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个人说,这天与地原本是一对恋人,他们难舍难分,很是幸福。直到一位掌管五界的仙尊将其分开,继而形成了第六界——人界。
从此天看着地,地望着天。
他们难以忍受分离之苦,于是彼此努力靠近,终于天震碎了自己,化作无数碎片,飘向大地。
碎片洁白无瑕,覆盖了地。
而人们将这茫茫碎片,叫做雪。
如若初雪的时候和心爱之人对天许愿,便能愿望成真。
……
我是被鸟叫声唤醒的,醒来时屋里没人,只有几盆烧的旺盛的炭火,不时还会发出噼啪声来。
鸟叫的凄厉,我穿了鞋子,准备去瞧瞧,结果一推门寒冷的风雪迅速闯进屋。
我怔在原地打了个冷颤,瞧着院子里满地雪白有些诧异。
愣了不过片刻,我又被鸟声拉了回来,又忍着风雪在院子里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角落的花盆旁边找到了它。
它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地,翅膀都被雪覆盖了一大半,我赶紧将它放在手心,匆匆回了屋。
鸟儿恢复了温度,一下精神了不少,叫的也愈发有力。
此时红玉正端了东西进来,瞧见我的刹那间,瞳孔顺势放大,脸上又惊又喜。
“小姐你终于醒了。”她迅速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下一刻便扑到我面前,紧紧将我抱住。
“都怪红玉,当初我要是坚持进屋瞧瞧你,你也不会昏睡好几个月了。”
原来
我竟睡了这么久,从初秋,到隆冬。
红玉高兴的将我醒来的是告诉了府里人,不大会儿阿娘和爹爹便步履匆忙的进了屋。
阿娘一见我眼眶便湿了,满脸心疼地将我抱在怀里,“阿乔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大夫说你是心中太过痛苦绝望,以至于不愿醒来,都说这辈子你都醒不了的时候,你知道阿娘有多痛心吗?有什么事,你好好说就是,天塌下来也有我和你爹爹在,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鼻尖的酸涩感令我止不住流泪。
是啊,我还有阿娘,这世上属她对我最珍爱,若是我真的永远不醒来,阿娘该怎么办?
我用力地点着头,保证似的对她说,“以后阿乔不会这般任性妄为了。”
“我和你爹爹都商量好了,你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嫁给小锦,那便嫁给他,日后你爹爹绝对不会再拦着你,只要你健康,不要做傻事,我和你爹爹什么都依你。”
此时缄默不语的爹爹也开了口,他声音嘶哑又低沉,看上去满是疲态。
“爹爹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你切莫……切莫在做傻事。”
爹爹他真的愿意放弃沈家今后的荣誉,答应我和小锦在一起了吗?
我难以置信瞧着他,“真的吗?爹爹您愿意答应我和小锦的婚事了?”
尽管他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却是郑重的点了头。
之后他们又同我说了些话,临走时嘱咐我好好休息,待我身体好些,便去盛家谈我和小锦的亲事。
在我静养的这两日,红玉讲了许多我昏睡时候的事儿,她说阿娘和爹爹寻了京中许多名医,三皇子还请了太医来瞧,各个都说我醒不来了,阿娘为此也小病一场。
没想到因为我阿娘还病了。
“后来怎么样了?”
红玉接着道:“后来盛二公子听了你病的严重,几次想来看你,都被将军拦住了,夫人那时生着病却不知为何,突然对将军大发脾气,她说小姐都是因为将军从前总是逼着小姐不让与盛二公子在一起才病的,还说如果不让盛二公子进来,便是要逼死小姐与她。”
“如此,将军才同意了盛二公子进出将军府。”
原来,
这一切是阿娘为我争取来的。
几日后,一个云销雪霁的日子,爹爹和阿娘去了盛家。
漫长的等待无疑是最难的,我忐忑不安的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来回,终于盼到了我心中的结果。
阿娘说盛伯父大度,不但没有追究当初拒婚的事儿,还很通情达理,他当即叫了小锦问清楚他的意愿后,便一口应下了这门亲事。
现下只待将我二人的生辰八字于祖庙一番卜筮后,盛家便会来将军府下聘礼。
果不其然,第三日一早盛锦言就带着聘礼与婚书来了。
我在前厅瞧着管家手里的聘书,当真是长的令人咂舌。首饰金银、良田美玉还有锦衣玉帛一茬接着一茬的往将军府送。
我望着盛锦言,轻轻咽了咽口水,“小锦,你这是连夜抢了几个当铺钱庄?”
