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有蛊名痴情,用此蛊者,能让对方无可救药地爱上自己。若有背叛,施者催动此蛊,对方就会痛不欲生。它的配方神秘,只有苗族皇室的部分人才知道。
痴情蛊极难炼成,若是能成,窃取敌国机密那是不在话下。
我便是苗族公主。我十七岁那年炼成了痴情蛊,被送往大夏和亲。
出色的容颜加上痴情蛊加持,族人皆道我必然能成为优秀的间谍。
但是我失败了。输的一塌糊涂。
漆黑的密室里弥漫着一种浓郁的血腥味。空气里有一种灰败的气息,似乎昭示着一切都大势已去,尘埃落定。
我被铁链绑在屋子正中间的十字架上面,血腥味夹杂着灰尘味,让我一阵一阵地恶心。
不过,时间久了,也应该习惯了些许吧。我遥遥望着那扇被死死封住的大门。
门开了。明媚的阳光冲进暗室的那一刹,我努力地把头偏向另外一边,但眼睛还是被阳光刺得生疼,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传来。
我已经许久都没看见光了。我的光,早就灭了。
迟拓伴着那个光,孤身一人走了进来。明黄的龙袍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显得臃肿,反而是衬得他越发丰神俊朗。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猎物一般的怜悯。
我本能地抽了抽手,伴随的是锁链的厚重的金属声。
他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正视着他。他勾唇一笑,缓声道:“你输了。”
我扯了扯嘴角,不想多言。
他又走近了些许,一种清清淡淡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那香气我很熟悉,往日都是我给他调的。“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覆唇而上。我一点也不想和他纠缠,挣扎着偏过头,但是却怎么也挣脱不过他。
我喘息着,一开口,嗓音沙哑而厚重,再也没有往日的清冷感了。“你放了我……”
他挑眉,眼里竟然是有了些笑意。少年眉角温润如玉,笑起来很好看,只是,谁能知晓就是这副身躯,里面藏了一颗铁血无情的帝王心呢。
“倒是无妨,反正关于苗族的一切,朕已经都知道了。总有人比你嘴软。”
他不紧不慢地解开了我所有的链子。我脚刚沾地,腿确实承受不住身躯的重量。膝盖一软,整个人正好落进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暖,我却觉得冷的厉害。
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想要往外走,脚腕上的剧痛让我直接跪在了地上。我低下头,脚踝那里有一对银亮亮的小铃铛,声音很清脆。只要我一走路,铃铛就会响。
他怕我逃走。让人把冰冷的金属生生打进了我的血肉里面。
迟拓从我身后,一把将我打横抱起,铃铛响了,他笑得很开心。
可我好疼。真的好疼。鲜血又流了一地。
他就这样抱着我,像曾经一个平常的午后一样,抱着我,笑吟吟地问我要不要去花园里坐秋千。花园里是他亲手给我种满的兰花,他知道我一向喜欢兰花。
我知道我挣不过他,索性躺在他怀里了。他身上依旧还是那种淡雅的兰花味道,但是我突然就不喜欢了。
他一路抱着我把我从一个见不得人的去处抱到另外一个见不得人的去处了——他的后宫。
他说,他要一辈子囚着我。
我抬头,看见题写的三个大字——锁馨阁。我叫容欣,他便要建了锁馨阁,看似想要锁住芳华馨香,实则要让它成为我一辈子的囚笼。
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朕已经统一四海,苗族尽皆归服,开不开心。”
笑话,我是苗族公主,你觉得呢。我冷着脸不说话。
他一把抓住我的脖子。那里有伤,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见状,他似乎又是有些不忍心,把我轻轻抱在怀中。
“要是一开始你就听话一点,也不用受那些罪。”
他缠着我,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脖颈处。我身子僵了僵,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和他接触。
想当年我专门给他下痴情蛊,就是为了让他能爱上我。此蛊想要移除,对彼此是两败俱伤。
