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是个探花郎,怎还会想起我这个糟糠妻。”
说这话的不是我。
而是…我娘。
十九年前,我爹在老家那穷乡僻壤,以榜单最后一名的好成绩,考上了举子。
立马嫌弃我娘是个乡野村妇,另攀了高枝。
我娘也不跟他计较,很快找到了下家——
当朝九五之尊!
一跃而起,成了大梁皇后!
我娘成了皇后。
自然而然,水涨船高,我成了公主。
还是被我那个继父,大梁皇帝陛下,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啥?
问我能捧到什么地步?
就这么说吧。
隔着老远,
我连‘陛下’都不用尊称一声。
直接招呼他,‘王叔!’
王叔笑嘻嘻的跑过来,宠溺的喊我一声‘丫头’。
那舔狗样,活了花甲岁数的太监黄锦,都不忍直视。
更何况是那些个小年轻。
风言风语就这么起来了,人人都说是我娘专宠,王叔不好让我娘难堪,才对我摆点面子工程。
只有我和我娘知道。
南叔是真心疼我。
目的只有一个。
要让我跟他亲上加亲,给他儿子当老婆!
啧啧…鸡贼啊。
实操肥水不流外人田,没人能比他更有心得!
「这孩子,说过多少次了,什么王叔,叫爹。」
得咧。
鸡贼+1。
我娘恋爱脑上头,彻底沦为爱情的走狗。
我不齿的瞪她一眼。
她一巴掌扇过来,收拾的我服服帖帖。
「瞧你那死样,反正你早晚都是王家的媳妇儿,早一阵改口怎么了,又掉不了块肉!」
是,掉不了肉。
但掉血啊!
全大梁谁不知道,太子生性残暴,夜夜需饮活人血,才能续命。
我给他当老婆?
我娘一定是嫌我命长!
「怕什么,你血多,正好啊,互补!」
……
是,我是生来就有血多的毛病。
每月需太医放血才能过活,可那才多少。
给人续命,差远了!
「放心吧,王祁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知礼懂节,深谙细水长流之道。」
细水长流?
嗬,是把我这只羊养肥了再杀还差不多!
「我是你娘,我还能害你不成!你娘我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你嫁给他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嗬,我娘眼光要真好,我就不会有个屎一样讨人嫌的渣爹了。
她就不想想,万一王祁也是那踩低拜高的孬种呢!
「不可能!我儿子已经是太子了,想要皇位我立马就给他腾地,他还能上哪高去。」
王叔帮我娘理着毛线球,边撒狗粮,边帮腔。
一连串好话,把王祁夸得跟朵花一样,哄得我娘,花枝乱颤,心花怒放。
我无语。
不忍直视,扭头就走。
但我娘是谁,人狠话多,专捏我七寸!
我走不动了。
「易然已经娶了,他你就别想了。」
易然,娶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一点消息没有…
「他不是…在打仗吗?」
手紧紧捏着裙摆,我咬咬唇,扭过来半个身子。
「打仗也不耽误成亲啊。」
王叔看我一眼,赶紧向我娘奉上理好的线团。
「朕上个月收到的喜报,这会儿啊,孩子指不定都有了。」
上个月?这么久了。
嗬…
我拧起眉,忍不住轻嗤。
合着所有人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呗。
「你嗤什么嗤!」
我娘见不得我这幅死样,绉起毛线团砸我脸上。
王叔想护我,被我娘一瞪,坐了回去。
「有…有必要吗?依依还是个孩子。」
「什么孩子?都二十了!」
我娘跟王叔叫板,眼神却刮着我,里面的嫌弃,不能再多。
「你自己瞅瞅,朝廷那么多大臣,哪家的姑娘跟她一样,这么大还没嫁出去。」
「敬酒不吃你吃罚酒,今晚你就给我搬去东宫!」
看吧,她自己也承认,给王祁当老婆不是啥好事。
东宫…
一想到王祁那张冷白皮,我恨不得离八丈远。
还搬过去?
做梦!
但在夜幕降临之时,我真的搬进去了…
被五花大绑,抬着,送进了王祁的卧房。
娘不是亲娘,王叔却是亲王叔。
圣旨虽是我娘逼他下的,他看我太惨,拽着我娘的胳膊,还是求了好一阵的。
终于,为我求来了…
一张饼。
就挂在我胸前。
我伸头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不会啊,味道不错,海盐味儿的,我喜欢。」
嘴里咸咸的,混的是眼泪,还有...
