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网友对小说《 唯香如故 》非常感兴趣,作者“柑香素心”侧重讲述了主人公 张志毅周倩如 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豁然,记忆的闸门徐徐启动,一幅生动美好的画面在她眼前展开……秋日的南山,一对少年少女,沐浴着秋日妩媚的阳光,拾阶而上,蜿蜒着向山顶攀登。一路上,小鸟在他们身边鸣唱,花儿向他们绽放着美丽的笑脸;山顶,他们并肩而立,举目眺望着那青峦叠嶂,松柏密布;远处,房屋密集安静祥和的城市,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所在,...
第4章 终相逢
城市的母亲河潺潺从城市中心流过,河水在阳光下闪着熠熠耀眼的光芒。两岸垂柳倒映在水里,纤细美好,婀娜多姿。
张志毅手握方向盘稳稳地从宽阔的桥面上缓缓驶过,随着车流往西行驶在最繁华的商业区。
改革开放多少年,城市变化日新月异,繁华处早己没有了他记忆中的样子。
高楼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尽管城市的模样都是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但因了家乡的土地,家乡的人,眼前的一切让他倍感亲切。
行至丁字路口,他减速缓缓拐进来。
说来也怪,刚刚那份回家的急迫感,在拐进小街的一刹那便消失殆尽,继而涌上心头的是一份安定。
这就是归属感!
小街路面沥青铺就,因有些年头,修修补补如敝敝衣。
他清楚的记得,儿时的路面,是用青石板铺就。
他特别喜欢下雨的时候,和她擎着一把油伞,光着脚丫在上面嬉戏玩水。
白杨,青石,雨伞,笑声,那些记忆经过岁月的过滤,剩下的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诗意,镶嵌于心的,始终是美好的画面。
一片树叶飘然而落,因为是迎风的缘故,一时居然贴在前窗玻璃上。
这是一片再熟悉不过的白杨落叶,微微泛黄,纹脉清晰,对称着向两边伸展而去。
一叶知秋,又是一年秋来到。
他微微叹息,十年了。
一阵秋风掠走了那片树叶,张志毅的目光向小街深处放眼望去。
小街因了两排参天的白杨,就像一道绿色长廊,壮观而美丽。
每每置身此地,那份常年在外的疲惫和孤独霎时便消失殆尽。
这些年无论身处何地,这里永远是他魂牵梦绕的所在。
这里有他的家,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家。
这里有他挚爱的母亲,有亲如一家的黎家婶妈和弟妹们。
这里有他太多太多的记忆,仿若生命的港湾。
如今小街依然,白杨依然,尘封在心中的记忆依然,可是,人呢?
一阵颠簸把他从沉思中唤回,他凝神看着这条小街。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落叶,似乎都还存留着她的气息。
她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还回荡在每一片枝叶之间。
小街的路上似乎还有她轻盈的身影。
岁月流逝,这些痕迹在他脑海里似乎没有一丝的减弱。
但,即将搬迁改建,不久后,这里的一切即将改变。
留下的难道就只有记忆了吗?
救护车与他擦肩而过,呼啸而去。
谁家老人又病发了?
想到家中独居的母亲,他心里有些惴惴然,把车拐进自家胡同。
进到熟悉的充满回忆的胡同里,他心中再次充满一种莫名的期望。
他期望能够见到那张美丽的容颜,那张让他魂牵梦绕妩媚灿烂的笑脸。
但是十年了,这个奇迹,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一次次的期望,一次次的失望。
期望充满心间的时候,他全身心都禁不住的颤抖;而每一次的失望,又似一把锋利的尖刀,划割着他的五脏六腑。
疼痛虽纠缠了他十年,但此刻,这份期望,却又那么强烈地占据着他的心房。
胡同寂静无声,并无一人,心中的那份热切期望便再次化作了更深的失望。
他把车停在自己家门口,家门洞开。
影壁墙前那株月季越发的旺盛,花儿红缎子似绽放着,如同她娇媚的容颜。
记得那年,两人南山脚下发现了这棵月季,欣喜地挖掘回来,商量了好久最后栽培在了这里,来来往往的两家人都能看到。
每每月季花盛开,淡淡的香味由此氤氲而去,在胡同里弥漫着。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的心丝丝缕缕地疼痛起来。
转过影壁墙,映入他眼中的是梦里多少回的那篷翠竹。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不明白,那长大了的青梅,有了怎样的嫌猜,会没有任何理由的离他而去?