公公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旖旎的气氛。“皇上,陈太医到了。”
他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淡淡地说了一句“宣。”
陈太医拿着一个中规中矩的药箱。此人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但是却有着很深的成熟稳重的感觉,让人感觉心安。少年眉目舒朗,唇红齿白。据说是医术了得。
他看到我们二人,眼神里并未浮现太多惊讶。请安把脉后,他说:“姑娘身体伤得不轻,需要长时间的静养,不宜大动。”
我竟是暗暗舒了一口气。我忍不住地打量着他,迟拓瞥见我的目光,恶狠狠地捂住我的眼睛。
我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你困不住我。”
锁馨阁离冷宫不远,幽静而荒凉,平时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奴婢是皇上派来服侍您的。”眼前的小婢女自称着奴婢,但是却没有半分奴婢的样子,一脸的张扬跋扈和刁蛮任性。她稍稍屈了膝,就算是给我请安了。
“你叫什么?”我掀起眼皮,淡淡地打量着她。
“舒月。”她头也没回,就走了。
远远地传来她的声音:“真是晦气,好不容易要出头了,竟然被调到这里。什么身份,也能做我的主子……”
什么身份……我有些恍惚,好像一切都是昨天发生的,但是好像已经是前世了。
我是苗族的公主,来到大夏和亲。
酒席之间,觥筹交错,温润如玉的面孔入了心。四皇子迟拓,我早就有所耳闻。据说生母早年薨逝,一直养在皇后名下。皇后有亲生儿子,待他一般。
常年累月的默默无闻让宫里人几乎忘了还有他这样一个人。
他被时光打磨地温润如玉,性格也极其温和,是谦谦君子的类型。但不争不抢,人们也对他评价也比较好。
皇位早就注定了与他无缘,他也很坦然接受,大约未来就是一个逍遥王爷。
直觉告诉我,将一生托付给这样一个人绝对不是族人想要看到的局面。但我第六感告诉我,此人绝不简单。
比起皇长子的野心勃勃,太子的鼠目寸光,六皇子的纨绔无奈,七皇子的花天酒地,这样一个人,看似远离政治纠纷,实际上很有可能是那只黄雀。
螳螂捕蝉,权术倾轧;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痴情蛊一下,再无回头的余地。不过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可惜,太锋利的刀,会反噬主人的。更何况,是迟拓。
是我真的动心了吗?我不知道。如愿嫁给他成为王妃后,他对我很好很好。
那天,他给我画眉,很认真。近在咫尺的眉眼,我心跳如鼓。
那天,他摇着船,我坐在船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可是。
那天,他瞒着我,攻打苗族,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那天,他发动政变,一夜之间,京城血流成河,掌权人大换血。
我偷了他的腰牌,趁着夜色潜入军机处,拿到了军事机密。一出门,就看见迟拓的那张熟悉的脸。
他一袭玄衣如墨,似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眉眼疏落,周身隐隐泛着血腥味。
“大夏的王妃,这是要偷取我大夏的军事机密,送给苗族?”
我皱了皱眉,心里默念,手搭在腰间荷包上,催动痴情蛊。苗族姑娘善蛊,没人能抵御得住。
他疼得弯了腰,眼睛却是死死地盯住我,一点也不肯放开。
“打个赌,苗族必败。”他额头上早就冒出细细的汗珠,竟然笑了。
“是吗?”我眯了眯眼,不再和他纠缠,快步走入夜色之中。
结局已经很显然了。我确实输了,他把我绑了回来,折磨我,只为让我吐出痴情蛊的事情。我宁死不从。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尽量不去想那些日子,痛苦而屈辱。
“咣当——”碗落在我面前,打断了我的思绪。
舒月一脸傲然,似乎都不屑与我说话。“这是午膳,您就将就点吧,什么好菜也没福气消受,还要连累旁人……”
我轻轻笑了笑,如今这宫里都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只当我是战俘,被皇上看中了。
我善蛊,更善药,饭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一闻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