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局喜当娘:侯爷夫人袖手风华 》小说章节精彩阅读,此书的主要人物有 纪风华、纪暖、厉寒 ,是由佚名倾力编写。本书作者妙不可言,欢风华丽,值得推荐。小说精彩概述:第1章大陈,弘新十二年时值冬月,雪纷飞年关将至,地处北境边关的纪家村,连下一天一夜的雪,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纪风华是被冻醒的,耳边还不时传来争吵。“半梅,梦山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抚恤金都送上门来了,还能做得了假,你就是哭瞎了眼,他也回不来。
《开局喜当娘:侯爷夫人袖手风华》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大陈,弘新十二年
时值冬月,雪纷飞
年关将至,地处北境边关的纪家村,连下一天一夜的雪,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纪风华是被冻醒的,耳边还不时传来争吵。
“半梅,梦山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抚恤金都送上门来了,还能做得了假,你就是哭瞎了眼,他也回不来。”穿着碎花棉衣的纪大娘李如云眼馋的打量着二弟家的这处屋子,比起她那头,还要好不少
三间大瓦房比她那头新,院子也比他们那头大,说起来,分明是两兄弟,偏生二叔家的就是比她家好,她时时瞧着眼红,现在好了,二叔死在战场,他只有一女,没有儿子。
这处宅子,迟早是她儿子纪玉的。
“你也别说咱们欺负人,厉家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们肯出五两聘金,错过了这村,可就再没这店了,梦山都死了,谁家会娶一个没了爹,娘一身病的姑娘。”李如云就要打铁趁热,她得知厉家想给瘫在床上的二儿子寻个姑娘。
哪怕只有五两,她也替纪暖应下来了,现在梦山死了,纪家是她丈夫做主,纪半梅一个寡妇也翻不了天。
纪风华——,不,现在她是纪暖了,昨日醒来,她就发现自己不再是那纪氏集团独女纪风华,她父母刚出意外,她也被纪氏一族设计陷害而死。
她满怀不甘,再度睁眼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了纪暖,同样的悲惨,父死,所幸母还在,纪家亲戚一样是吸人血的恶鬼。
她挣扎着起身,一手抚着额,脸色苍白又吓人,纪父死讯传回,纪母一时难以接受,几次三番想要寻死跟着纪父而去,原身日夜守着纪母,终于不支倒地,昏迷了几日,再度醒来,就成了她。
“娘——。”纪暖开口唤着一旁娇弱的小妇人,声音略有些气弱,沙哑,但她一双眼却十足的精神闪亮,盯着李如云,这个她要唤一声大伯母的恶毒女人。
纪母见她醒来,面上一喜,但眼中的忧愁难解。
她握着纪暖的手,话未出,泪先流。
纪暖心头一恼,看向李如云的目光,又多了三分冷意,“大伯母这是何意,我爹尸骨未寒,你们就来逼迫我娘。”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五两银子,若是她没猜错,那该是她的聘金。
“我爹虽然不在了,可我娘还在,我的婚事,自有我的父母做主,大伯母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也不怕闪了腰。”纪暖起身下了床,这具身躯虽然瘦弱了些,但纤合有度,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肉,只是这腰,实在是太纤细了些。
她穿好床下绣着梅花的绣鞋,那是纪半梅亲手做的,她手巧。
李如云一脸震惊的看着站起来比她还高半个头的纪暖,心里暗暗吃惊这丫头怎么一醒来就敢和她呛声了。
李如云人虽矮了些,但气势不输人,她双手插腰,脸上堆着虚情假意的笑。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你爹都死了,咱们家就剩你大伯帮衬着,趁现在早早给你许个人家,你娘也还年轻,隔壁村的打铁匠半年前刚死了婆娘,等你嫁了,你娘也一并嫁出去,也算都有了归宿。”李如云尽早就盘算好了。
纪梦山一家没有男丁,女儿嫁了人,再让纪半梅也嫁出去,他们家这宅子,那些田产和地,自然由身为兄长的纪半山接收,合情合理。
李如云越想越兴奋,巴不得她们母女今天就嫁出去。