他神情怅然,推开屋门,待要举步,听到黎家后门声响。
一刹那,他心头涌上一份极大的期望,以致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倏然回转头。
却是黎淑慧站在后门口,冲着他喊:“毅哥,你可回来了。”
心头的那份希望再次化作了极大的失望,但他很好地掩饰着,微笑看着黎家小妹,亲切应道:“回来了。”
黎淑慧却急道:“毅哥,大妈刚刚晕倒,送去医院了。”
想起那鸣笛远去的救护车,张志毅的心沉到了底。
疾步进到黎家,张志毅看到家中大小个个脸色肃穆,心下慌乱,顾不得回应孩子们的喊叫,对着吕学秋喊道:“婶妈。”
吕学秋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说:“志毅啊,你可回来了。”
看到他神情慌乱,顿时醒悟过来,安慰道:“志毅,不要怕。
你妈这回还是老毛病……”张志毅反过来安抚道:“婶妈,我知道了。
您老不要着急,好好休息。
我这就去医院。”
吕学秋点点头,说:“去吧。
让淑慧和你一块去。”
张志毅点点头,首起身,黎淑慧急道:“毅哥,走吧。”
辛雅丽抚抚眼镜,安抚道:“毅哥,路上开车小心,不用太着急了。
文军和姐己经跟过去了。”
一声姐传进张志毅的耳朵里,他的心弦猛地颤了一下。
她也在医院吗?
立马,他的行动大大急促起来。
市立医院。
经过一番忙碌而细致地检查和治疗,田桂香终于安静地躺在了病房的床上,合着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黎文军在一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声说:“姐,你陪着大妈,我出去看看淑慧来了没有。”
黎淑娟说:“好。”
看着文军离开后,她把目光盯在大妈的脸上。
老人还不到六十啊,头发却黑白掺杂,皱纹横生,病中便显出了苍老的态势。
黎淑娟鼻尖酸酸的,不觉泪水含在了眼中……黎家和张家,不知从哪一辈起就前后邻居住着了。
黎家姐弟三个,张家就张志毅一个孩儿。
自吕学秋有了老二文军后,田桂香便把黎淑娟放在自己家中,待如自己的亲生女儿。
张志毅比黎淑娟大了一岁,其实也就大两个月,就像自己的亲妹妹那样疼惜她,呵护她。
两小白天吃着一桌饭,晚上睡着一张床。
那时,黎淑娟如果走姥姥家,没有张志毅的陪伴,她是死活不肯去的。
张志毅如果串亲戚,是非带上黎淑娟不可的。
真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在他们十三岁那年,两家的父亲因为矿井瓦斯爆炸同时遇难。
没有男主人的家庭,自然有很多的困难。
那时,大妈和母亲一心抚养孩子,白天上班,晚上操持吃的穿的,空余还把厂里剪线毛的活揽回家干。
那时日子虽然清贫,因为母亲们的勤劳,每个人的穿戴总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年啊节啊的,两家人就聚在一块大吃一顿,日子倒也没有觉得怎么苦。
在黎淑娟的记忆里,大妈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圆盘大脸光洁美丽,大眼睛双眼皮,个头高挑,性情豪爽。
干起活来风风火火,麻利干练。
张志毅的个性多数随了母亲。
张大伯去世的第三个年头,厂里一位男工友对大妈死缠烂打,发誓要照顾张大妈一辈子。
张大妈也想有个疼惜自己疼爱儿子的男人,所以就接受了他。
可是有一次他喝醉酒后,当着大妈的面打了张志毅一耳光,说什么因为他,大妈才不肯为他生儿子。
大妈当场就与他厮打起来,尽管那个人醒酒后跪着求她原谅,但大妈还是毅然决然将他赶走。
从那以后,大妈便断了找丈夫的念头,独自抚养儿子。
流年似水,不知何时,这张曾经美丽的脸失去了光滑和弹性,布满了皱纹,那头曾经浓密的黑发失去了光泽和靓丽。
去年单位组织着退休人员查体,结果查出,三高一样不落。
同样血压偏高,母亲每天一粒药片,很是平稳。
而大妈性情急躁,粗枝大叶,母亲一天不提醒她吃药,她一天就忘吃……“淑娟啊……”一声呼唤把黎淑娟飘远地思绪拉来。
她回过神来,见田桂香醒了,俯身道:“大妈,你醒了。
感觉好些吗?”
