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死了以后,我接到圣旨,让我掌管全家。
我一个激灵,马不停蹄的把我那流连美妾的丈夫扫地出门。
然后把美妾接回了家。
我叫林青烟。
眼前这个快要咽气了的人是我的婆婆。
她现在拉着我的手问:“那个孽障还没回来?”
我低头垂泪:“夫君不曾回来过,派人去催了好几遍,总是不肯回来的。”
心里冷笑,那男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老娘马上就要魂归西天了,我早就封锁了消息,燕忱这会儿还醉死在他那个外室的温柔乡里呢。
老夫人气得发抖,眼里存满了失望,半晌,笑了笑:“罢了,烟儿,这侯府,日后就交给你了,那小畜生不愿回来,就不必回来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等她把印信交到我手里,死不瞑目之后,我用尽毕生的演技嚎啕大哭。
整个南阳府地界里,没人不知道我林青烟是个好媳妇。
我公公瘫痪在床的时候,我衣不解带地料理了他整整一年,伺候他的起居饮食用药,最后把人安安静静的送走了。
现在我又送走了婆婆,并且获得了南阳侯府的掌家之权。
我跪坐在灵堂里,几乎要笑出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是熬出头了。
“二丫……”一道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柳姨娘有事?”我淡淡道。
柳兰花是个漂亮的女人,就算已经三十好几了,也不能否认这一点,要不然她也不能生出美若天仙的我来。
没错,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已故南阳侯爷的第十九房小妾,是我的生身母亲。
至于她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来。
“二丫,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你也该给娘换个大院子了吧?”女人讨好地笑了笑。
我内心烦躁不已,斥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林二丫十年前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是林青烟!还有,你要记得叫我少夫人。”
柳兰花一阵手足无措,沉默了一阵道:“我知道了,少夫人。”
麻烦的女人,我迟早弄死她。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扎根很久了。
我恨毒了柳兰花,尤其是她这副懦弱无力又自私的模样,让我想立即伸手掐死她!
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所有恶毒的想法,算不得亲近的语气生硬道:“会有的,等我安顿好再说。”
她显得开心又激动:“那娘就先回去了。”
我捏紧了拳头挤出一个笑来:“去吧。”
我委实不该恨她。
该恨的人是我自己。
我父亲林南山是已故南阳侯燕怀的副将,战场失利眼盲之后,卸甲归田,娶了我娘。
然后就有了我和我姐姐。
燕怀为了表示自己爱才之心,假惺惺来看我父亲。
可怜我父双目失明,为了招待侯爷,亲自出门去打猎。
他深知燕怀好色无比,喜好人妻,带走了我娘,吩咐我和姐姐好生招待着。
那年我才八岁,就已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胚子。
但是我属实没想到,那老色鬼直接抱起我,大手就要伸进我的裙摆里。
彼时我尚且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的姐姐就抓住了他的手,语气温软乖巧:“叔叔,你抱抱我吧。”
老东西看一眼姐姐微微鼓起的胸脯,掂了掂皮包骨头的我,笑了,放开我,抱起姐姐就进了里屋。
我下意识想要跟进去,他带来的侍卫拦住了我,一脸冷漠。
里屋很快就传来姐姐的哭喊声,我一时情急,就咬了一口侍卫的手,鲜血直流,他下意识用尽全力将我挥开,我的头砸到了桌角,直接就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天就变了。
他们说,林南山打猎的时候滚到山下死了。
他们说,林大丫听闻噩耗,疯了。
他们说,侯爷的第十九房小妾好看极了。
他们说,南阳侯真是个好人,为部将抚养女儿。
没错,被抚养的,应该感恩戴德的,是我。
还有我疯了的姐姐。
我跪在侯夫人的棺木前,就像是两年前跪在燕怀的灵堂前一样,我终究是赢了。
一直到清晨,下人们都醒了过来。
我知道我挺直的腰板又会传成佳话。
算起来,燕忱也该来了。
想什么来什么。
“林青烟!你这贱人!”怒吼声从背后传来,我太明白燕忱的招数了,在他的巴掌还没落到我头上之前,我先一步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倒飞出去。
“少夫人!”老管家惊呼一声,就要把我扶起来,我柔柔弱弱地推开他,费力地站起来,泫然欲泣。
“少爷可算是回来了。”我眼里含着泪,可怜兮兮的。
“贱人!贱人!”燕忱眼睛都气红了,急得说不出话来,还没开口,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我大惊失色,这可不行!