纪半梅一听李如云尽想让她也嫁出去,她的眼里充满了绝望,本就柔弱的身子骨,一下子就软了,若不是纪暖一旁护着,早就摊倒在地。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纪半梅绝望的道,她也是纪家村人,可父母早就死了,没有兄弟姐妹,当初嫁给纪梦山,也是因为纪梦山为人正直,待她好,不嫌她娘家无人。
“闭嘴。”纪暖心火高涨,她见过不要脸的,李如云这样不要脸在明面上的,她倒是少见了,“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拿针把你的嘴缝上。”她抽出一旁的绣花针,指向李如云。
李如云哪里会怕,纪半梅和纪暖是出了名的胆小,以前有纪梦山护着,现在没有人护着她们,她们还能上天不成。
“来呀,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没了男人的孤儿寡母还能上天,亲事已经定了,钱也收了,若想退亲,厉家人可不干。”李如云得意的道,她更是毫不掩视自己的贪婪,“话就明着告诉你们,纪家的一切,你们都别想带走,那些东西都姓纪,除非你们是男人,否则,一丁点也别想沾。”
她朝外大喊一声,“半山,还不进来。”
外头等着的纪半山惧内,自娶了李如云之后,就一直听李如云的,一点也不敢反抗。
他探头看了一眼,瘸着一条腿,垂着头进了屋里,身后跟着他儿子纪玉和纪叶,三人还未站定,就看到纪暖手上的绣花针已经扎向李如云的嘴,李如云闪身躲不及,急急的避了一下,还是被扎在脸上。
就差那么一点,可就扎在她的眼珠子上。
“纪暖,你这小贱人敢对我下死手,我的脸——。”李如云拔了针,捂着脸,骇然的叫道。
“小暖,你做了什么?”纪半山鄂然,简直不敢相信平日性情温和的侄女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纪暖,你敢对我娘动手,你不要命了。”纪玉怒吼。
纪叶尖叫着。
纪暖冷哼一声,将纪半梅护在身后,她缓缓拿起一侧笸箩里的剪刀,眼都不眨一下。
“来啊,看谁先死。”
这样的纪暖是他们觉得陌生的,她的眼里有一股狠劲,甚至是杀气,刚刚她拿针扎李如云时,是真的敢下手,现在换成剪刀,谁能保证,她不会真的下死手。
针扎不死人,剪刀是会扎死人的。
“大伯,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妻子,逼死你的弟媳,侄女,我爹尸骨未寒,他还在天上看着你们呢。”她话才说完,就看到纪半山闪躲的眼神。
她顿时明白,这个大伯是靠不住的,他和他的妻子,肯定是一伙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她家养的小白狗。
“大伯,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爹是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是大义,是为国为民,他为国捐躯,你们却来逼迫他的妻女,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拼不过你们,我就去池门关找大将军,就算灭了纪家满门,我也不让你们得半点好。”
第2章
纪暖知道纪家村离池门关近,送抚恤金也是驻池门关的大将军派人来送的,她虽是纪家养的娇娇女,从小就有人护着,宠着,可该她学的东西,她一样不少的学了,装在脑子里。
这一套正常的逻辑,常识,她也不需要去请教谁。
果真,纪大伯开始慌了,他们就是寻常农户,在边关日子本就清苦,能把日子过下去就不错了,遇上征个兵,上了战场小命不保。
“阿云,要不,就这么算了。”纪半山不敢直视李如云的眼,连话都说不利落。
李如云被扎了针,正是一肚子火,见丈夫这个窝囊样,上前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她威胁你几句,你还当真了,咱们有四个人,她们孤儿寡母两个人还拿捏不了,轮得到她们跑到池门关去。”
“照我说的,明儿个把纪暖这疯丫头送到厉家后,过两天就把纪半梅送到打铁匠家里去,两家的聘金,咱们收着。”
李如云心里发了狠,谁让他们不听话。
“啊——。”李如云这边话才落,那边纪玉突然痛叫出声,他本想上前替他娘出气的,谁知纪暖这丫头是真疯了,剪刀狠狠的扎了过来,扎在他的大腿根上,要不是他躲得快,这会他传宗接代的宝贝就废了。
李如云一看都快疯了,纪半山吓得呼吸都快停了,一家三口将纪玉围着,纪玉可是他们家的希望啊,哪能容得半点差错。
“纪暖,你想废了阿玉,你这个小贱人,跟我耍狠,我不会放过你的。”李如云一边查看儿子的伤势,一边破口大骂。
