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仙一萝卜下凡捉妖。
我以为的旅途:打架,奔波
实际的旅途:演戏,演戏,演戏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我是玉兔,就是广寒宫里捣药的那只兔子。
新年当值第一天,天牢里关押的饕餮破开笼子跑出去了。
玉帝命我和文殊神一起下凡捉拿。
我仿佛已经看到升官发财在向我招手了。
我将行李放进乾坤袋,在嫦娥泪眼婆娑的道别中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我第一次下凡,得先去找文殊,让他给我带路。
途径一片院子,里面种着满满的,黄澄澄的胡萝卜。
天庭的土壤种粮食格外好吃。
只是很少会有人会费上这么一大块地,来种没什么人吃的胡萝卜。
我在院门外思索半天,从乾坤袋里掏出十几瓶我炼制的药,放在院里的屋子门口。
准备偷偷来个以物易物。
拔到一半时,我发现上面长着些凌乱的线条。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胡萝卜?
我拿近细看,就见其中两条细缝从中裂开,有点像,眼睛。
“啊——”我们同时发出尖叫。
这不是普通的胡萝卜,这分明是只胡萝卜精!
胡萝卜精被我摔在地上,发出“哎呦”的惨叫声。
他挣扎着用头顶的绿叶将自己撑起,细须摆成叉腰的样子,语气恶狠狠的。
“谁打扰本小仙在睡觉?”
他顿了顿,瞪圆眼睛看着我的脸,表情突然惊恐,扯着嗓子:“来人啊,有兔子偷萝卜了!”
我心虚地冲上去想捂住他的嘴,他见我靠近,拔须便往屋门口跑。
跟着到门口时,屋子的门突然从里打开,我与那人撞了个满怀。
我抬头,入目的是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
我好像,一见钟情了。
他咧嘴一笑,“帅吗?”
我愣愣点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跳到一边,面上有些热。
那胡萝卜精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添油加醋复述着刚才的事。
男子似笑非笑地睨着我:“你是广寒宫那只兔子?要下凡去?”
我点点头,局促地捏紧了乾坤袋的口。
“我得去找文殊神。”
“文殊已经下凡了,我叫普首,我陪你去抓饕餮,怎么样?我也想见识一下那上古凶兽。”
“这…”我犹疑着。
“你同意的话,院子里的萝卜就都是你的。”
“成交!”
人间新年第一天,热闹得很,城中花灯满街,茶肆烟雾升腾。
胡萝卜精使了隐身的口诀,趴在我肩头,看着路边的摊子,口水拉的老长。
我拽了下他头上的草,“管好你的口水,恶不恶心。”
他捂着头痛呼:“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碰我头发……诶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手腕一紧,耳边是马车呼哧而过的声音。
身形站定,普首抓着我手腕的手丝毫没有拿开的意思。
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他偏头看我,忽地挑眉,拉着我往酒楼走去。
“饿了,吃饭。”
二楼风景极佳,窗外是一片湖泊,有人泛舟湖上,灯火阑珊。
一大颗烟花在湖泊上方绽开,璀璨又迷离。
转过头,普首正直直看着我,眉目深邃。
我正想问他是不是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邻桌的谈话。
“听说了没,昨晚城东好像进了野兽,家禽被吃得只剩骨头。”
“听说了,还不止一户呢,听说那野兽长着羊角,浑身黑毛,从没见过这样的动物。”
羊角,黑毛,这正是饕餮的特征。
我竖起大拇指,心底生出油然地佩服:“牛啊普首,酒馆消息最灵通了,还是你聪明。”
他扬唇:“那当然。”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吧。”
他按住我的手,“昨晚的事,今日可能不在了,况且吃饱休息好才有力气打架,对吧?”
