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郡主,却做了萧珩三年的金丝雀。
每一个夜晚,都是我的耻辱。
我这一生都被萧珩死死钉在耻辱柱上了。
萧珩搂住我的腰,将我拉入怀中,我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有些厌恶的挣脱了他。
“谢懿柠,你真是清高的很。”萧珩看着我,已然不悦。
“明明是一块破布,却还要当霓裳羽衣。”风吹动,萧珩静视着我,冰冷的目光扫过,我听见自己说:“萧珩,我们结束吧。”
萧珩抓住我的手腕,禁锢住我,他眼眸里掩藏着滔天的怒火,他声音很冷:“谢懿柠,这件事从开始就不是你决定的,如今——”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我那姗姗来迟的未婚夫打断了。
陆沂南踢开院门,身后带着一众锦衣卫,他望向我时,目光清澈饱含温情:“臣来迟了,望殿下恕罪。”
陆沂南终于来接我出地狱了,终于。
萧珩的脸沉的能滴出水,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一阵痛快。
陆沂南伸出手,想要带我回家,萧珩却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
“萧大人,小殿下要回宫,您也要阻拦吗?”
三年了,我等这一天已经三年了。
自从谢家蒙冤入狱,自从我陷入牢笼,已经三年了。
我从他手中抽出手,看着他这副憋屈的样子,将他插在我头上的珠钗往地下一扔,笑的疯癫,“大理寺卿,你也不是一手遮天啊。”
那珠钗摔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我踩了过去,陆沂南牵着我的手,在萧珩的目光下,带我出了萧府。
那段屈辱的时光,就此别过。
进宫的路上,我出乎意料的冷静。
没有激动,没有死而复生的喜悦。
我看着熟悉的红墙绿瓦,心中生出一股厌恶。
我被关在萧府三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的默许。
即使谢家进过天牢,那也是大昭数一数二的名门贵族,我是谢家唯一的女儿,是掌上明珠,若此事没有陛下的默许,凭萧珩一人之力怎会关我三年之久。
不过,看今日萧珩的表情,他应该是不知道我自由了这事。
如此,便可得知,这场仗,是谢家赢了。
“陆沂南,改日,你去谢府退婚吧。”
陆沂南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在菩萨面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么?”
算数的,怎么不算呢。
可如今,我跟他却走不到一起了。
我垂了眼,并没有答话。陆沂南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执起我的手,他缓声道:“懿柠,一生爱一人,我从未想过反悔,你也不许。”
“有爱便不惧风霜,相信我好吗?”他同我对视,眼里闪着光。
我说:“好。”
我却清楚的知道,我跟他回不到过去了,即使他愿意接受我,皇帝也不会允许。
陆沂南将我送到殿门,他说他在外面等我,我入殿前望了他一眼,这才安心入殿。
殿内,我见到了三年不见的父母,母亲的眼里闪着泪花,她想喊我,却碍于礼数。
我也只能先给帝后请安。
我依旧如当年那样嬉皮笑脸的说:“给陛下、小娘娘请安!”
皇帝大笑了两声,看向我身后,说道:“萧爱卿,看来你十分疼爱郡主,三年未见阿柠,她一如既往啊!”
我身体一僵,转身看向身后,萧珩换了朝服,头冠白玉,面如谪仙,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回复皇帝:“郡主活泼,微臣生了恻隐之心,并未让殿下多历练,是臣之罪。”
我扯了嘴角,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师父对我多般疼爱,阿柠倍感荣幸。”
在人前,萧珩是我的老师,疼爱学生,温和有礼。
他有两副面孔,虚伪又糜烂。
皇后招呼我到她身前去,我走到她眼前,她抓过我的手,对我说:“萧大人对你的好,你要记住了,永生都不能忘。”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应了说:“小娘娘放心,师父对我的恩情,懿柠不敢忘也不能忘。”
皇后这才放心,让我去母亲那边。
母亲早已饱含着泪水,见我终于到她眼前,摸了摸我的脸,泪珠落在我手上,哽咽道:“瘦了,阿柠瘦了。”
顿时,我听到这句话,泪水夺眶而出,只有母亲会心疼我,碍着在宫中,我搂着母亲笑说:“娘,瘦些才好看呢,我特地减的肥,以往你总说我胖,现如今我不胖了吧!”