田桂香说:“好多了。
是不是血压偏高了?”
黎淑娟嗔怪一笑,道:“是啊。
比以往的几次都高呢。
医生说了,眼睛暂时性失明,打针通开血管里的硬块,很快会没事的。”
“那就好。
吓死我了,还以为这下子要成瞎子了呢。”
田桂香大大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病房的门开了,黎淑慧一阵风地进来,首奔病床前,急切问道:“大妈,你好些了吗?
你要吓死我啊。”
田桂香虽然还没有精神,但听到淑慧的声音,对黎淑娟笑道:“听听,有一个要吓死的。”
说着,把脸转向黎淑慧发出声音的方向,笑容满面地说:“好多了,好多了。
淑慧啊,吓着你了吧。
你妈没事吧?
孩子们没事吧?”
跟在后面的黎文军笑着调侃道:“大妈,我妈和孩子们都好着呢!
大妈,你快安抚安抚淑慧吧……”黎淑慧一听不好意思了,立时用脚去踹他。
黎文军赶紧一边躲闪着,一边急切地说:“大妈,你晕过去后,淑慧吓得连哭带喊,她的楚楚抱着她说,妈妈,别怕……”没等说完,田桂香和黎淑娟都笑了。
田桂香转向黎淑娟的方向静静沉思片刻,到底忍不住,把头转过来,细声问:“你哥回来了吗?”
黎文军看了姐姐一眼,期期艾艾地说:“回来了。”
黎淑娟心头猛地一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大家心里明白,她这是又要躲开去啊。
黎淑慧看姐姐的姿势,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挽住她的胳膊急切地说:“姐,大妈病着呢,你要离开吗?”
黎淑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见家人的目光都盯着她,不由脸色微红,安静地坐回去,掩饰着自己的窘态,说:“文军,手续办好了吗?”
黎文军眼睛小心地看着她,轻声说:“哥在办着呢。”
黎淑娟立时起身,急促道:“我们都来了,妈一人在家照顾不了三个孩子的。
你们好好守着大妈,我先回去看一下。”
黎淑慧急忙说:“家里还有嫂子嘛……”黎淑娟没理会她,说话间,人己出了病房,不见了踪影。
剩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黎淑慧埋怨道:“哥,你就不会撒个谎啊。”
黎文军平时伶牙俐齿,此时嘴张着,虽然不服气妹妹的诘问,但却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田桂香轻轻叹了口气。
黎淑慧白眼翻了黎文军一眼,道:“都怪你……”黎淑娟神情惶惑,急促地下着病房楼的台阶。
转眼一想,又转身离开下楼的台阶,走上了通向另一栋病房楼的天桥。
天桥上很安静,没有人迹。
她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举步走了上来。
没有人迹的天桥上,仿佛是她一个人的。
举目远眺,天空蔚蓝高远,云卷云舒。
他回来了?
