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三年，陈楚南的白月光回国了。
他开始疯狂弥补旧爱，对我不问不顾。
我期盼他回心转意，每天躲在家偷偷地哭。
我曾经为了救他，成为一个残废。
他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
但现在，他把她带回家，纵容她推翻我的轮椅，对她百般维护。
他不知道，其实我已经快死了。
最近几个月，陈楚南不怎么回家。
结婚三年，他几乎每天都事无巨细地照顾我，一刻也不曾怠惰。
但许莹回国后，他对我就不怎么上心了。
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说陈楚南喝醉了。
我让保姆把轮椅抬上车，连夜赶去酒吧。
许莹一看到我，噗地笑出来。
「你就是陈楚南的老婆？怎么穿着睡衣就来了。」
她打量我睡裙下的双腿，嘲道：
「现在看到你的样子，我算是放心了。」
我把目光移到许莹身后。
陈楚南倒在卡座上，烂醉中，他还在喃喃念着莹莹这两个字。
我恍然想起，他以前很宝贝一块玉。
我想要，他说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不能随便送人。
现在，那块玉戴在了许莹的脖子上。
……
原来也不是不能送人。
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罢了。
「既然都成了残废了，怎么就不能放过陈楚南呢？老抓着他不放干嘛。」
许莹肆无忌惮用那个字眼称呼我。
好像只要我坐在轮椅上，她的地位就比我高了一头。
没有人告诉她，我最讨厌的，就是残废这两个字。
我笑笑，目光在酒吧扫了一圈。
接收到视线的侍者走了过来。
陈楚南被人扶上了车。
许莹被酒吧保安按在地上，头伏在我脚边，抬也抬不起来。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许莹擦在地上的脸颊通红一片，我抬抬手，她的脑袋被抓起来。
我扬手就是一巴掌。
「我即使是个残废，也比你高贵。」
许莹不可置信地瞪着我，几秒后，竟是掉起眼泪，哭了。
我心情好了点，保姆推着我转身离开。
酒吧经理笑容满面跟着送，连声说：「阮小姐慢走。」
即使我为救陈楚南断了两条腿，但我依旧是阮氏集团唯一的千金。
我从小被宠着长大，不知道什么是委屈。
唯一一次被父亲骂，是我一定要嫁给陈楚南，让他娶我。
陈楚南也得为了我让步。
她许莹，又算什么东西。
……
毛线团在我脚边越滚越小，围巾就快织好了。
陈楚南从公司回来后，我捧着围巾，让他试试长度够不够。
他冷眼看着我，开口道：「你昨晚是不是打了莹莹。」
我说，你先试试围巾，我好收个尾。
陈楚南一把将那堆毛线扔到地上。
「你知不知道！她才在国外治完病！你再大小姐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手里拿着两根针棒，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印象里的陈楚南，一向是温和、耐心的。
他以前跟我大声说话都舍不得，现在却为了许莹发这么大的火。
我荒谬地笑了一下，问他：「你是不是还喜欢许莹啊？」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抖。
陈楚南看着我，仿佛忽然间回过神来。
他蹲下来，捧住我的手，不断跟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佳佳……我不该对你生气……」
「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一辈子都会对你负责。」
「但不要再去找莹莹好吗，她等了我那么多年，已经够可怜了……」
我忽然眼睛酸涩，很想哭。
我何尝不是只有陈楚南了呢。
我母亲早逝，父亲在两年前陷入昏迷，现在还躺在疗养院里，没醒来过。
我除了比许莹多那么一点高傲，还有什么？
陈楚南走时，替我捡起了地上那团围巾。
有些针脚已经被扯散了，他敷衍地理了理，发现理不清，索性丢在一边。
「你从来没做过这些，别折腾自己了。」
