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爷亲手捡回来养大的小乞丐。
我为他出生入死挡刀枪,他却要把我嫁给他的死对头。
后来王爷猩红着眼趴在我脚边,颤声说他不明白。
他说爱了我十年,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我拿起长剑拍拍他的脸,“不明白,就去死。”
“十六,该是和你妹妹换回来的时候了。”
我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听着,虽然早就料到了,却还是不由得感到心痛。
十年了,我以为他就算不爱我,也该对我有一丝怜悯的。
他坐在上面把玩着沈婉的手,沈婉靠在男人怀里细细抽泣。
“王爷,本就是我对不住姐姐,抢了姐姐的位置,姐姐如果不愿,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日后婉婉嫁给了那个魔头,姐姐平日里舞刀弄剑的,照顾不好王爷可如何是好?”
“乖,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本性恶毒善妒,多番陷害于你,能替你嫁给丞相真是便宜她了。当朝丞相,泼天的富贵,十六,你不愿吗?”
我抬起头看着高座上做作的两人,依旧没什么表情。
男人眼睛微眯,眼里都是厌恶和危险,
“好,我来嫁。”
既然他如此痛恨我,我宁愿死在别人手里,也不愿再留在这里过完余生。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我和沈婉是双生子,在我老家青州,双子是不祥之兆,须得溺死一个才能保平安。
我命不好,神棍说我是,我就得是。
但我命硬,我爹把我扔进河里,我硬是没被淹死,又被湍急的河水送回岸边。
我娘怕的要死,又把我捡了回来,却也没善待我,让我给一家人当奴隶。
打骂和皮开肉绽是家常便饭,我只配跟猪一起吃猪。
家里穷,有时猪食不够,宁愿让我饿着,也不会饿着猪。
正在长身体的我因为营养不良饿的面黄肌瘦,小小一个。
明明是双胞胎却比妹妹矮一大截。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俩长得一模一样,处境竟会如此大不相同。
爹娘虽然重男轻女,但也未曾这样对妹妹。
日子久了,妹妹怕村里的小朋友不跟她玩,也学着他们虐待我。
甚至带头拿石头把我砸得头破血流。
终于熬到灾荒,我们一家都吃不上饭了,爹娘觉得这都是因为我。
双子不祥,都是因为他们没能溺死我,这才让我带来了天灾人祸。
年少的沈铭那年来青州治灾。
他是当朝皇帝唯一的弟弟,也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我爹娘拖着快不省人事的我,哭天抢地的在街上卖女儿。
沈铭用二两银子把我买了下来,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我心如死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坚定地对他点头。
沈铭从此便成了我的主人,而我成了他的一把刀,一把专门帮他铲除异己的刀。
我没有名字,爹娘叫我灾星,赔钱货,他让我跟他姓,给我取名叫沈婉。
明面上我是他的收养的义妹——安平郡主。
暗地里他开始让暗卫教我习武,用不着学别的,就只学杀人这一样。
有时他甚至会亲自来教我,一招一式的握着我的手刺出去。
随着功夫渐长,我不可遏制的对他产生了除了恩情以外的情愫。
年少悸动,主仆互相靠近的心,相敬如宾的兄妹师徒,不可宣之于口的少年暧昧...