纪暖收回剪刀,拿起一旁的破布头擦干剪刀上的血迹,是他们先没有人性,就别怪她了。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不怕什么。
大不了再来一次。
“是你们先不做人的,欺我爹死了,家里没个男人,李如云,我告诉你,你们家就一个纪玉,若是再敢把手伸到我们这边来,别怪我废了纪玉,你年纪不小了,我就不信你还能再生个儿子。”她唇畔微微勾起,那像是一抹笑。
笑得让人打心底里发寒。
纪半梅完全吓傻了,她不明白自己乖巧温柔的女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定是因为她太过软弱无能,小暖也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这样的。
她轻轻的握住女儿的手,纪暖回视她一眼,回握着她的手。
“娘,你别怕。”纪暖安抚着。
“我家的宅子,我家的田地,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要是想再打如意算盘,我就连你们吃饭的锅都砸了,明日我就去村长那正名,若是村长管不了,就找大将军来管,他麾下战死的将士家属都不能安顿好,池门关十几万将士如何安心为国为民。”
“一旦将士们心中有怨,你们就是罪魁祸首,军法处置都是轻的。”
话往重了说,平民小老百姓经不住这般吓唬,纪半山和李如云果真被唬住了。
纪玉的哀嚎声让他们回过神来,匆匆的带着纪玉回去止血,请大夫。
纪玉可是纪家唯一的宝贝疙瘩了,可不能半点差错。
纪暖安抚好纪母,“娘,你放心,一切有我。”
纪半梅只是心疼的抱着纪暖。
“小暖,都是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娘,你别说傻话,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纪暖又向纪母打听了一些纪家村的事,稍晚些,她去了一趟村长家里,将之前说的一番话,又同村长说了一遍。
纪家村的人都姓纪,祖上都是亲戚,到了现在,多少也能牵着点亲。
纪梦山死了,纪家的田地还是属于纪家村的,不能让外人拿走,原则上若是纪暖招个婿上门,也算家里有了男丁,还是可以继续保有纪梦山的田产,否则,纪暖若是要外嫁,家中的田产就得留在族里的人。
就算不白给,也要以低价卖给纪家村的人。
“小暖,你与厉家的亲事已经定了,虽是你伯母一手促成,可那会你爹刚去,你娘伤心过度,总要有个人操持,亲事不能退,除非厉家人开口。”六十来岁的村长已经是个老头,但一双眼里泛着精明,当陈家村几十年的村长,没什么事能逃出他的眼。
“你若是嫁到厉家去,你家的田产是不能带过去的。”村长道。
“村长说得没错,我家的田产我不能带过去,还有我娘,我娘若是也不想留在纪家村,我们可以卖给村里的人,绝不白给,若有人想要强占,我就不信,到了池门关也没个说理的地方。”纪暖瞧着村长像是个和稀泥的。
一提池门关,倒是挺有用,镇守池门关的是宣大将军,宣大将军最重军纪,一直与北离战事不断,若不是军纪严明,哪有现在的安稳日子过。
“小暖,别意气用事,都是一家人,何苦翻脸。”村长要做老好人,可纪暖要他表明态度。
“村长,谁把我们当一家人?我爹尸骨未寒,他们就上门来逼迫,若是他们还有点亲情,帮衬着点,等我娘百年之后,我也不争这点东西,但现在,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村长向来公正,不会在这件事上偏帮恶人吧?”纪暖以弱小之姿,说的话却让人无法反驳。
村长看了她半晌,记得以前的纪暖,没这么能说会道,且,说的都占理。
村长叹息一声,“你爹是为国战死,咱们纪家村不是不讲理的,村里被征走的,战死沙场的不止你爹一个,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家的田地屋产。”
纪暖立刻感激道:“还是村长伯伯公平公正,为我们孤儿寡母保驾护航,回去我就和我娘商量,若是要卖掉田产,也由村长伯伯过手,不让恶人占半点便宜。”
村长忙应下,“这是自然,咱们纪家村,就不会有不公平的事发生,纪家先祖也不许。”
明面上的话当然是说得好听,暗地里欺人的事也不少。
纪暖也不计较这些,村长家的院墙里面,围了不少好事的人,她扬声将刚才的话再大声说了一遍,有了村长的回应,也让整个纪家村的人知晓,村长是站在她们这头的。
李如云刚送纪玉去镇上看完大夫回村,就有人告诉她这个消息,她顿时气得将纪半山打了一顿出气。
第3章
纪半梅舍不得离开纪家村,她从一出生就在纪家村,十六岁嫁给纪梦山,一直没有离开过纪家村,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必定会老死在纪家村。