我冷声道：「别跟我说话，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陈楚南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理了理领带，转身走了。
那条新领带是花的。
明明，我以前给他买的名牌货他一条都不戴，说自己只喜欢简单的款式。
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我重新织起围巾。
织着织着，眼泪抑制不住一滴滴落下来，把毛线都打湿了。
我一直自傲于自己是被宠着长大的。
爸爸曾，说我是他的小公主，一辈子都不需要受别人的委屈。
现在，我首次尝到了这两个字的滋味。
是苦的。
陈楚南觉得许莹可怜，于是一心扑在了她身上，对她进行各种补偿。
年前预定的一只纯血统布偶，他说给我当小宠物。
结果小猫刚断奶，就被他送到了许莹那里。
马来西亚的海岛，他一直说要带我去晒太阳，最后也都只买了他和许莹的机票。
他理所应当地觉得我什么都不缺。
于是把原属于我的，全都给了许莹。
自父亲病后，表哥总来看我。
这次，他给我带了蛋糕来。
我恨恨咬了一大口，奶油糊了一嘴。
表哥笑我，说陈楚南是不是虐待我，怎么像个好久没吃饭的难民。
我也跟着笑，表哥看着我，忽然手忙脚乱来擦我的眼泪。
「佳佳，怎么哭了？」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想我爸了。」
表哥想了几秒，「那哥带你去疗养院看他好不好。」
我又说不了。
去看了，反而更加难过。
表哥目光在家里找了一圈，皱起眉头。
「今天你生日，陈楚南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我没接这句话。
漫长的沉默中，表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强压下心里的难过，故作开心地说：「表哥，我想吃家里的饭菜了。」
「你替我回家里一趟，跟刘妈说，我要吃粉蒸排骨，还有煎藕盒，就要以前那种味道……」
我应该好好听爸爸话的。
我不想喜欢陈楚南了。
表哥看我孤单，把我以前养的一只小鹿也带了回来。
他灰头土脸，衣服被鹿角拱得皱巴巴的，最后自己逗笑了。
「你的斑比，见我一次拱我一次，是不是跟我有仇。」
我把斑比养在花园里，天天跟它说陈楚南的坏话。
某次说累了，一回头，发现陈楚南就站在我身后。
他看着我，瞳孔微微怔忡。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一点气血都没有。」
我不理他，继续给斑比喂苜蓿草。
陈楚南让保姆拿来毯子和热茶，蹲下身，仔仔细细盖住我的腿。
我厌烦地扯到地上，「我不冷。」
陈楚南捡起来，重新给我盖好，「别闹。」
又是这样。
无论我做出什么行为，他总是这种反应，好像生来就没有脾气。
以前我以为这是包容，现在想想，他只是懒得在乎而已。
一种近乎敷衍的温柔，我却把这当作是爱。
「我说了我不冷、不冷！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我突然大吼，陈楚南的动作僵住。
他看着我，表情变得很难看，像要濒临暴发。
「陈哥？文件还没找到吗？」
许莹出现在花园里。
她毫不见外地跑过来，攀上陈楚南的手臂，娇嗔道：
「我在车里等了好久，你都没来，我就进来找你了。」
我把不欢迎写在脸上，许莹满脸无辜，好奇地打量花园。
看到斑比时，她的眼睛一亮。
「好美的鹿！」
她欢喜地跑过去摸我的鹿，对着陈楚南说：
「医生说鹿血可以补气血，这只鹿养得真好，肯定能治好我的贫血症。」
陈楚南淡淡地笑，纵容道：「对你身体好就行。」
我像个局外人一样被他们忽略。
这是我小时候，父亲为了哄我，从爱尔兰买回来的小鹿。
我亲手把它养大，陈楚南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让许莹喝它的血？
看着许莹故意拽弄斑比的鹿角，我转动轮椅上前，疯了一样和她抓扯起来。
她失声尖叫，双手不住往我的轮椅上推。
我的视角翻天覆地，整个人被许莹连着轮椅推翻。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来扶我。
我重新坐起来，第一时间拿起小桌上的烫茶，朝许莹脸上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