只见他浅浅一笑,“这些都是盛家自家的正经财产。”
我睁圆了眼,“为了娶我你也不用把家底儿都掏空了吧?!况且……”
“况且这日后我还得嫁进盛府呢。”我紧靠着他,压低了声音。
他宠溺的捏了捏我的脸,温声细语道:“盛家这点聘礼还是有的,你安安心心做我的新娘便好,其余的我会安排好。”
他如此轻描淡写的样子,着实令我吃惊。
后来阿娘同我讲,盛夫人的母家原是扬州城富甲一方的周家,周老爷老来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于是盛夫人出嫁时,周老爷便将周家悉数家产作为陪嫁嫁妆。
在当时京城人尽皆知,只是这些年盛家处事低调,也没人在当回事儿,不过现下看来这聘礼应该大部分都是从前周家的带过来的。
此前盛娇出嫁已令我小小震惊了一回,那时我只当是盛伯父害怕自己盛娇去了东宫受人欺负,所以才将嫁妆备的那般丰厚。
时至今日才明白原是我太小看盛家了。
冬至那日盛家派了红娘上门,说是挑定了日子,定在了花朝节后一天,也就是二月十六作为婚期,可爹爹却不同意,理由是二月二十七是我的生辰,大婚必须选在这之后。
因此红娘只好回了盛府说明情况,几经周折最后敲定在三月初六举行婚礼。
之后阿娘在京中请了两个顶好的绣娘为我做了嫁衣,又亲手为我绣了红盖头。
她说,新娘子出嫁的盖头需由母亲或者长辈亲手绣制才好,此中寓意着家庭和美,恋人幸福白头的美好祝愿。
小小的一方喜帕阿娘生生绣了一个月,也不知熬了多少个夜,这盖头上才能呈现这般精致生动的凤凰于飞图。
她一点也不喊累,却一个劲儿地问我喜不喜欢?
我点了头,一下就酸了鼻子,而后撒娇似的钻进她怀里。
阿娘笑着摸着我的脑袋,“我们阿乔马上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可不能再和小孩子一样哭鼻子了。”
我吸吸鼻子,“所以要趁着还没出嫁,我得抓住机会多哭几次才对。”
“傻孩子,哭有什么好的,还值得你这么珍惜,日后待你做了新妇,掌了家,有了孩子,这家宅后院里里外外的事都要你来定夺时,你哭的次数还多着呢……”
屋里的暖炉烧的红火,此前我捡的鸟儿在精心护养下也长大了许多,此刻正在桌上打盹儿。
窗外的雪停了,
这冬日就快结束了。
嫁衣完工那日正赶上我生辰。
绣娘们将吉服制在木架上,上头的纹样、珍珠饰品皆是有金色丝线绘绣,看上去极为华美。
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针脚意料之中的细密触感也十分顺滑,确实令我满意。
正要打算穿上试试合不合身,红玉却进了屋,她说三皇子来了将军府,特意祝贺我生辰,此时正在前厅。
因而我只好先去前厅。
见他时他正背对着我,一袭月白锦衣立在那里,手中提着一个锦盒。
我慢慢走过去,他瞧我来,冷淡的脸上多了些情绪,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
“阿乔,生辰快乐。”
“有礼物吗?”我漫不经心地问。
他莞尔一笑,拿出手中的盒子,一打开竟是一对玉石做的比翼双飞鸟,瞧那成色应是极好的昆仑玉。
“听说你与小锦已经订了亲,下月初六便是婚期。近来宫里事物繁忙,父皇又派了许多事予我和太子,今日趁着你生辰,特意向父皇告了小半天假。”
他又将盒子递给我,“这是我前些日子命人专程到昆仑一带寻的一块玉石,做成了一对情人佩,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接过那盒子,半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