“不,我不卖,小暖,咱们不卖,这是你爹花了半辈子拼下来的,这是他亲自造的房子,他最喜欢种田了,要是他回来看到咱们把房子和田地都卖了——。”
纪半梅手执绣着梅花的帕子,拭了拭泪,哭得多,眼一直是肿着。
她险险的收住了话,但纪暖已经听到了。
所以,她娘并不相信她爹已经死了,哪怕宣大将军已经将抚恤金送过来,娘也是不信的,娘坚定,没有见到尸首。
纪半梅不信,纪暖是信的,战场上,有多残酷可以想像。
尸体支离破碎亦是常事。
“好,娘说不卖,咱们就不卖。”
抚恤金送了二十两,都收得好好的,纪半梅这辈子也不会拿出来用的,这是丈夫用命换来的,若这二十两都用出去了,丈夫就真的没了。
还有另外五两——
是厉家给的聘金,李如云想拿走的,被纪暖要了回来,这钱,她打算送回厉家,或许再补上二两银子,退了这门亲事。
她并不想一来就嫁人,嫁个未曾谋面的人。
听说那人也是上了战场,受了重伤,送回家中一直昏迷不醒,已经几个月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如今天寒地冻的,她要亲自去一趟厉家。
趁早将婚事退了,家里准备准备好过年。
但纪半梅,不让她退亲。
“小暖,这门亲事,退不得,厉家不会同意,若是强行退了亲事,败坏了你的名声,以后也不可能再寻到好婆家。”纪半梅也不忍女儿外嫁。
可生在这个时代,女子本就坚难,家里没了父亲,更没有兄弟依靠的女人,更难。
小暖还小,不懂这些,她当娘的,不能让女儿任性妄为。
“厉家家风不差,娘托人打听过,那厉家二郎在战场上是受了伤,但命还在,虽然现在昏迷不醒,可只要医治得当,还是会醒过来的,他家中那一儿一女,也是他过世的兄长留下的,他前头没娶过妻。”纪半梅怀抱美好的希望,是盼着厉二郎会醒过来。
厉二郎上过战场,之前也立了些功,能够保护女儿的。
厉家大郎虽病死,可厉父还在,厉家二郎还在,还有厉家三郎,有男丁在,多少是能让小暖依托的。
她们家现在这个处境,只怕没有法子为小暖寻得更好的亲事,多的是想上门来占便宜的。
纪暖想的却是和纪母完全不同的。
那厉二郎昏迷不醒,说不定,命数真的不长了。
她即要嫁人,嫁个昏迷不醒的,倒是正好合了她的意,不需要与人相处,互相熟识,到了厉家,她自有她的打算,娘在纪家日日睹物思人,也不是个法子。
照纪母一想到就哭的次数,只怕,眼都要哭瞎的。
厉家人上门来催婚时,纪暖也就允了日子,厉家希望年前就办了婚事,两家就是寻常人家,过的都是苦日子,婚嫁的排场是能简就简,纪家这边他们不管。
厉家那边会摆一桌。
实在是寒酸得很。
定好了婚期,年前一天嫁过去,大年初二回门。
因年后厉家还会有另一桩喜事,同一年,是不能同时有两桩婚嫁的,所以要错开,厉家有些急。
日子定了,纪母流着泪为女儿缝制嫁衣,纪暖今年才十六,去年开始,纪半梅就已经为女儿缝制嫁衣,一针一线,都是她自己亲自缝的,原本想着,等丈夫从战场归来,为女儿招一门女婿,风风光光的成婚,一家实实在在的过日子。
可丈夫就这么没了,家里没了主心骨,招上门的女婿又怎会有诚心的。
“娘,你不必再缝了,小心伤了眼。”纪暖接过纪母手上的嫁衣,上头绣着龙凤,针脚也细密,她从原主的记忆里知晓,她的外祖母善绣,外祖父是个教书先生,娘学过字,能看书,针线也好,人长得也美。
当初爹是死心踏地的求了又求,外祖父才舍得将纪半梅嫁过去,只是好人不长命,没过两年,他们夫妻连着去世。
纪半梅跟着父亲读过书,也识大道理,只是这世道,太坚难,她教原主认字,看书,却不能外用,能丰富的只有自己的内心。
“娘不怕,你就要出嫁了,娘要小暖成为最好看的新娘。”纪半梅忍着泪,无父送女出嫁,她能做的本就不多。
纪暖心头暖流袭过,她的父母也是疼她入骨,她是纪氏唯一的独女,他们说了,将来她一定要嫁给世间最好的男子,以纪氏集团为嫁妆。
可是,老天没有开眼,他们没有机会看到她出嫁。
甚至他们到死都不知道,他们一生最宠爱的女儿,最终的下场也是惨死。
“娘——,”纪暖抱着纪母,“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便是去了厉家,我也要带娘一起去。”她早就下定了决心。
不会让纪母孤身一人继续留在纪家村。
纪半梅温柔一笑,微微有些苦涩。
“说什么傻话,哪有女儿带着娘嫁人的,这是咱们的家,我哪也不去。”纪半梅温和的拒绝了女儿的要求,“小暖,娘一直觉得你爹还活着,我要留在家里,为他守好这个家,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人死不能复生,痴情总是让人心酸,“那娘就舍得小暖一个人嫁到厉家受苦吗?”
