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半生,
最深爱的人亲手将我引入了囹圄的深渊;
我的下半生,
一张巨网,将我操纵在权谋之中。
<一>一>
“姓名。”
“于童笙。”
“年龄。”
“二十三岁。”
“作案动机。”
“......”
当我被周围冰冷的气息惊醒时,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习惯性地,我试图将脑袋偏向一旁,却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撞击。
啪的一声,我的头被无情的墙壁挡了回来。
哦,真该死,我又忘了。
眼前的场景开始逐渐显现。
冰冷的铁栏,高墙厚实的混凝土,阴沉的灯光,这里是看守所。
“于童笙,你的律师来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空气中四下飞舞的灰尘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哦。”
我敷衍地应下,甚至懒得抬眼瞧。
顾凌冽的话在我脑海中荡漾,“笙笙,不出意外的话我一定能在第六天让你出来的。”
只见对方坐下半晌,却一言不发。
抬头看着眼前人,换我愣住了。
“于童笙,你的罪名已经坐实,顾氏集团的少夫人你是当不成了。”
宋然胸前佩戴的洋桔梗胸花,我也有一模一样的一个。
那是顾凌冽给我的订婚礼物。
反应过来,我的心里掀起了惊天海浪。
我知道,意外还是来了。
<二>二>
听薛姨说我是在垃圾桶里捡来的,所以取名叫桶生。
桶生?我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取这样的名字呢。
“那叫童笙吧。”
那年我八岁,死命拉着薛姨去派出所改名。
漫长的山路,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才赶到镇上的派出所。
薛姨一路称我麻烦,说农村女娃起啥名都差不多,隔壁村还有个女娃娃叫狗剩的呢。
到了登记处,警官甩给我们一张申请表喊我们填写。
农村的教育本就落后,不识几个大字的我加上没上过学的薛姨呆住了,看半天下不去笔。
“字都不会写还想着改名呢。”
旁边同在办理业务的蓝衣服阿姨用轻蔑的语气嘲笑我们。
薛姨脸上的表情更挂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数落我。
“你知道今天浪费的时间够我编多少个竹篮了嘛!”
薛姨的丈夫游手好闲,平时都靠薛姨编竹篮维持生计。
闻言我把头埋在衣领里,泪水在眼眶中止不住打转。
泪眼朦胧中,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向我走来。
也就是这一天,顾凌冽这个人,正式走进了我的世界。
<三>三>
我小心翼翼地将写着新名字的字条从陈旧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递向他。
他接过纸条,看向内容的那刻眉头却紧蹙起来。
“这上面没有字哦。”
多半是拿错了,但可是我拜托了村里最有文化的先生好久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我挤破脑袋回忆着纸条的内容,可越拼命回忆越想不起来....
