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听到了夫君的心声:
「在小小的人世间杀呀杀呀杀,杀完衡阳宗的人,回大大的家。」
他,竟要杀我!
这是我穿书的第二十个年头,今天,是我跟衡阳宗大弟子林惊羽的新婚之日。
盖头遮盖住视线,我期待的绞着手帕,等待年少时的心上人,来与我饮合卺酒。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又被关上。
一双红色,绣有蛟龙图案的靴子进入视线,盖头被挑起,我满心欢喜的看向林惊羽,我的夫君。
目光交错,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到底要不要毒死她呢?」
「据说鹤顶红毒发速度很快,鹿鹿不会痛苦的。」
「可我没试过,万一她今晚没死成,影响了我的计划怎么办?」
!!!
这声音,分明是林惊羽。
可是,他明明没有张嘴,站在小桌边上,倒着合卺酒……
我不断给自己暗示:第一次成亲,太激动,肯定是我幻听了。
林惊羽甄好酒,递到我面前,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我真聪明,下了双倍的毒,鹿鹿肯定会死的很安详。」
距离越近,声音越清晰,饶是我再爱他,此刻也不敢再自欺欺人。
大脑一片懵,心里百感交集。
洞房花烛夜,夫君居然要毒死我。
见我久久不接,林惊羽蹙起好看的眉头,表面上关心的问我,是不是太累,要不要他喂我。
可他心里却在怀疑:
「鹿鹿刚才不会看见我下毒了吧?」
「怎么办?要不现在就杀了她?」
林惊羽想着,另一只手背到身后。
心脏咯噔一下,我立马发挥奥斯卡演技,捂着脑袋,伸出手,然后在接过酒杯的一刹那,假装虚弱,松开了手,酒撒了一地。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佯装难受,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锢住他的双手:
「阿羽,我头晕,这合卺酒,今日就不喝了吧!」
男人怀疑的心声消失,安慰的拍了下我的脑袋,熄灯,和衣而眠。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穿越二十年,认识林惊羽二十年,为何我会突然拥有读心术?
他又为何要杀我?
本该圆满的洞房花烛夜,两人各怀心思。
第二天,顶着巨大的黑眼圈起床,我瞧见林惊羽背对着我,坐在桌边擦拭斩天剑。
「摩擦摩擦,光滑的斩天剑,捅出血花……」
「我要用斩天剑,在小小的人世间杀呀杀呀杀,杀完衡阳宗的人,回大大的家……」
我听得头皮发麻。
会不会,林惊羽是被夺舍了?
相识二十载,他分明是谪仙一般的修仙弟子,怎会一朝之间变得如此嗜血暴戾?
欢快的杀人顺口溜还在继续,我不想再听,故意弄出声响,把香囊扔在地上。
寂静被打破,林惊羽放下剑,帮我捡起香囊,放回枕头边,柔情的看着我:
「鹿鹿,今天回门,你快收拾一下,等会儿我御剑带你回家。」
男人心情愉悦,竟主动为我添衣,装的有模有样。
想起他刚才唱的「杀完衡阳宗的人」,我攥紧了拳头,心里暗下决心:
他若真敢对我宗门人动手,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他好过。
从家里出来,站在山脚下,抬眼望去,高耸的山峰深入云层,烟雾缭绕。
山顶处,便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一处可以修仙的地方,衡阳宗。
也正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林惊羽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墨色长发飘扬,俊朗的脸上挂着好看的眉眼,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
「游戏,终于要开始了呀!激动!」
游戏?什么游戏?