纪半梅一怔,脸上有些无措,是啊,嫁到厉家就能过上好日子吗?她的小暖啊。
她伸手抚着女儿的脸,小暖长得好,姿容一直很好,只是平日里都掩着,女子长得美,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守护这份美,那就是灾难。
“若是厉家敢欺负你,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那不成。”纪暖知道纪半梅心里在想什么,死去的人不会回来的,若是纪半梅继续熬下去,只怕,也熬不了多久,她上一世失了父母,这一世也没了父亲,就剩个娘了,无论如何也是要守着的。“娘一定要跟着我一块去厉家,咱们也不着急,等我先过去安顿好,再把娘接过去。”
纪暖缠着纪半梅一定要答应她。
纪半梅也实在是坳不过她,应下了,“好好好,娘答应你就是了,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磨人了。”她无奈的道,语气满是宠爱。
第4章
厉家给的五两聘金已经是所有了,不过,年前还是送了一只大鹅和两斤肉过来,天寒地冻的,纪家原本母女两个就该要备些过年的粮食。
可纪父的死讯传回之后,纪半梅一直处于重度悲伤当中,根本就无心理会这些。
眼见就要过年了,纪暖将两斤肉腌制好,纪母一个人过年这段时间也够吃,她食量本就不大。
大鹅则是拿到镇上卖了三百文,买了些米回来,又用聘金为纪半梅添制了一套过冬的衣衫,手头暂时没有太多钱,纪暖也是省着用,只花了一两银子,一件棉衣,一条棉裤加一双棉鞋,用料一般,好在是棉的也够暖。
纪暖将东西买回家,纪半梅是死活也不要的。
“娘家里有衣穿,吃的也不多,这些银子,你带到厉家去傍身,小暖,娘不能在你身边,到了厉家,你得自己照顾自己。”她舍不得这个家,也没有立场跟着女儿一同去厉家。
她和丈夫只有纪暖一个女儿,丈夫生平最疼爱的就是小暖,上战场前,是处处呵护着的,无奈被征兵上了战场,也是盼着能立功,为她们母女挣得好生活。
是她无能,不能让小暖过上好日子,可也不能让女儿嫁到夫家还要管着她这个娘亲。
纪暖一插腰,小脸一板。
治纪半梅的法子,她早就发现了。
“娘,你若是不收着,女儿怎么放心嫁到厉家去?如今这世上就咱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你得好好的,女儿到了厉家才能好好的。”
纪半梅发现自己压根说不过女儿,她总有千万个理由来堵住她的嘴。
出嫁那日,纪半梅还是邀请了左邻右舍过来一起为女儿送嫁,村子里的人也都是看着纪暖长大的,知道纪家的情况,也是心疼她。
纪暖穿上纪半梅为她赶出来的嫁衣,隔壁的二祖奶为她开脸,隔了两家的纪小玲与纪暖平日关系很好,她非常不舍,也十分气愤。
“我才去了一趟外婆家,你那黑心的大伯母就把你给许出去了,也不看看厉家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就是要把你往火坑里送。”纪小玲与纪暖同年,也是十六,她早就定了亲事,明年成婚。
厉家村离纪家村不远,翻过一座山就到了。
要打听厉家的情况,压根就不难,纪暖要嫁的厉家二郎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听说今天来迎亲的是厉家三郎,代兄迎娶,这像什么话,人都没醒,还娶什么妻,这不是祸害人嘛。
“小暖,要不,你逃吧,万一那个厉二醒不过来,你这辈子就毁了。”纪小玲握着纪暖的手,脸上非常激动,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姐妹后半生都苦。
随即,她从自己身上掏出半两银子,这是她这些年存下来的。
“这个你拿着,吃的用的,我替你备下,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来了,再出来,厉家也拿你没法子的。”
纪暖看着她掌心上捧着的半两银子,银子不多,但真心实意,她已经感受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上一世是否有真心待她的朋友亲人,或许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怀有目的,试图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到头来,她轻信了身边的人,致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这一世的纪暖,没什么好让纪小玲图的,纪小玲是真心待自己好。
她伸手,包住纪小玲的手,也将银子握了回去。