胡小仙也在一旁附和着。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天色已晚,酒楼三楼就是客房。
普首说自己怕黑,也怕妖怪,非要挤在我的屋子里打地铺。
嫦娥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但他俩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让我招架不住。
算了,就这一次。
然而当晚我就后悔了。
胡小仙身板小,但打呼噜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小。
我听力好,这声音对我来说更加折磨。
已是半夜,丝毫没有睡意。
呼噜声越来越离谱,也越来越悉索。
我忍无可忍,转头刚想给胡小仙一拳。
却发现这悉索的声音根本不是胡小仙发出的。
更像是,有人在楼下吃东西。
我忽地想起来邻桌那二人说的饕餮。
普首闭着眼,呼吸绵长。
他只是个小仙,修为还没我高。
我没叫醒他,悄悄下了楼。
外面咀嚼东西的声音更加明显,听得我汗毛都竖了起来。
声源在后厨,我隐在门口,烛光昏黄,黑毛后的两只羊角随着它撕咬的动作不时露出来。
地上满是沾了血的鸡鸭的羽毛。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我屏住呼吸。
摸索着拿出缚妖链,踮脚走到饕餮身后。
门外突然传来普首叫我的声音。
我心里暗道不妙。
果然,饕餮的动作忽地顿住,腋下的位置突然出现一只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头也跟着转过来,只有一张血淋淋的嘴巴,锋利的牙齿清晰可见。
它身后的案板上,血水肉末混成一团。
“明视,你在这干嘛呢?”普首揉着眼出现在门口。
说话的瞬间饕餮猛的朝他的方向扑过去。
“小心!”我大喊一声,可还是晚了一步。
普首被饕餮拍飞出去,我手里的缚妖链只堪堪套中饕餮的一只后腿。
我刚要追出去,手腕被人拽住。
普首捂着胸口,嘴角隐隐渗血,看着可怜兮兮的。
“你别走,我害怕。”
“怕什么?你先回房间,我马上回来。”我手往回缩,却怎么也挣不开。
浪费的这几秒,饕餮估计已经跑远了。
我叹了口气,“我扶你回去疗伤。”
胡小仙缩在被子里发抖,外面只露出两片绿油油的叶子。
我好笑地戳了戳他。
“我们回来了,出来吧。”
被子往下挪了挪,胡小仙左右看了看。
似是在确认安全。
看了半天,他猛地跳起来,细须在空中挥舞着。
“下次别让我遇到这妖怪,我能一个打十个!”
我白了他一眼,扶着普首坐下。
胡小仙跟过来,“普首,你怎么受伤了?那妖怪这么厉害,能打伤你?”
“你可别小瞧了那妖怪。”我掏出一瓶药,塞给普首。
“它一张嘴,”我夸张地比划着,“一百个你也不够它吃的。”
看到胡小仙被吓住的表情,我满意地转头看向普首。
他不知何时脱了上衣,脖领修长,肌肉线条分明。
“这是做什么?”我慌忙捂住眼。
虽只看了一眼,但那画面却像映在脑海里一样,不断重现。
他声音无辜:“我受了外伤,不是要上药吗?”
我顺着指间的缝隙看去,果然有一道五爪印横亘在胸口下方,往外渗着血。
绷带从肩膀处斜穿,离他太近,我仿佛能感觉到肌肉的暖意。
“明视。”
“嗯?”
普首斜勾着唇:“脸这么红,是不是被爷的帅气震慑住了?”
“呵呵。”我咧了咧嘴,心底的旖旎散尽。
用力按了下伤口,看到普首露出吃痛的表情,我笑出了声。
“是呀是呀,也不知方才是谁因为害怕一直捉着我的手,不敢一个人待着。”
他不自然地别过头,“我第一次见凶兽,害怕是正常的,不丢人。”
“哼哼。”我笑了一声,指着他手里的药。
“这是口服的。”
“口服?!”一旁的胡小仙不知为何激动起来,“普首你别吃!万一…”
“万一什么?”我看过去,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你在怀疑我的炼药技术?”
“不,我…只是…”
我拍了拍胸脯:“本小仙的药可是闻名天庭,旁人想吃都吃不到。”
我看着普首将药咽下去,这才满意地去睡觉。
自然也就没看到胡小仙担忧的表情:“普首,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立刻带你去看太医。”
缚妖链上有我的灵识。
算着位置,饕餮应当是逃到西边的蓦山里去了。
清早一起床,我就坐到梳妆台前捣鼓着。
普首看到我,表情有些惊诧。
“你这是在做什么?”
胡小仙也幽幽转醒,眯着眼盯着我,忽然惊叫:“啊!鬼!”
“闭嘴!”我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