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我话还没有说完，魏越已经将我的婚服扯下，只留下了单薄的里衣。
我害羞地想往魏越怀里躲，他刚好趁机打横将我抱起，朝着床边走去。
「阿芜，如此良辰美景，有什么话，我们去床上说。」
我信了他个鬼。
我这一整夜，一开口就被他堵在了嘴里，支支吾吾吐不出半个字。
听陌颜说，修灵又和桑渚打起来了，地点在我的月老庙。
起因是修灵发现桑渚摘我院里的杏花酿酒，但是这是他一早预订下来做杏花糕的。
虽然这事我并不知情。
当我兴致冲冲地询问他俩伤势如何，破相否，骨折否，瘫痪否。
陌颜告诉我，他俩并无大碍。
只是我那棵千年杏树折了两根树枝，又撞碎了月老庙里的水晶琉璃盏，不小心打翻火烛，烧了姻缘册的一小角。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这俩货是去打架的吗？是去我那儿抄家的吧！
「叫他俩出来见我！」
我对着窥云镜发出了怒吼，你有本事烧我家，你有本事见人呐！
支支吾吾不出声，我知道他俩就在旁边。
「阿萸，别生气，我已经帮你揍过他们俩了，对了，阿萸，你这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呀？南苑的梨花都开了。」
「那就看魏越啥时候死了。」
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顺势趴倒在了桌子上，一只胳膊枕着头，一只手扶着窥云镜。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虽然我感觉不到爱意，但是魏越成天里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地供着，事事迁就我，我实在找不出任何缺口，让我甩了他。」
「笨，渣人你都不会，你就说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呗。」
窥云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修灵手上，镜前的人熟悉的衣袍熟悉的嘴脸，让人想揍。
「那你倒是安排其他男人呐，整个东宫，除了魏越，就是太监、宫女和嬷嬷。」
「那你不知道出去走走啊？」
「那……」
我失语了，我觉得修灵说得有道理。
修灵说我要移情别恋的男人在福山寺。
寺里的男人，这个故事，越来越离奇了。
福山寺是皇寺，在京郊的无名山上。
上次祈福，我倒是和皇后娘娘一起去过，主持是个花白胡子的胖和尚，法号空海，长得像个弥勒佛。
福山寺虽是佛寺，但是秉持着节俭的办寺理念，寺内陈设偏向简单古朴，空海大师身上的袈裟也有些年头，有几处都脱了线。
他手中的佛珠转个不停，嘴里却只会说阿弥陀佛。
不知道修灵说得是哪个小和尚，会不会也像这般无趣。
今年的秋风紧，才到九月，院里的树已经落了一地的叶，萧瑟落寞。
春华告诉我，无名山的枫叶，漫山遍野，红的似火。
这不是正合我意。
「殿下，我想去福山寺祈福赏秋。」
「好，过些日子，我陪阿芜一起去。」
「不用，殿下勤于政务，让春华陪我去就行了。」
要是让魏越跟着，肯定寸步不离，那我还怎么实施计划。
「好，那让陈应也跟着，他会武功，万一有意外也能护你安全。」
魏越这个好说话的性子，真的是下凡限定，要是顾启也是这样，我也不至于身在此地。
果然呐，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情。
得到魏越的许可，我收拾收拾，隔天就出发了。
无名山的山路窄，轿子不好上来，坡度陡，马车也走不了。
于是我和春华背着两个小包袱，后面跟着陈应，三人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大概是见佛祖，总要如此虔诚吧。
这个季节的福山寺在红叶的映衬下，多了几分华贵之风。
不是宫里上香祈福的时候，寺里只有我们这一家香客。
我屏退了春华和陈应，说是晚饭吃多了，自己出来溜达溜达消消食。
见四下无人，我才偷偷从袖子里拿出窥云镜。
「修灵，你说得那个我要勾引的男人在哪儿呢？」
「注意用词，跟我念，那叫历劫辅助人，你顺着前边廊道往西走，最西边有一个房间，那人就在里边。」
「没空听你废话。」
我把窥云镜收回了袖子里。
西边的房间门前还有一颗香樟树，这个季节的枝叶也不茂密了，香气还是有的。
我推开房间门，走进去，关上门，一气呵成。
所以当房间里的人看过来时，我已经坐到了凳子上喝茶。