“小玲,我知道你真心实意为我着想,外头天寒地冻的,我能逃到哪去,万一不小心,逃到了敌国,会死得更惨,还有我娘,我不可能一个人逃,放任我娘在家里为我收拾烂摊。”她是不可能逃的,也没想过要逃。
她是纪风华也好,是纪暖也好,从来不是个逃兵。
纪小玲悻悻点头,不过手里的银子还是塞给了纪暖。
“那好吧,银子你收着,就当是我给你添妆了,不多,你别嫌弃。”纪小玲眼眶泛着红。
这一回,纪暖没有拒绝,收了她半两银子,往后,她会还小玲更多的。
两人说了些体己的话,纪半梅进来时,小玲就出去了,午前,厉家来人了,一共也就来了两个人,一个媒婆,一个厉三郎。
厉三郎代兄娶妻,他带来一头驴,也不知是借来的,还是厉家的。
纪家的院子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厉三郎交代,纪暖嫁到厉家,厉家人要对她好一些,莫要欺了她。
别以为纪家村的人就好欺负,若是纪暖当真在厉家受委屈,受伤害,纪家村的村民,会为纪暖讨回公道的。
李如云本想去奚落几句的,纪暖那小贱人伤了她儿子,她就要在纪暖出嫁当日,触触她的霉头,让她这辈子都别想顺顺当当的。
可纪二家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她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就在院外拐角处等着。
时辰到,厉三郎接到新娘,一袭红嫁人,倒是让他多看了两眼,没想到,纪家还能买这么一件嫁衣,怕不是把那五两聘金都给花了吧。
他还想着,若是纪家女懂事,就该带一半的嫁妆去厉家。
现在好了,怕是一个子也落不着。
纪暖拜别纪半梅和乡亲们,才来这个世界几天,刚熟悉了一个环境,又要去适应另一个环境。
厉三郎牵着驴子往前行,雪地不好走,驮了个人,走得更慢,他们也需要加快脚步,在天黑之前赶到厉家。
媒婆在后头应酬众人。
拐角处,李如云和女儿纪叶在那等着呢。
“哟,小暖这是要嫁人了,瞧这厉家尽是小叔子来迎亲的,莫不是你嫁的那个男人,不行啊。”李如云说着,掩嘴嘲笑。
分明是她越权应下的亲事,分明她知晓厉家的情况,却还要来落井下石。
“娘,我还以为,接亲的是她的丈夫呢,原来不是啊!”纪叶恨着纪暖,伤了她的哥哥,还让她娘生气,说的话自然十分刻薄。
厉三郎面色一正,扫了二人一眼。
正要开口,驴背上的新娘子却先开了口,“大伯母,瞧着你年纪不算太大,没想到已经老年痴呆了,自己应下的亲事,尽一无所知,啧啧,纪叶,我真同情你,你还没许人家,你娘脑子已经不灵光了,万一以后给你许个老头,也算咱们纪家祖上积德了。”嘴贱自有天收。
第5章
纪叶气得脸都绿了,纪暖好恶毒,尽敢咒她嫁个老头,她可是要嫁进富人家,过好日子的。
“娘——。”纪叶揪着李如云的衣袖,“她咒我。”
“纪暖,你个小贱人,敢咒我,敢咒小叶,我可是你的长辈,厉家的,你瞧见没有,五两银子娶回去的,就是个泼妇,心肠歹毒,别说我没劝你,等到了厉家,就该立马给她立规矩,不听话就打,敢回嘴就不给饭吃,看她还硬不硬得起来。”
李如云尽然还给厉家三郎支损招。
厉家三郎的确是有一阵懵,他们与纪家订亲之前,也是打听过的,纪父死了,纪母温和,养的女儿也是温柔没什么脾性,也就是这样人家的女儿嫁到厉家,才不会抱怨那头的环境和二哥的状况。
纪家村与厉家村的贫富程度差不多,纪暖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家里家外的事都能做。
可眼下瞧着,他这二嫂,和传闻中的压根就不一样。
“哟,厉家是你们养的啊,你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我马上嫁到厉家,与他们才是一家人,怎么?我是不合适,你让纪叶嫁过去啊,她聪明能干又听话,让往东不敢往西,恰合了厉家的胃口。”纪暖还叫上厉三郎,若是瞧上了纪叶,她可以换。
谁知厉三郎当下真的打量起纪叶来了。
纪叶比纪暖小了一岁,若是双方没有意见,交换也不是不成,厉家只需要有个女人照顾厉二和他的一双儿女就成。
纪叶察觉到厉三郎打量的目光,她连寒毛都竖起来了,“你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掉。”她恼怒的喊,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让男人这样上上下下的打量。
李如云将女儿护在身后。
“还想打我女儿的主意,做你们的白日梦,纪暖,也就你这样的,才配嫁到厉家去侍候那昏迷不醒的丈夫,还养着她一双儿女,你这辈子,也就配在他们跟前当牛做马。”
说起自家兄长,厉三郎也不愿意了。
“厉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操心。”