不等我继续听下去,他便握住我的手,施展法力,带我站上斩天剑,往山顶飞去。
二十年前,我穿越到衡阳宗宗主刚诞下的孩子身上,他为我取名沈鹿。
同期,宗主还在山脚深林中,救下一个差点儿被野兽吃掉的小乞丐,三岁的林惊羽。
我同他一起修炼二十年,彼此间熟悉的不得了。
林惊羽生有一副好皮囊,天生灵根,法术研习的又快又好,引得一众女弟子欢呼。
宗门爹地见我也心悦于他,便以斩天剑为嫁妆,问林惊羽是否愿意娶我。
……
似乎为了证明我们很恩爱,林惊羽牵起我的手,往正殿走去。
宗主爹地满意的看着我们,欣慰的拍了拍林惊羽的肩膀,让我去倒一壶水来。
水逐渐沸腾,厨房外,却猛的发出一声惨叫。
我连忙跑出去,看到一个身穿黑衣,蒙着黑纱的人,手里握着一柄剑,直直的刺在小师弟的胸口,鲜血汩汩的往外冒。
我捏起法诀打在剑上,黑衣人松手,僵直着身体扭过头,歪着脑袋,看起来呆呆的。
对上她无神的眼睛,我愣住。
身后传来脚步声,黑衣人想走,我立马上前,跟她扭打在一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一分神,胳膊一阵刺痛,黑衣人趁机施了法溜走。
我急忙上前查看小师弟的伤口,拼命给他输送灵力。
但那一剑直中胸口,他还是没能醒过来。
小师弟的惨叫声吸引来了几十人,大家在看到凶案现场的第一眼都是倒吸一口气,随即开始在四周盘查,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直到,一名同门发出尖叫:
「啊!是,是沈鹿师妹杀了师兄…」
我呆住,疑惑的抬头,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到了地上的那把剑。
剑柄上的麋鹿花纹淌着血,清秀的「沈鹿」二字,刻在剑身,对准着小师弟的胸口。
我像是被五雷轰顶,震惊的看着地上的剑,急切的辩解,不是我…
周围的师兄师姐们失望的看向我,捏着法诀拉开距离。
我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心声:
「没想到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妹,心思如此歹毒…」
「师妹是疯了吗?大白天公然残害同袍,真是堕落…」
「小师弟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沈鹿,竟要被她杀人灭口…」
很快,爹地赶了过来。
我慌忙解释,我也是听到尖叫声才过来的,我也不清楚为何我的剑会出现在这里…
爹地神情严肃,我能听到他的内心,他是相信我的。
由远及近传来林惊羽的心声:
「啧啧啧,这么快就众叛亲离了?」
直觉告诉我,这个黑衣人跟他脱不了干系。
可是,黑衣人的眼睛为何会跟我的一模一样?
林惊羽走过来,蹲下,检查了小师弟的伤口,又用手帕包起剑仔细查看。
良久,他蹙起好看的眉头,对着我爹摇了摇头,又冲着我叹了口气。
我急得直冒汗。
不是,他到底几个意思?
我极力的竖起耳朵,希望听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什么都没有。
我爹想维护我,可是听到周围人越来越嘈杂、对宗门失望、鄙夷唾骂的心声后,我茫然无助瘫坐在地,主动请求,去了禁闭室。
被压着走进黑暗之前,我听到林惊羽说:
「鹿鹿别怕,你很快就会出来的…」
衡阳宗的禁闭室,是关押重犯的地方,据说,从来没有人能逃出去。
我呆坐在角落,伸手是不见指的黑暗,四周静的可怕。
我向来怕黑,蜷缩着身子,抱着脑袋,紧闭双眼,深呼吸,强迫自己回想,试图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蓦的,我想起,成亲前一日,林惊羽以「成亲不易见血光」为由,收去了我的剑。
我随即又自我否认,不对,不是他,那双眼睛,那个身形,分明是个极像我的女子。
难道,我爹还有流落在外的明珠?这个明珠又刚好盗了我的剑?
……
整整两日,我思考到快要精神分裂。
依稀听到外面,我爹想保我出来,但五大长老不肯,他们在起争执。
极致的黑暗裹挟着我,恍惚中,门被推开,熟悉的清冽香味靠近,林惊羽摇晃着我的身体,让我醒醒…
可是黑暗中的窒息感让我快要溺死,我不明白林惊羽为何而来,甚至没有力气去听他的心声…
再次睁眼,入目是大红色帷帐,林惊羽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盯着我。
我慌忙坐起,问他,是不是抓住了凶手,所以宗门才把我放了出来。
林惊羽悲哀的看着我,叹了口气:
「长老们决定明天用你的心头血为引,打开溯洄镜…」
太好了!溯洄镜一开,就能证明人不是我杀的。
我来了精神,拢起衣服就要下床,却发现林惊羽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