怎么能够抢我的戏啊?
我连忙屏退众人,生怕对我有什么不利的消息传出去。
“林青烟,你这个毒妇!”他喘了几口气,极尽恨意。
我“扑哧”一笑:“燕忱,你父亲的妾,睡得可舒服?”
燕忱的神色惊疑不定,眼里还含着泪水要落未落,似乎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扬了扬眉,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话,走到棺木前,轻轻点了点棺材盖,侧目看向燕忱,笑嘻嘻地说:“燕忱,你知道吗,老夫人是被你气死的。”
这话可真像点了炸药桶,年轻气盛、心高气傲的小少爷愣了几秒钟,不可抑制地暴怒起来,在我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揪住我的衣领,丝毫不顾风度的往我左脸上打了一拳。
真的疼呀,结结实实的,我眼冒金星,在混乱中竭尽全力地往棺材上撞过去。
底下的支架我是做过手脚的,燕忱今天来到这里也是我放出去的消息,若非如此,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棺木被我这奋力一撞,直接倒塌下去,遗容有度的婆婆也随着滚了出来。
燕忱吓得浑身一抖,失魂落魄连滚带爬地搂住那冰冷的尸体,我头昏眼花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
“娘!娘!”燕忱放声痛哭,好不狼狈。
老管家福伯闻声赶来,看见了我脸上的伤痕和头上的血迹,大惊失色,再一探头,看见满地狼藉,眼睛瞪的老大,冲上前去拉住跪坐在地上的燕忱道:“少爷!别乱来了,让老夫人安息吧……”
我看着这一幕,几乎要笑出声来,但是不能,我应该,扮演好柔弱的小白花。
自己老娘死了,自己还不知道,等到听路人提起来这件事情才急急忙忙冲回家,二话不说,先把自己老婆打了一顿,甚至撞开了死者的棺椁抱着尸体痛哭。
这件事情被人们广为流传,津津乐道着。
多新鲜的一件事啊!
这大贵族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多了一条。
这件事情连圣上都被惊动了,俞国一向是以孝为先,现在出了这么大一个反面教材,那还不得痛批一顿?
加上老夫人死前确实嘱托说要把南阳侯府让自己的儿媳掌管,圣上干脆大手一挥,给了我一个诰命,明示侯府我说了算。
至于燕忱,可以不管。
按照我的意思来说,那必然是要将他扫地出门了的。
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他养外室的地方。
“你终于来了?”外室嫣然一笑,“我一直在等你。”
也许是近乡情更怯,太过思念眼前人却不得不断了联系,我竟然不敢上前一步,轻轻道:“姐姐,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将他在外头养的外室和儿子接进了府里,马车经过某处,被人挡住了去路。
往日里鲜衣怒马的公子哥,此时灰头土脸,被赶出府后,他很不好过。
本来就脾气暴躁,到处惹事生非,现如今没有了家族庇佑,往日里与他有仇怨的都来踩几脚,就算是无冤无仇的,也要落井下石一番。
我掀开一角门帘,失魂落魄的他放软了语气道:“夫人,我知错了,你让我回去吧!”
“燕忱,从前你就不肯回去,这都是你自找的。”我无比快意。
燕忱脸色一白,无力地威胁我道:“那是我家,你不能……难道你就不怕圣上怪罪吗?”
我哈哈一笑:“你觉得我敢这样做,还会怕你去告状不成?”
同时车里传出来婴儿的啼哭声,他的脸色一变,我眉间一挑,就听见他咬牙切齿说:“你把娇娇他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