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港的几栋旧楼要拆,我去拍了些照片作为我写报道的资料。
“我叫张俊采,是一名报社记者。”
坐在门口的老头一直盯着手中的东西发呆,对我的话恍若未闻。
我笑了笑,拿着相机走近了两步,“这是银鎏金镶琉璃耳环耳坠?”
老头有了动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即使满头白发,脸上布满皱纹,仍然看得出他年轻时一定是个极为英俊的男人。
我又问了句,“民国的?”
他低声嗯了一声,微微起身挪了下位置,我顺势在一旁坐下。
隔壁的铁拉门一阵刺耳的声响,一个穿着宽松花裙子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看到我们惊讶了下,接着就阴阳怪气地对着我说道,“小伙子可真胆大,跟黎老头坐一起,不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么?”
老头的穿着朴素干净,我怔了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哪里脏了?”
“呦,反正明个我们就搬了,也不怕告诉你,这脏东西啊,你是看不见也摸不着……”
那女人说完就拎着菜篮子穿过拥挤的走道下楼,拖鞋在楼道里噼啪响。
我的视线在空无一人的楼梯口收回,一转头就看见老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心跳漏了一拍,背后莫名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他收回目光站起身来,“这些楼拆了以后要做什么?”
我稳了稳心神,“听说是要开酒店,这里地段很好,交通方便人流量也大。”
只见他攥紧手中的耳坠,半响后又松了松,“谢谢。”
我连忙站起身,他走进门内正要关门,我挡了下,摆出职业微笑,“能让我进去拍几张照片吗?”
老头默了会儿,侧身让我进去。
里面的东西不多,摆放整齐一点也不杂乱,只进去第一眼我就看到了墙壁上的两幅相框。
同样的两个人,只是一幅是画像一幅是相片。
俊美的年轻男子和美艳的年轻女子简直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男子的面容有些眼熟,我望向老头,“这是您和您的爱人吧?”
他浑浊的眼里此刻竟然温柔得不可思议,“嗯,你把这张照片给照上去吧,到时候帮我放个好位置。”
老头指的是到时候报纸的打印,我欣然答应,因为照片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拍好之后我便离开了九港。
夜晚入睡的时候竟然梦见了老头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牵着他的爱人正微笑地跟我摆手,然后越走越远。
不知为何,我有些慌乱,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社长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我什么都没听清,只听见一句。
“昨晚旧楼有个姓黎的老头自杀了。”
胡乱将衣服套上,我赶紧收拾了一番就往九港赶。
老头的尸体早就被送走了,楼底下围着一群人,地上一大摊血迹还没干涸。
“我就说了,黎老头这人古怪得很,现在还来这一出,不知道这拆迁款会不会给咱们减了,真是造孽呦!”
说话的人正是老头的那个邻居,我忍着怒气走到她面前,揪住她的衣领,“逝者安息,麻烦你积点德!”
话落,不顾他人诧异的眼光,我走向不远处的警察。
“啊sir,我能不能去黎老头的屋子看看?”
警察上下看了我一眼,“你是他的谁?街坊们说他可是无亲无故。”
“sir,就当做做慈善,不然他一个人最后没人帮衬怪可怜的。”
我从兜里拿出包烟递给他,他伸手推了回来,“最近备孕,老婆不让抽。”
闻言,我笑了笑,“看来嫂子怀上大胖小子是迟早的事儿了。”
警察跟着笑出声,“你小子挺会说话的啊,上去吧。”
“得嘞。”
转过身,我收敛起笑容,一步步走向老头住的房子。
他似乎不是想以拆迁楼的居民出现在报道上……
我缓缓打开门,走了进去。
-
黎老头本名黎鹤昭,1915年生人。
是民国当时有权有势黎家公子哥,人称十四少。
十四少从小耳濡目染家中姨太繁多的环境,长大后也成了有名的纨绔子弟。
你若问十四少在什么地方,去九港的天上人间铁定能找到他。
这天,黎鹤昭正做在四方桌前打着麻将,他拇指在牌底摩挲了下,唇角微勾,“大四喜。”
话落,他周围的女子都一齐朝他扬了扬帕子,“十四少,您也不让让人家~”
脂粉香瞬间窜进鼻间,黎鹤昭伸手抓住其中一条,“双妹牌的?”
被抓住帕子的女人捂着嘴咯咯笑,“十四少的鼻子可真灵~”
黎鹤昭扬着眉,调笑着,“小菜一碟。”
话音刚落,就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十四少,今个儿新来了一批姑娘,您可愿意出来瞧瞧?”
黎鹤昭答应了声,起身拍拍衣袖就要离开,几名女子拉住他的衣服。
“十四少,我们在这陪您还不够嘛?新来的姑娘什么都不懂还不如我们姐妹几个逗您高兴呢……”
闻言,黎鹤昭漫不经心地将衣服拉回,他淡淡道,“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所以忘了规矩和身份?”
几名女子一瑟,连连道歉责怪自己不识趣。
黎鹤昭没有任何留恋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隐隐有声音在楼里传响,“十四少来了。”
“可真俊啊,要是能跟十四少风流一夜,我宁愿倒贴银票!”
“你想得倒美,十四少虽然常来我们这天上人间,可真正成了他的女人的,一个也没有。”
“诶,你说十四少是不是……”
“呸呸呸,你可别乱说,小心挨枪子儿。”
阮子君跟在姑娘们长队的末尾,听着那些谈话缓缓垂下眸子。
从今日清早天还没亮,这里的人就让她们赶紧准备,沐浴穿衣,然后将自己打扮成待售的物什等待客人挑选。
只是待会,她必须拿下黎鹤昭。
进了厅内没一会儿,就看见穿着衬衫黑裤的英俊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众人纷纷给他让了道,厅中迅速清出一张桌来,黎鹤昭直截了当地坐在了主位。
“十四少,您看这些姑娘,个个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似的……”
“开始吧。”他打断说话人的话,抵着桌子随意扬了下手。
姑娘们都是要表演些才艺的,阮子君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