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死了夫君,过继来的儿子继任新君。
我这捡漏来的太后不要太惬意。
只是这小皇帝……是不是太黏着我了点。
他趴在我膝头:「母后,陪我去相国寺祈福可好?」
可他的叔叔不乐意了。
惦记你母后我的,比你想的多了去了。
我还是陪皇帝去了相国寺祈福,毕竟孩子大了得给面子。
春日年年有,却没见哪次他如此积极,非要去祈福。
不会要打着上香的幌子,做什么坏事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哪能明白他心里的小九九。
第一次见皇儿的时候,我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那天,天不亮我就顶着寒风去了校场。
如此勤奋只为有朝一日,把混蛋楚王打个落花流水。
楚王和我一同长大,自从拜了我爹做武打师傅,我就再也赢不了他了。
那天我们约好比武,可直到天光大盛,他也没出现。
他完了,我不仅要和爹爹打他小报告,还要把他藏在桃树下的私房钱挖走。
我这一等就到了下午,他气喘吁吁出现在将军府,兴奋的对我说:
「宁儿,我哥哥生了。」
楚王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
我提醒他,太子不会生孩子,他挠了挠头,一脸讪笑:「都是我不好,话说不清楚,害宁儿误会了。」
「宁儿,我听师傅说你等我等着急了,我该派人先递个信儿来的,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小侄儿?我拿零花钱给你买桂花酒酿小圆子。」
桂花酒酿小圆子是我的最爱,可惜因为年纪小,被禁止食用含酒的东西。
「走吧。」我这绝对不是原谅他了。
楚王笑得温柔:「好,宁儿等我去拿零花钱。」
嗷,零花钱。我这才想起来零花钱已经没了,成了我惦记很久的玉坠子。
「咳咳,零花钱我拿去给太子哥哥家的侄儿买贺礼了,总不好空着手去。」我眼神闪躲有些不敢看他。
他却大手一挥,召唤服侍他的小太监:
「没有了,小梨子去那桃树下再埋一些,埋多些,宁儿不够花呢。」
这个臭家伙什么都好,为什么就是不肯在武艺上让让我。
到了东宫,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玉坠子送了出去,给那个红红丑丑的小婴儿做礼物。
彼时那孩子正在哭,一看见那碧绿的小玉坠竟然笑了。
太子惊奇: 「看来宁儿与这孩子有缘。 」
楚王在一边笑烂了脸: 「那自然是有缘的,一家人嘛。」
我翻了个白眼,谁跟他是一家人。
楚王嘿嘿笑着讨好我: 「师兄师妹,师兄师妹还不是一家人嘛。」
太子被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我的小弟才十二也是师兄了,也怪宁儿洛神再世。」
没错,我虽小小年纪,京城已经在盛传我未来必是第一美人。
「等将来我一定给宁儿找门好婚事。」太子神神秘秘地说。
后来太子确实给我赐了婚,那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
三年之后,皇帝驾崩太子继位。
登基不过月余,北疆匈奴来犯。
满朝能打仗的只有我爹,不然他也不会混到官到顶爵到顶的位置。
太子却不敢再派我爹去,再封只有异姓王了。
新陛下一周没有早朝,整个京城风风雨雨。
我爹抱着我: 「宁儿,是爹对不起你,你明明最喜欢在草原上跑马。」
我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明白爹爹一定是需要我了:
「爹爹,换宁儿保护你。」
那天太子诏了我和楚王来见,他说:「对不起小弟,对不起宁儿。」
然后一旁的太监宣了两道圣旨。
一道封我为皇后。
一道让楚王带兵去北疆,我爹为副将。
皇帝是不能亲自来大臣家迎新娘的。
我出嫁那日,楚王来代兄迎亲。
他明明不是新郎,却还是穿了身大红衣衫。
只是嘴角常常含着的笑意没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我笑他没出息,都是要带兵打仗的人了,总哭鼻子是不行的。
那天后,我入深宫,他驻北疆再没相见。
甚至后来皇帝哥哥遇刺驾崩,唯一的皇儿继位,楚王也没有回来。
再见到他,是在皇儿登基的第一年,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那天我和皇儿正准备吃晚膳。
这孩子嫡母早逝,生母也早逝,只能养在我这继母身边。
希望继母不要早逝……
我正这样想,就见一道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一道寒光向我脖颈袭来。
习武十多年,我下意识就抓住了刺客的手腕。
咔!咚!他被我按倒在饭桌上。
可恶,忘了我还没动筷子呢。
「母后别怕。」皇儿手里端着糖醋脆皮鱼和秘制烧鸡朝我邀功,都是他刚刚抢救下来的。
我很欣慰这些年总算没有白疼他。
我正欲喊人把刺客押出去继续享受死里逃生的晚膳,又是一道身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怎么?这皇宫今日成筛子了吗?
