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弟弟,美其名曰是怕我孤单。
但自此之后他们的偏心越发严重,重男轻女的本质暴露无遗,却还道貌岸然。
大学回家的假期我喝了冰箱里的两瓶牛奶就被亲弟弟大骂小偷盗贼。
我妈还趁机在网上添油加醋让我遭受网爆。
容不下我的话,那就断绝关系吧,毕竟离开你们,就好像鱼离开了自行车。
1.
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我拖着行李箱回到了自家楼下,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人不多,空气里飘着饭菜香。
我站在家门口,看着家里新换的指纹锁陷入了沉思。
按了几次门铃后也没人回应,我掏出手机把爸妈的电话全部拨打了一遍也是无人接听。
夏天午后的楼道很闷很热,我一摸脖子,满手的汗。纠结了一会儿后我抱着行李箱下了楼,在最近的奶茶店买了一杯柠檬水,沉默地等待。
假期,街上的人很多,不少全家出门散步的和谐画面,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两个小时。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给爸妈发的消息还是没有回复。
“爸爸,我要喝加奥利奥的奶茶!”店门被推开,四个人热热闹闹地走了进来,两个小男孩的头上都戴着会发光的发箍。
真眼熟,我放下已经冷掉的薯条,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大概是我的视线吓人,正在付钱的男人忽然扭头看向我,我看着这一家四口的表情从欣喜变成了震惊,紧随其后的是心虚。
多精彩的变脸啊。
“安安啊,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妈妈挂起笑脸走向我,我用纸巾擦了擦手,没多看她。
“一周前我和你还有我爸都打过招呼,今天下午六点左右会回家。”把纸巾折好放回盘子里,我仰起头和他们对视,“并且提过三次,但是没人告诉我家里换了指纹锁,也没人告诉我你们今天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两个弟弟舔着冰激凌站在我妈身后,我爸板着脸看着手机。
“游乐场吵,我俩没听到铃声。”
我悄悄翻了白眼,起身拎着箱子走过他们身边。
“你们不回家吗?不回的话我去外面找个旅馆了。”我站在门口这么说着,无视了他们四个人难看的脸色,扭头走了。
我爸妈和两个弟弟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但看我已经出了门的身影,又齐刷刷的跟上。
“安安,你那个屋子我还没来得及收拾。”我妈跟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你不在家,我们偶尔放一些东西在你屋里,可能有点乱。”
“一周也不够收拾的吗?那确实很乱。”我毫不留情的话让我妈语塞。
一路上气氛尴尬,直到回家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妈在因为什么欲言又止。
乱。
各种杂物,衣服架垃圾桶塑料袋甚至是几大箱过时的玩具,把我那个小房间塞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回头看向我妈,我爸喊着累死了去厨房冰箱里找吃的,两个弟弟在客厅里玩闹大叫,只有我安静得可怕。
“主要是你平时不在家...”我妈笑了笑,指了指沙发,“咱家新换的,挺大的,今天你先睡沙发上也行,明天再收拾。”
我没有搭理她,视线扫过屋子里,停留在了书架上。那个书架并不大,而且很薄,做工很粗糙。
是我刚来城里的时候我爸妈送我的,为了家庭情况选了最便宜的一款。
我很喜欢书,上面本该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但现在上面空了,胡乱地摆着很多玩具模型和小学练习册。
“我的书呢?”我扭过头质问我妈,我妈打了个哈哈,“害,你在外面上学,这些东西也占地方,我就给卖了。”
“谁允许的?”我指着那个面目全非的书架冷声道。
“去年你们把我的书桌和衣柜都卖了,说占地方,我每年就回来四个月,有张床就行,我说家具卖了就别动我的书了,放到地下室去,我实习找到房子了就拿走,你们听不懂吗?”
我爸从厨房里走过来,嗓子挑得很高:“怎么说话呢?卖点废纸还得你同意?”
我无视了他,径直走进房间挑了一个大整理箱,把书架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划拉进去,在我那两个弟弟开始哭号的瞬间我就把那个箱子丢了出去。
“让开,我给自己收拾个睡觉的地方!”
一箱子玩具丢出去后,我又把床上的杂物拢了拢丢到了一边,把准备好的一次性床套铺在了上面。
我妈忙着哄弟弟,我爸则被我气得不轻,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耍脸子给谁看呢?你老子的家用你来放肆?扔出来干啥,给我摆回去。”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仰着头毫无畏惧地看他。
“我为什么回来你俩清楚,还不是你们求着的?我不回来你俩去哪找我爷我奶留给我的钱啊。”
我爸和我妈好像被戳到了痛处,只是瞪着我,不再言语。
2.
我十三岁才被他俩接到身边,之前一直是和爷爷奶奶住在村里的留守儿童。
接我是为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但自此之后我再也没能回过老家。
他们说老家那个山沟沟又穷又破,至于我爷我奶,他俩每个月按照最低义务打八百回去就好像仁至义尽。
一开始他俩对我还算好,爷爷奶奶把我教育得不错,我很有眼色地给家里干活,扫地拖地洗碗都很利索。
在老家我的成绩就是全校第一,来了城里因为环境不适应落后过一段时间,但也很快调整好状态稳定在了中上游。
那两年,我爸妈在外人面前很有面子,毕竟有我这么一个学习又好干家务也积极的女儿。
但可惜是个女儿。
十四岁那年我刚刚刷完碗筷,走进卧室门的时候听到了爸爸打电话的声音。
“是啊,又流了,查出来是个死妮子了,我媳妇这个身子估计顶不住了,托人找了做试管的,要还不是小子,我们家可就绝后了。”
门没关严,我听得很清楚。
在我来这儿的一年内,我妈住过了两次院,那时候我小,不知道是去堕胎。
但我那时候能听明白,我爸言语里对有个儿子的渴望。
在老家的时候,村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言论,谁家如果没有儿子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而我爷爷奶奶却不以为然,他俩会说生儿子没用,不如女儿。
因为在老家都是姑姑照顾他们的。
“你爹就是个白眼狼!”这是爷爷奶奶最常说的一句话。
姑姑比我爸大了十岁,我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是村子里生不出儿子被指着嘲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