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有点迷迷,我突然喘不上气。
猛地睁眼,我看到一个虚无的脑袋正枕着我的胸口。
“啊!鬼啊!”我本能尖叫,从床上弹起来。
“啊!啊!啊!哪里有鬼!”半透明状的男生表现得比我还惊恐,吓得满屋子乱窜。
半晌,我看着缩在窗帘后面的大高个突然意识到,
我可能遇上了一个胆小鬼。
深呼吸,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床上?”
强忍心中的恐惧,我警惕地抄起手边的花瓶,厉声质问。
“我,我,我叫段灼,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孩拖着半透明的身躯,瑟瑟发抖地从窗帘后面探出一个脑袋,乌黑晶亮的眸子蒙上了
一层薄薄的水雾,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如同一只被人遗弃的大狗狗。
“你是鬼么?”
看着他人畜无害的模样,我悬在半空的心放松了一些。
“可能是吧。”
盯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身体,他有些慌乱无措,隔了好久才低声回应,声线有些颤抖。
“不管你是什么,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家。”
拉开房门,我冷声下了逐客令。
“可以不走吗?”
他仰头乞求地望着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节骨分明的大手死死拽着窗帘。
“不行!”
我毫不留情的摇头。
“真的不行吗?”
圆溜溜的眼里包着泪水,他一步三回头地挪到了门口,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嗫嚅。
“不行。”
看着他无助的可怜样,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挣扎了半天还是狠心拒绝,毕竟和非人类异性独处的安全性无从考究更无法保障。
目送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我压下心底的歉疚,赶紧关门再反锁。
谁知我刚走进卧室,随着一声惊叫,段灼直直穿墙而入,弓着身子钻进了我怀里。
“呜呜呜,外面都是鬼。”
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他委屈巴巴地抽噎,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结实的手臂紧紧圈着我,怎么拉都拉不开。
“你先松手!”
这都是什么怪事儿啊,
看着怀里这个一米八五、体格健硕的胆小鬼,我再次感到崩溃。
“我不,除非你让我留下!”
他像个撒泼的孩子,红着眼眶嚷嚷,声音染着了哭腔。
“好好好,我不赶你走了。”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我无可奈何地点头,心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姐姐真好。”
又往我怀里拱了拱,他紧绷的身子慢慢松弛下来, 脑袋埋在我的颈窝讨好似地轻蹭,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我耳畔。
作为一个母胎solo,我瞬间心跳加速。
我也不想脸红,可是他叫我姐姐诶~
“咳咳,那个,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我局促地推了推他,磕磕巴巴地开口。
“嗯。”
依依不舍地松手,他乖巧地点头,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今晚你睡沙发,嗯,就先这样。”
我朝着沙发努努嘴,示意他过去。
“好吧,姐姐晚安。”
他咬着绯色的下唇欲言又止,像是有些失落。
折腾了一宿,我身心俱疲,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
半夜,我又醒了,这回是被冻醒的。
摸了半天没摸到被子,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段灼抱着一大团被子睡得正香。
气不打一处来,我狠狠给了他一脚。
“谁允许你进来的!还抢我被子!”
被踹醒的段灼呆呆地揉了揉眼睛,旋即慌张地辩解“我没有不听姐姐的话,但好像一睡着就会瞬移到姐姐身边。”
我有些抓狂,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出去!”
“姐姐,我一个人睡害怕。”
段灼可怜兮兮地凝视着我,一脸期待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凉的指尖勾着我的手腕轻轻摇晃。
哎~谁能拒绝一只撒娇的小奶狗呢?
