啊!!
终于,我成了女帝。
私以为女帝的意义,在于想唱就唱,在于夜市自由麻辣烫,在于喜欢的男人可以随便上。
前两条比较难实现,朕先试试第三条。
朕浩浩荡荡,驾临侯府,要求跟顾小侯爷孤男寡女地见一面。
然而……
我看着身边四个侍女六个护卫,房梁上还倒挂金钩吊着个影卫,我问福如海:“你是不是对‘孤男寡女’四个字有什么误会?”
福公公一如既往不慌,慈眉善目道:“为了陛下安危起见,这人头委实不能再消减了。”
一如既往让朕感觉像一拳捅在棉花上,他七十六了,朕又不能真打他。
朕忍。
须臾顾之野来了,进门朕还没等甜甜叫一声“野哥哥”,他先给朕行了大礼,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道叩见陛下!陛下万安!不知陛下深夜到此,有何训示!
说完他抬头,眼睛锃明瓦亮,公事公办地看着朕。
叫朕如何把“野哥哥”叫出口,朕也只好抬手,威仪地说:“野哥请起。”
朕看看卡在朕和顾之野中间的十人方阵,再望向门外,朕煞费苦心选在这一日,可惜了夜空里的好月色。
双人赏月是浪漫调情。
十来个人赏月那叫团建。
拉倒吧。
我道:“晚上吃撑了,来你这散散。”
想了想不甘心,大冷的天儿,白跑一趟我岂不亏得慌,我又道:“过两日就是我的生辰,野哥你没忘吧?”
顾之野笑笑,“哪能忘。”
“那就好,”朕开心一丝丝,“给我送礼不许走官方,我要你亲手做的,明白吗?”
顾之野大概没见过亲自上门讨寿礼的不要脸皇帝,愣了愣,道:“臣遵旨。”
“唉,”我叹,“野哥跟我生疏了。”
算起来,顾之野是朕的姑姑——祈安长公主与英武侯的长子,朕须得叫他一声表哥。
朕自认跟他青梅竹马两小无间,朕拿他当心头好,他拿朕当朕,跟别的青梅竹马没什么两样。
此刻他听完我的感慨,上前抬手,朕配合,主动把头矮下,本来多好一个摸头杀,他愣要呼噜一把,大咧咧笑道:“都称王称帝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你才小姑娘,老子他爹的是可以直接泡你的大女主!
朕控制不住自己要发飙,福如海道:“陛下,时辰不早,该回宫了。”
顿了顿,他补充:“不然摄政王那边儿不好交代。”
提起摄政王,朕心里的火顿时全熄,拔凉拔凉。
朕打个寒噤,道:“回,赶紧回。”
朕安慰自己,呼噜头好歹也算个肢体接触,这趟冻没白挨。
但是朕绝不知足,有生之年必要将顾之野拿下当皇夫。
对着月亮发誓。
刚举手,乌云罩月,下雪了。
朕把手放下了。
朕悲凉站在侯府门口,问福如海:“你会唱《他不爱我》吗?朕给你哼一个。”
“不兴开口啊,陛下。”福如海制止朕。
朕懂,“一国之君岂能与妓子无异,以歌娱人。”
福如海:“主要是扰民,这大半夜的。”
宫阙巍巍,雪光皓月,千里裹素妆。
紧赶慢赶还是较宫禁的时辰晚了一会子。
有一笔直人影出现在宫道,如雪月里一枝瘦骨梅,凌寒独开,睥睨万物,与天地争傲。不是凤鸣宸又是谁。
朕掉头想跑已经晚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老实叫了声小皇叔。
身后小奴举着伞,凤鸣宸掖袖立于伞下,眉眼犀利,淡声问我:“去哪了。”
明知故问,我低头,答:“出宫玩雪。”
“酉时出宫,亥时下雪,”他伸手接一片雪花,送到我眼前,“陛下何时学会未卜先知了?”