“那叫童笙吧。”
大哥哥身后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在纸上震震有利地书写着。
“童笙!这个名字好啊,既跟原来发音相似,又有很好的寓意。”
他说话时的眉间微舒,嘴角上扬了半分弧度,温柔而又清朗。
仿佛我们不是刚才才认识的陌生人,而且他相处很久的亲人。
后来我们也真的成为了亲人,顾凌冽的父母觉得与我投缘认了我做义女。
有时候回来起来这个时刻,真想能有办法阻止年幼的我去往顾家的脚步。
那是才是真的黑不见底的深渊。
<四>四>
童笙,这个新名字成了我生命中的新开始。
除了寒暑假,我几乎都呆在在顾凌冽的家中。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和顾父顾母一起出去看山水风景。
每次回薛姨家,村里人都会打趣说我是被送去别家做童养媳了。
那时候我尚未开窍,不懂什么是喜欢,做媳妇又意味着什么。
我只知道,那年二十岁的顾凌冽在槐树下抱住了十六岁的我很久。
他振振有词地说四年之后回国,定会娶我为妻,让我成为真正的顾家人。
可惜还没等到他回来,薛家便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给我定亲了。
村里的媒人小跑着来我家,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摆手说城里有个显贵的好人家指明要娶我。
城里的显贵人家?除了顾家,我们再也不认识其他的了。
“然后呢?”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透露出些许的不开心。
顾凌冽在国外的三年里,我们一直保持联系。
但我与顾父顾母的联系却早在两年前便断了,只因我偶然发现了顾氏集团见不得光的秘密。
<五>五>
“童笙,我说过要回来娶你的。”
一别四年,再见时顾凌冽是在机场,他打开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朵洋桔梗胸花。
我看着镶满全钻的花瓣出神,旁边的顾父顾母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自始至终我与昔日的养父养母未打一声招呼。
顾凌冽假装看向我身后,俯下身打趣地问前些年向我家提亲的那人怎么没来,不会是我为了让他吃醋特意编造的吧。
可能是顾凌冽从中调节,我与顾父顾母的关系有所缓和。
顾家甚至把我安排在了集团工作,前提是签署保密协议。
其实不签这份协议,我也已做好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的准备。
毕竟我爱顾凌冽,而他的靠山就是顾氏集团,我得守护好他的这份骄傲。
这份保密协议最终还是曝光了。
但因此倒下的不是整个顾氏集团,而是我。
《曾经的顾氏养女恩将仇报,公然造假章进行工程违建》
顾氏集团未经批准私自伪造文件,进行违规建造工程的事情被曝光了,在项目负责人那一页有我于童笙的大名和签字。
一时之间,我成了网络焦点,锒铛入狱。
可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份伪造文件。
细细回想,那天亲手将保密协议递给我的顾凌冽不太对劲。
一向沉稳的他在我接过的他伸手递给我的文件时,明显能感受到的他指尖的颤抖。
<六>六>
宋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得意地俯视着我。
这是我和她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顾凌冽回国后不久的同学聚会上,她坐在很不起眼的角落里。
眼神不自在地向周围打量,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局促。
短短三个月不到,宋然气质大变。
她将一个红色信封递给我,眼中尽是傲慢与戏谑。
心中的疑问好似笼罩在黑暗森林里的团团迷雾,重叠交错。
“于童笙,你可以走了。”
狱警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催促我。
我仰头望着墙上的破烂窗户出神。
身后,阴暗潮湿的房间里,一张狭窄的小床上遗留着一封拆开的红色信封。
“诚邀您参加顾凌冽先生和宋然小姐的婚礼”
身上像是有千斤大石一般,压得自己走路的步子沉重不少。
怀揣着一丝微茫的期待,我希望来接我的是顾凌冽。
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他都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是李执,是在我十八岁岁那年向薛姨提亲要娶我的李执。
“顾凌冽把你卖给我了。”
<七>七>
李执的出现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回想替顾氏顶罪的那天,顾凌冽求了我很久。
说顾氏正在融资,如果是顾家其他人的进去的话,顾氏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玩完了。
他说会想办法在第六天的时候接我走。
我只当李执确是受他所托便跟上了车。
一路上,李执的话都没停过。
一会儿要带我去青海骑马,一会儿又请求一起去海南看海。
仿佛他刚是在我家门口接的我,仿佛我们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可这仅仅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薛姨…还好吗?”
在得到他漫不经心地的好字时我松了一口气。
停顿片刻,仍然抑制不住向他打听顾凌冽的消息。
李执闻言先是一顿,而后有些拖拉地说着顾凌冽今天大婚。
车内的谈话便这样结尾了。
我看到李执看向我时眼神中的怜悯,干脆把头撇到一边。
车窗外,草坪延伸开来,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鲜花和翠绿的草丛交织在一起。
遥想三个月前,顾凌冽向我许诺,他说我于童笙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新娘。
而现在,顾凌冽却站在那里,将戒指戴在了宋然的手上。
司机将车停了下来,我在车里默默地注视着新郎和新娘互相交换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