“不许越界。”我认命地往床中间放了一个抱枕,一把扯回被子。
“嗯嗯。”段灼雀跃地往我身边凑了凑,忙不迭地点头,喜滋滋地应声。
翌日清晨,
我刚一睁眼,段灼那张无限放大的俊脸就撞入眼帘,他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如同蝶翼,鼻梁高挺,饱满的嘴唇因为虚无的缘故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晶莹剔透的草莓。
热意一下子呼啸而来,我心虚地别开视线,心脏怦怦直跳。
“姐姐~”
幽幽转醒,段灼无意识地呢喃,嗓音软糯低哑,撩人的紧。
愣了两秒,我捂着发烫的脸颊落荒而逃。
“为什么跑,姐姐是讨厌我吗?”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恹恹地蹭到我身边。
“没有,我就是着急上班。”
我支支吾吾地解释,做贼心虚般不敢抬眼看他。
“那就好。”
段灼温柔地将我的头发别到耳后,冲我甜甜地笑,乖顺却蛊人。
真是妖孽,
我现在严重怀疑我收留了一只狐狸精。
“那你自己在家,我先走了。”
燥意漫至心尖,我慌乱地收拾了一通,火速出门。
走出老远,段灼的笑靥依旧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美色误人,一路失神的结果就是我成功迟到了。
“呦~又迟到了呀,年纪轻轻架子倒挺足。”
一贯嫉恨我的周姐掐着嗓子添油加醋。
“什么又,我之前都没有……”
“吵什么吵,迟到还有理了?去,快把这些手续去中心医院办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总监暴躁地打断,他随手丢给我一份病历,转头又对周姐换上了油腻的笑容。
“抱歉,总监,这不是我工作范围内的事并且我还有项目要忙。”
我攥紧了拳头克制心中的怒火,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还不知道吧~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已经换成我啦~你呀,也就配干这些跑腿的活。”周姐一脸得意地大笑,讽刺地扫视着我。
“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老板派下来的活,你还想不想在公司呆了。”
我还没来得及据理力争,就被王总监粗暴地朝门外推了一把。
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咬紧牙关往外走。
打工人的可悲之处就在于面对职场黑幕和不公待遇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急匆匆地赶到医院住院部办好手续,我正想回公司却又接到了总监的电话。
“小姜啊,你这几天就在医院当看护吧!好好伺候病人哈,那可是老板的儿子。”
什么鬼?合着你们想拍上司马屁,让我去当苦力?
我气得说不出话却又不得不妥协,情绪崩溃地往病房走,愤愤地一把推开门。
瞳孔猛地一缩,我怔住了。
病床上的可不就是昨晚突然出现的胆小鬼本鬼吗?
看着仪器上忽上忽下的心率,怔了好半晌我才缓过神来。
所以,他真的不是鬼,只是在昏迷期间灵魂出窍了?
“你是病人家属吗?这边签下字。”
护士递过来一份手术单据,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不好意思,我不是家属。我得打个电话问一下他家里人意见……”
我看着病历上一连串的伤病名称,胸口顿时有些发堵。
“哎,这病人都一个人在这里躺三天了,家里人一个也没来看过,就连车祸当晚都没人来陪。”护士叹了口气。
轻轻抚上段灼缠满绷带的手臂,我不可控地心脏发颤。
“病人求生意识不强情况很不稳定,你们商量好了就尽快签字。”
我忙不迭地点头,向护士致谢。
伤得这么重,一定很疼吧。
只是比起生理上的痛,心理上的苦才更致命。
没有家人的陪伴关爱,就连变成了“鬼”也无处可去只能求我收留。
越想越替他感到难过,我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在医院忙活了一天,我疲惫地打开家门。
“姐姐!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呀。”
段灼像只黏人的大狗狗一个劲往我身边挤。
看着他阳光灿烂的笑脸,我不自觉地又想起他在医院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口闷痛。
怜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决定先不告诉他这个可怕事实。这个小可怜,要是知道自己出了车祸还没爹疼没娘爱,不知道会绝望成什么样。哭一哭倒是没什么,就怕他更没了求生欲望影响治疗。
“姐姐在想什么,怎么不太高兴呢?”段灼体贴地接过我的包,给我揉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