鼻涕。
我躺尸在床上,生看着王祁那厮一口一口把饼塞进嘴里,突然心里好受多了。
我不会告诉他,饼是干饼,啥味没有,有味道的,是我的...
「御膳房的人长进了,知道补药不能做的明目张胆,就做成了榨菜,别说,配上这干饼,真是一绝。」
我低头一看,他是最底下掰了一块。
刚刚好,鼻涕还没黏上。
......
绝!
他是真绝!
就他这张破嘴,但凡王叔还有其他儿子,太子的宝座绝对落不到他头上。
也就是他命好。
遇上我娘这个善妒的后妈。
这么多年,只孵蛋,不下蛋。
对他这后娘养的,比我这亲娘养的,还要亲厚。
为了我娘能落个贤德的好名声,他骑我头上,我都忍了。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嚒。
可他偏就往你跟前钻儿。
钦天监的老天师帮我算过,我和他是八字犯冲,天生的冤家。
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就这我娘还要让我嫁给他?
呜呜...
我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要一泻千里。
「瞧你那点出息!」
他把自己吃剩的饼塞进了我嘴里。
想到上面沾着他的口水,我拼命的往外吐。
吐着吐着,忘了哭那回事。
「知道易然成亲了?」
他优雅的嚼着榨菜丝,挑眉等着看我笑话。
我岂能让他如意!
挪挪了只能蠕动的身体,靠在了床帮上。
丢给他一记眼刀,以沉默宣誓抵抗。
「你跟他不合适,他成亲了,对你对他都是解脱。」
他弓下腰,逼着我跟他对视。
离近了,我陡然发现,王祁出了脸白,还有个天大的缺陷。
男生女相!
一双鹿眼,水汪汪的,睫毛又弯又翘,比我还长。
映着我哭花的脸,琉璃球一般剔透。
「柳依依,记住,强扭的瓜,不甜。」
嗬...
他也好意思跟我说这话。
「知道不甜,你还强扭我这瓜?」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磨刀霍霍,他却笑了。
「你怎么知不甜?」
嗯?
还懵着,两瓣软绵绵的东西已经贴了上来。
趁我毫无防备,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在我嘴里扫了一下。
我没了。
他意犹未尽。
「果然,很甜。」
甜?哪甜?
明明是恶心人的铁锈味!
我娘还说王祁不是个贪心鬼。
嗬...
他是不贪心,他贪血。
咬破我的嘴唇,狂吸了好一阵。
临了,还不满意了!
「柳依依,这是对你的惩罚。」
NND!
惩罚你二大爷!
「王祁,你有病吧!我做错什么了?需要你来惩罚?」
他什么都没说。
只贪婪的将唇上沾着的最后一滴血,吸入口中。
幽幽看我一眼,走了。
空留我一个人在他房里,对着空气大骂一通。
从天王老子,骂到祖宗三代。
从外在脸皮,骂到内在器官。
终于...
我口干舌燥,气喘吁吁。
骂不动了。
「可以啊柳依依,身体不错。」
......
那厮居然又回来了!
我提起一口气,正准备再战八百回合。
突然,眼前被什么光闪了一下。
定睛一看。
是把银光烁亮的刀。
就握在王祁手上!
吓得我一激灵,舌头打了结。
「你...你干嘛!你...可别自作多情啊,我骂的可不是你。」
他勾出邪魅一笑。
笑得我冷汗丛生。
联想起,他方才在我唇上歆享愉悦的样子。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我脑中炸裂。
他上头了。
要大开杀戒,喝我的血!
我怂了。
赶紧威逼利诱。
「王祁!我...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
「我身体是挺好,可也架不住你这么放血。你...你先把刀放下,所谓细水长流,我...我答应你,一天给你放点就是。」
他笑得更危险了。
脚步不停,离我越来越近。
「让你失望了,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拖泥带水。还是一刀了结,比较爽快。」
我倒吸一口凉气。
放弃了谈判。
蜷起被绑着的身子,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往墙角缩。
我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