「太子妃？娘娘来小僧此地，可有何事？」
小和尚面容姣好，白皙的皮肤好像剥了壳的鸡蛋，虽然惊讶，但是该有的规矩一个也不少。
修灵这个颜控，果然不会允许他写的故事里出现丑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僧法号虚无。」
「虚无，我名字也有一个芜字，咱俩果真有缘。」
「不敢，娘娘来小僧这里，所为何事？」
虚无在榻上打坐，和我离了十万八千里。
「你长得真好看。」
我走近，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离得近了，发现他确实好看又纯情，粉面书生的模样，皮肤柔嫩如脂，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眸。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发红的耳垂和手中转动速度不正常的佛珠早就出卖了他。
我轻笑一声，身子一歪，靠在了他旁边的木床上。
「虚无，你做和尚真是可惜了。」
「阿弥陀佛，失礼了失礼了，阿弥陀佛。」
虚无吓得赶紧起身走到了门边，低着头不敢看我，好像我是什么洪水野兽。
哪儿有我这么好看的野兽？
「你刚刚好像那个勾引唐僧的女妖精。」
刚从房间里出来，修灵的声音便轻飘飘地从我的宽袖里穿了出来。
他一直听着整个过程，我是知道的。
众所周知，司命不是个闲职，但是修灵很闲。哪儿有热闹往哪儿凑。
我找了个最南边的僻静地方坐下，才把窥云镜重新拿了出来。
刚刚在房间里没注意时间，又出来闲逛了一圈，已经月上柳梢头了，整个院里抬眼望去，空无一人。
晚风吹得寂静又寒冷，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早知道多穿点再出来了。
「你可别在镜子里说话不腰疼了。」
「我觉得这个虚无是对我有意思的，刚刚离开的时候，我看他脸都通红，你不是说，面对喜欢的人，是会脸红的嘛？」
我托腮看着天上的月亮，仔细回忆着虚无刚刚的一举一动。
「人家那是被你吓的！」
我照了照镜子，东宫的伙食好，我最近丰腴了不少，脸上都有肉了，但是依旧美丽动人。
「我这么好看，我怎么可能吓人？」
「你就差把让他从了你写脸上了，阿萸，这事儿急不得。」
「我这不是着急历完劫回去嘛，不过虚无作为辅助历劫的人，不应该是顺从情节发展，爱上我，然后配合我，顺利让我蹬掉魏越吗？」
唉，出来这么久，月老庙的业务肯定都攒了好多。
「理论上来说……」
「理论上来说，虚无是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修灵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才继续说，「理论上来说，这个理论并不存在。你是魏越的情劫，又不是虚无的情劫，魏越爱上你是命中注定的，但是虚无嘛，能不能让他爱上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什么意思，意思是真得让我现身勾引？
你当初哄着我下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修灵看我脸色不佳，赶紧解释，「多理解理解嘛，这段时间神仙历劫的太多了，我这兰亭宫的门槛都快被踏烂了，虚无这种非主线人物，真的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
呵，信不信我让你的姻缘也不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内。
但是这话我只是内心腹诽，并没有说出来。
我怕他去把我月老庙拆了，找他那根红线。
抬头向上看去，乌云遮住了月亮，树梢遮住了黑夜，看样子应该是要下雨了。
我拍拍屁股，也该回去了。
到底应该怎样吸引虚无的主意，这是一个永恒的问题。
昏暗的烛火下，房间内的檀香萦萦，窗外细雨潇潇，外面好像有人弹琴。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人也萧萧。
我无暇估计琴声，只是双手抱膝坐在床上，苦思冥想。
修灵这段时间被外派了，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虚无这事儿，只能靠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