爱与欲望欲说还休,不管怎么看都是禁忌之恋。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游戏,两个少年在对方的眼神中沉沦又克制,深陷其中。
直到那天,我妹妹找来了王府。
她被一个富绅看上了,我爹娘丧心病狂的要把她嫁给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换彩礼。
她连夜逃了出来,几经辗转知道我变成了郡主,便跑来王府寻我。
我只知道她从小厌恶我,只是没想到她竟恶毒到了如此地步。
她一边顶着一张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跟沈铭装柔弱说我想杀了她。
一边在我做任务时给我下药,让那个肥头大耳的户部尚书强了我。
我被关在地牢里折磨了三天三夜,沈铭找到的时候我差点断了气。
沈铭知道我被玷污后十分嫌弃我,认为我是故意的,确是个天生的贱货。
他一气之下让我和妹妹互换身份,从此我变成了暗卫十六。
他把亲自给我取的名字给了那个罪魁祸首。
我看着几乎毁了我的双生妹妹得意满满地代替我,成为了安平郡主沈婉。
他们两个甚是恶心,沈婉生怕沈铭还会再对我产生好感,闲了就爱找事诬陷我。
这日子除了杀人过得实在没劲透了。
直到皇帝下旨,给安平郡主和丞相谢瞻臣赐婚。
当朝丞相谢瞻臣是个很有名的人,传说他阴晴不定,狠辣果决。
皆言他是个心情不好就砍人手脚做人彘的大奸臣。
偏偏这样的人又是极有本事的,治好了黄河水患,解决了大秦朝百年的难题。
皇帝一高兴,居然赏给了他一门亲事。
这可是个难事,这对象须得够体面又好拿捏。
可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有权有势,名声又臭的人?
于是安平这个冤种郡主直接被皇帝大手一挥选中了。
沈婉哭了三天,跟死了爹一样,我听得想发疯杀了她。
如今我来替她嫁也好。
因为不管未来夫婿是什么样的人,我至少可以远离沈婉这个丧门星了。
我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迎亲的轿子里。
外面天气很好,轿夫走得很稳,我却一阵阵恶寒。
前夜沈铭来找我,逼我喝下一瓶毒药表忠心,还让我想办法杀了谢瞻臣。
我本来不想喝,可是我怕还没等被谢瞻臣整死,就先被沈铭弄死了。
栽在他手里实在是死不瞑目。
沈铭说这是皇室秘制的剧毒,让我每月十六来找他拿解药。
不来也可以,反正这毒万蚁噬心,痛贯心膂。
忍忍也行,忍上三回差不多也就死透了。
若我能替他杀了谢瞻臣,他便给我解毒,还我自由。
还没等我思索这其中是否有诈,沈铭前脚刚走,沈婉就迫不及待的进来嘲讽。
“姐姐都要嫁给丞相了,还忘不了勾引王爷呢?但是没关系,姐姐你就放心的去吧,这就是你的命,王爷会好好照顾我的。听说丞相这人甚是恶趣味,折磨死了好几个通房呢,姐姐你呀你最好早点死,再也别回来打扰我和王爷哦!”
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小人得志的讥笑,我都要有妊娠反应了。
我冲她笑笑,抬手轻轻扶上她的脸,“妹妹啊,真的不怕我反悔吗?你说你我二人双生长得这么像,我明天要是把你打晕了直接扔进轿子,再跟沈铭哭一哭,你猜他会不会认出来呢?你拿我的脸勾引他,我拿你的脸勾引回去,应该也不是很过分吧?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爹娘,我没有心的。”
我笑的核善,沈婉却吓得一哆嗦,后退几步颤声骂我有病,一溜烟跑了。
切,就这?
我坐在床上,蒙着盖头百无聊赖。
不是不害怕,实在是一辈子被人捏住命运拿捏麻木了。
说到底,只是从一个人换到被另一个人手中折磨罢了。
脚步声渐近,我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裙摆,悄悄屏住呼吸。
门吱的一响,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停在我面前,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一勾挑起盖头。
头上一凉,我下意识抬头去看他,男人也歪着头打量我,眉梢嘴角扬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愣了一下,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甜声道“夫君大人。”
这回轮到谢瞻臣愣住了。
他长得甚是好看,高挺的眉骨下一双深灰色沉静的眼睛,天然上翘的嘴角看起来粉嫩又好亲,皮肤白皙,身材纤瘦又挺拔,出众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清冷又矜贵。
“安平郡主,沈婉?”他垂着眼与我对视,挑眉笑道。
“是,夫君。”我依旧保持着开朗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有脑子的花瓶。
“阿谀讨好,又土又难听的名字。”
我的笑容僵了僵,干笑了两声。
“和你这个人倒是一点都不像,我给你取个新名字。从今以后,就叫少卿如何?”
我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洞房花烛夜给新娘改名字?
我们有熟到这个程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