雪花在他虚白掌心凝成一粒水珠,嘴硬界我还没服过谁,我答:“……今日刚学会。”
凤鸣宸冷笑了声,我肝颤了下。
他转身而去,我原地垂手等着,一动不敢动。
直到他说:“回宫。”
这就是不计较我扔下折子不批偷溜出宫撩汉了。
我恭敬道:“诶!谢谢皇叔。”
小跑跟上去,福公公在我身后提醒:“注意一国之君的仪态,不要屁颠屁颠。”
没走出几步,凤鸣宸侧眸,道:“陛下未看完的折子,臣已着人送去了陛下寝宫,望陛下彻夜批阅。”
我脚下一滑,摔了。
临睡,楚谦来送新作的乐谱,看我案前愁眉苦脸,对着奏折打瞌睡,道:“你是君,他是臣,陛下如此怕他作甚。”
“可不敢放此厥词,”我道,“摄政王不是一般的臣。”
摄政王他是零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极臣。
太祖皇帝在位时,手底下有位堪比腹心的国师,后来国师为了太祖皇帝而死,临终将独子凤鸣宸托孤于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决定收凤鸣宸为义子,并破例封他为王。
凤鸣宸进宫那天,我埋伏在老梅树,边等,边吃一种焗在棒棒上的糖,我想看看名动京城的少年郎是何种惊艳模样。
也是大雪纷飞,远远的,凤鸣宸涉雪而来,我没来得及惊艳上,牙就被糖黏住。
我在树上艰难自嘴里拔糖,摇动一树梅花落,凤鸣宸从树下过,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着急,从树上跌落,棒棒糖带着我的门牙飞出去,掉在他脚边。
一个处于换牙期的七八岁小姑娘,牙齿松动其实很正常,但我当时又不知道,满嘴的血使我很慌,当即大哭,坐起来朝他张手,需要好看的小哥哥抱抱才能好。
凤鸣宸他目不斜视,从我身边款款走了过去。
打那时起我就晓得了,凤鸣宸是个狠人——我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他都能无情路过,他是狠人中的王中王。
我父皇不靠谱地分析过,说凤鸣宸对我萧氏皇族有些怨气在身上,毕竟他唯一的亲人是为了太祖皇帝才英年早逝。
可我萧氏血脉凋零,父皇体弱多病,在位不到五年就撒手人寰,临走除去点了几名老臣子为我辅政,还求凤鸣宸摄政。
注意,是求。
凤鸣宸当时年及弱冠,想走,人已出京,被我父皇拖着病弱之躯亲自撵上,以晓以大义法、动之以情法、道德绑架法,将凤鸣宸拱回来、架在那,扶持我继位。
即位时我年仅十二岁,偌大个江山,偌大一片山呼万岁,使我比当年掉牙时还慌,因为父皇说过,当了皇帝,就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血不能吐出来被人看见。
我攥着凤鸣宸冰凉的手指,问:“小皇叔,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凤鸣宸不搭理我,沉默且肃穆,将我按在龙椅。
从那时起,我长达十年的苦难开始了,从前我只道凤鸣宸是个狠人,不知他其实是个狼人,比狠人还要多一点。
十年积威,导致我一见凤鸣宸就打怵,然而也正是这十年,我已经习惯事事依赖他,无论是朝堂还是议事阁,但凡有大臣为难我,我只要往身旁一扭头,甩出一句“请摄政王裁断”,便可高枕无忧,安心地苟。
所以说世事怎可能两全皆美,这些年,朕的肝胆虽备受考验,但是颈椎得到了改善;有能之士德才不一定要兼备,凤鸣宸虽然缺德,但他有才。
万一他撂挑子不干了,我上哪去找如此知根知底,还不要工资的好摄政王。
满朝文武不知朕用心良苦,尤其是那几个辅政大臣,前几天以朕马上二十二岁为由,逼凤鸣宸归政与朕。
他们话本看多了,总觉得是个摄政王就得篡位,岂料凤鸣宸当时就答应了。
而朕当时就急眼了,不顾福如海“一国之君不好朝堂上蹿下跳”的叮嘱,抓耳挠腮地想了个辙,到底把凤鸣宸留下监政。
其中一个辅政大臣私下提点朕,“陛下你是不是傻,亲政以后权利大,你想干啥就能干啥。”
朕天真地信了。
结果你们也看见了,该得手的男人一样泡不到,该批的奏折一本也没少。
朕上了那个大当。
想到这里朕心烦意乱,挥手对楚谦道:“你先退下吧,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