新来的看见这番景象没有动手,只是站在窗边。
我这才看清这个人穿的暗卫制服,脸上的面甲却比寻常暗卫花纹繁复,镂空处露出一双上挑的狐狸眼。
狐狸眼?我盯着那双眼睛,越看越觉得像某只狗。
「你好大的胆子。」我说。
那人跪下行礼:「臣追捕刺客而来,担心皇后娘娘安危,这才闯入慈宁宫,还请娘娘恕罪。」
「你是谁的暗卫?我没见过你,怎知你和刺客不是一伙的?」狗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愣了愣: 「臣对娘娘忠心耿耿绝无行刺可能。」
皇儿见局势僵持,把菜肴往地上一放,揉了揉举累的手: 「母后多虑了,这人若是刺客,你我早都命丧于此。大家要是不想动手,不如坐下一块儿吃饭,凉了对胃不好。」
小东西,你懂什么母后这是为了你好。
暗卫听了皇帝陛下的发言显然有些吃惊:
「陛下与娘娘真是相似。」
当然,这是我养大的好大儿,所以楚王你当年没回来,现在也别回来。
「你别害他,我盯着他。」眼神流露出警告。
他看懂了我的意思,走过来,竟然坐到了皇儿身边。
楚王拿起碗筷开始挑鱼刺,处理好的鱼肉搁进芡汁里翻一转,再放到皇儿餐盘里。
皇儿吃了鱼,突然抱住楚王的腰蹭了蹭,扬起小脸看他。
很好,油擦得很均匀,衣服不能要了,脸也不能要了。
楚王看着油汪汪的小皇帝手足无措,我看不下去递了一张手帕给他。
他郑重接过,收进怀里,然后撕下衣服下摆给皇儿擦脸。
不愧是他。
「你是负责哪里的暗卫?朕要把你调来保护朕。」皇儿努力板着脸说话。
他似乎很喜欢楚王?因为和太子长得像吗?不应该啊,皇儿又不喜欢先帝。
「为何如此?」不猜了,我直接问。
谁知皇儿狡黠一笑:「母后喜欢这个暗卫。」
小小年纪,胡说八道!
我一拍桌子,沉声喝道:「来人,把刺客带下去,告诉御膳房,重新摆膳。」
楚王溜回京城就是不愿在人前露面,这一喝立马把他惊走了。
临走前他说:「春日里相国寺要开蟠桃大会,你们别去。」
???秃驴们别太荒谬。
这蟠桃会的活就算人间要整,是不是也该哀家这个太后来?
抢风头是吧!
自从那日听说了佛寺里要办蟠桃大会,皇儿就非常期待。
明明说了不让去,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还写了满脸:朕偷偷溜出去,你们就不知道了。
而且还明目张胆地准备了起来,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如意金箍棒。
做工之精细,造价之高昂,昏君!简直昏君!
可惜,我不敢就这样领他去,先帝驾崩还没过半年,之前也有人入宫行刺。
避开皇儿我来到地牢。
烛光昏暗,泥土混合鲜血的腥气涌入鼻腔。
「还不招吗?」上次被我擒住的刺客跪在地上,白色的囚衣染满鲜血。
他没回话。
我走过去用冰凉的护甲抵住他的咽喉。
「呵呵,哈哈哈,杂种,你自己不清楚吗?」突然他在沉默中爆发开来,高声呼喝:「你怎配为国母。」
我眼中戾气爆发,手上用力让他彻底闭上了嘴。
原来是,冲着我来的。
杂种?我看你像杂种。
隔日,我领着七个武艺高强的小太监来到小皇帝面前。
皇儿大惊失色:「母后,意欲何为。」
「领着他们你才能去蟠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