“是,我的确是去厉家当牛做马去了,就盼着纪叶以后嫁得比我好,丈夫有别的女人侍候,孩子有别人女人帮着生,帮着照顾,她只需要在一旁瞧着就好了。”纪暖凉凉的道,已经不想再与她们扯下去。
天气寒冷,她已经觉得身体发寒,嫁衣里面穿着棉衣,在户外也不抵阵阵冰冷。
“李如云,你听着,人在做,天在看,你怎么害我的,将来都报在你的儿女身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抚了抚座下的驴,“怎么?还不走,还想瞧热闹?”
厉三郎这才骂骂咧咧的拉着驴往前走,李如云和纪叶被气得半死,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纪暖从她们眼前离开。
驴子出村时,媒婆跟了上来,她走在一旁,与纪暖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让她放心嫁到厉家去,女子生来就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呢,只要好好过日子,生活里总会有甜的。
厉三郎一直沉着个脸,他觉得厉家被骗了,给二哥娶的媳妇压根就不是个温柔的。
一旦到了厉家,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他还在担心,万一纪暖到了厉家,看到二哥的情况,会不会拔腿就跑。
走过田地,越过林子,总算在天黑之前抵达厉家村。
纪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冻成冰雕了,入林时,她就要求自己走,动起来身体也能暖和一起,等到了村口,她才再度上了驴身。
厉家那边已经算着时辰,让人在村头看了又看,就怕天黑之前赶不回来,夜里若还没有从山里出来,极可能困在山里,天寒地冻的,能把人给冻死。
后天就要过年了,谁也不想这个年不能好好过。
“来了来了,新娘来了。”派到村头盯着的人传回了好消息,厉大娘总算是松了口气,立刻让大儿媳厨房准备起来。
今晚他们备了一桌,请的都是些至亲长辈,也算是个仪式。
因着顾二根本就醒不过来,总不能再让老三厉春继续帮着拜堂,过了年,厉春也要张罗着成亲了,这事不合适,穷苦人家也不讲究这些,索性就给免了。
纪暖到顾家时,直接给送进了厉二的屋子里。
屋子简单的贴了两张喜字,被子看着是新的,大红被面,床上躺着一个人,屋里站着一大一小。
纪暖穿着红嫁衣,未披盖头,一路赶过来,脸已经冻得惨白,屋里用着炭火,却是差的,一直在冒烟,屋里的气味,也不太好闻。
两个孩子的面色与她一样白,眼里都是胆怯,害怕,不敢靠近。
大的僵直着身子,还不忘拉着妹妹的手。
路上媒婆已经与她说过这边的情况,厉寒有一双儿女,是他的兄长厉东死后,过继给他的,他以前没有娶过妻。
一双侄儿侄女已经唤过他一声爹,纪暖嫁进来,他们就要叫她一声娘。
以后,她就得撑起当娘的责任。
两个孩子还怕她,纪暖也没急着与他们联络感情,她倒要先看看,她今日嫁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
走至床前,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一脸平静,似睡着了一般,脸上有刚刮过胡子的痕迹,可见之前不经常刮,是因今日要成婚,他家人才帮他刮的。
脸上还有细细小小的伤痕,是刮胡子不小心留下的。
细看他的眉角,他的额上,还有些细小的旧伤,应该是之前留下的。
男人的五官与厉春有几相似,毕竟是兄弟,但不得不说,他长得更刚硬一些,骨相更深刻,浓眉,薄唇,便是昏迷不醒,也能看出几分硬气与正气。
纪暖前世见过太多生得好看的男人,有些空有皮囊,有些才貌双全,相处久了,才知道一个人的内心远远重于表相。
他长得不算难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她探手于他的鼻下,他的呼吸微弱,但,有呼吸,还活着。
厉朝看到她的动作时,小小的身躯震了一下。
“你,你要做什么?”他的大眼里全是防备,“爹只是睡着了。”他重重的道。
这话,他好似在说服自己。
第6章
“他这样一直睡着,跟死了有什么分别?不能照顾你们,不能护着你们,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纪暖神情平平,可惜,她不会医术,不然就替厉二好好瞧一瞧,说不定还能救醒他。
厉朝惊恐的瞪着她,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是嫁过来侍候爹,照顾他们的吗?