母亲捏了捏我的脸,也笑了:“还是胖点好。”
我站在母亲身侧,感受到了萧珩的目光,我有些如芒刺背。
小娘娘对皇帝说:“陛下,懿柠在萧大人那里学了三年规矩,如今也该嫁人了。您看,懿柠和陆大人的婚约…”
皇帝看向我,我故作女儿家羞态,用手扯着衣袖。
“此事再议,懿柠刚回来,你就忍心让她离开谢夫人吗?”
答案意料之中,我却仍感到悲伤。
我跟陆沂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陆府与谢府只隔了一条小道,每次,他都会翻墙过来看我,也会带着许多新奇的玩意给我。
正月十五,元宵节,他趴在墙头上,朝我招手:“懿柠!快来!今日有灯会,我带你去逛灯会!”
我偷出库房里的梯子,翻了墙爬出府去。
灯会上人很多,各种新奇的事物纷纷展现在我眼前,可真是乱花迷人眼。
可能是人太多了,陆沂南怕我走丢,他执起了我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陆沂南带我去了酒楼,他说今晚会有名角登场。
可我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戏子登场。
除此之外,倒是被他灌了不少酒。
他见我喝了两坛酒后,闪着星眸期待的看着我:“喜不喜欢沂南哥哥?”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他还真以为把我灌醉了。
为了配合他,我装作醉醺醺的样,眯着眼说:“最喜欢沂南哥哥了。”
他很高兴,又说:“我也喜欢你。”
我心蓦然被触动了,愣在饭桌上。
陆沂南还沉浸在喜悦中,他根本没发现我的不对劲,说:“嫁给我好不好?”
我对上他那温柔的眼眸,应道:“好啊。”
他的告白如此简单,我却记了很久。
他将我带去了城外的观音庙,他先跪了下去,然后才拉着我跪着,他望了我一眼,双手合十,对着观音娘娘祈祷着:“我陆沂南愿娶谢懿柠为妻,此生此世,不负相思意。”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就这样走进了我心里,我也学着他那样,真诚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陆沂南这才意识到我是清醒的,他薄厚适中的唇荡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他说:“一生爱一人,足矣。”
回去的途中,我撞到了萧珩。
他看了一眼我和陆沂南牵着手,对我说:“此事若是让谢大人知道了…”
我跟萧珩自幼便不对付,若是在往日,我定要追着他骂,但今日不行。
我总不想让陆沂南见我难堪的一面。
我难得的好脾性,说话也不像往常那般:“萧珩,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
萧珩瞥了我一眼,淡声道:“我没那么多时间去管别人的闲事。”
我正欲上前在辩解几番,陆沂南拉着我走了。他没说话,我打量了他几眼,他始终目不斜视的走着,我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诶,你吃醋了?”
“没有。”他淡淡解释道。
我叹了口气,“陆大人,天地良心啊,我同他只有讨厌,再没有别的了。”
陆沂南终于看我了,他揉了揉我的头说:“好吧,原谅你了。”
我傻傻的跟着陆沂南在雪地里跑了一两个时辰,冬日寒风吹的我直打哆嗦,我的心却又那么炽热。
记忆里的少年少女最终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回过神,转而将话题指向萧珩。
我勾起笑容,说道:“老师都还未成亲,阿柠急什么呢。”
萧珩朝我微服一礼,对上我的视线,像是说给我听:“微臣并无娶亲的打算。”
我轻笑,缓步走到他面前,对上他那如死水的眸子,一字一句说:“那老师,您一定要来喝学生的喜酒。”
喜酒那两个字被我咬的尤其重。
皇帝开口说:“萧爱卿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男儿不娶亲的?”
他又道:“朕的三公主尚待字闺中…”
皇帝正想说下去,萧珩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拱手道:“陛下,臣此一生,确无娶亲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