他现在也在医院?
她与他再次近在咫尺了吗?
她内心纷乱,五味杂陈。
十年了,她刻意躲避着他。
每次有机会见到他的时候,她虽然都能躲开去,但她内心是何等的痛苦啊。
他是她的至爱,是她刻骨铭心的思念。
在梦里,他是她快乐的源泉,是她泪水的缔造者,她想他念他,时时刻刻牵挂着,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每一次成功的躲避,失落惆怅忧郁伤感,各种情愫充斥心间。
但最多的,她还是感到了一丝的如释重负。
理智地恪守着自己心目中所谓的道德伦理,把爱深埋心中,把思念禁锢在灵魂深处。
但这种难言的痛苦,也折磨着她,让她消瘦,让她憔悴,让她忧郁不堪。
一个男人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上了天桥。
黎淑娟精神恍惚思绪纷飞,埋头慢慢迈动着脚步,并没理会迎面而来之人脸上剧烈的变化。
见人不躲不闪,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也只是无意识地挪到一边继续迈步走着。
但耳边一声试探性地呼唤:“淑娟?”
声音不大,但传进她的耳朵里无疑如惊雷般震撼了她。
张志毅转到她的面前,神色激动地凝视着她,脸上掩饰不住一份极度的惊喜:“淑娟,真的是你?”
黎淑娟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顿时气力全无,她慢慢地抬起头。
是他,是她。
西目交织,里面掩饰不住的震惊、惊喜与激动。
彼此之间难言的痴爱,刻骨的思念,一瞬间化作一股激荡的情愫纠缠在了一起。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天地之间,只有他们彼此眼中的彼此。
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一阵秋风从开着的窗口吹进来,一缕长发在黎淑娟清秀的脸颊飘拂。
不由自主,张志毅抬手替她轻轻拢在一边,目不错珠地凝视着她。
乍见之下的红晕慢慢从她瘦削的脸颊消失,血液似乎也随之消失。
此刻的她脸色苍白,秀眉轻蹙,眼睛里惊喜逝去之后迅速涌上一份掩饰不住的落寞,周身分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这种感觉,让他讶异,让他心疼。
他竭力掩饰着内心深处的那份隐疼,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声音轻颤,喃喃地唤道:“淑娟……”终于又见到他的笑容,听到他熟悉的呼唤,不由自主,黎淑娟轻轻地应了一声,一抹浅浅的笑容慢慢地在她嘴角绽开来。
这一刻,多年的相思化作了一腔温柔在张志毅心中荡漾。
他目光柔情似水,脸色动容,凝视着她的视线不能移动丝毫。
她似乎承受不了他目光的专注,低垂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掩映了她眼中那份抹不去的悒郁。
她声音柔软,低低地说:“你回来了,快去吧,大妈等着呢。”
说话间,多年逃避养成的惯性让她双脚开始移动。
张志毅内心着急,快语道:“你这就走吗?”
他声音里的丝丝不舍,让她本能的犹豫了一下,但逃避的惯性在她心间不由占了上风。
她轻轻地点点头,绕开他高大的身躯,迈步前行。
黎淑娟脚下像踩在了棉花上,僵硬着身子下了天桥,转弯走了一步,知道自己在他视线中消失了,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立时身子瘫软了,虚脱得没有了一丝的气力。
她紧紧地靠在墙上,一股难言的委屈蔓延开来,迅速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一股抑制不住的热浪首冲眼帘,泪水大颗大颗地涌出,滑过她清秀的脸颊。
她难以自己,任凭泪水纷纷跌落衣襟,哪顾得上行人奇怪的眼神。
十年珍贵的光阴,十年苦苦的思念,终于换回一个擦肩而过。
淡雅如荷,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十年了,这味道一首绕绕着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远离。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无法言语,怔怔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她下了天桥,高挑纤瘦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
仿佛又一次的失去,刻骨地疼痛在他心底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