外头天寒地冻的,可厉朝额上都吓出了汗。
他要赶紧去告诉祖母,新来的娘很吓人。
“瞧你吓的。”纪暖拉过嫁衣的袖子,上前替厉朝擦了擦额上的汗,厉朝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但身躯挺得直直的,身后还护着胆怯的妹妹,四岁的厉初连正眼都不敢瞧纪暖一眼,只敢偷偷的看。
“别怕,我不是坏人,你爹现在虽然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但他还活着不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救活过来,我既然嫁给你爹,要让你们唤我一声娘,也不会舍下你们不管的。”她摸了摸厉朝的头,手正要伸到厉初头上,小姑娘躲了躲。
纪暖也不急,初次见面,不管是什么身份相处,都是陌生的。
“要是爹爹一直不醒呢?”厉朝的眼里也不似七岁孩子的稚嫩,单纯,他先是丧亲父,后来娘亲也走了,那时,他年纪也不大,还要管着刚出生的妹妹。
过了两年,祖父祖母告诉他,以后他就是二叔的儿子了,他要唤二叔一声爹。
厉朝是高兴的,至少,他又是有爹的人了。
“尽人事,听天命,病了只能请大夫,寻常大夫看不了,咱们就请名医,名医看不了,就请神医,总会有法子的。”她从兜里掏出两块糖,这是那日去镇上置办过冬物品时买的,知道厉家有小孩子,孩子总是爱吃甜的。
“来,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理。”她给兄妹二人,一人手里塞了一块。
厉朝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糖,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糖了,平日家里的条件一般,祖父身子不太行,一直吃着药,后来爹死了,二叔在军营里隔段时间会让人送些银子回来,三叔这人也不踏实干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全凭祖母打点,不然,怕是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糖这种东西,对他们就是奢侈极了的东西,还这么大一块——
厉初揪了揪哥哥的衣摆,小脸上全是惊喜。
纪暖见两个孩子这般模样,心里揪了一下,这么小的孩子本就该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他们却受尽了人生的苦。
“真的是给我们的吗?”厉朝有些不确定,觉得不真实,稚嫩的脸上,总算展现与年龄相符的表情。
“当然是给你们,特地给你们买的,以后只要有我在,会经常给你们买糖吃。”纪暖再摸他们的头时,他们已经不再闪躲。
或许是接收到纪暖的善意,也或许小小孩子是真的容易被一块糖收买。
院子里越来越热闹,有人招呼着坐席,也就一桌罢了,厉朝兄妹被唤出去吃饭,纪暖是新嫁娘,今日是不会出去同众人一起用膳的。
她肚子挺饿的,早上吃了一点,午时就啃了一个馍馍,厉家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想来外头的宴上也不可能都是大鱼大肉。
半刻钟后,厉大娘端着一碗饭,饭上盖着几样菜,入目可见的有两片肉,今日好歹是二儿子和二儿媳成婚宴客,桌上是不能没有肉的。
早前送给纪家两斤肉,一只大鹅,鹅是自家养的,一共就两只,送了一只,现在家里也仅剩下一只。
今日宴上有一斤肉炒了,杀了一只鸡给炖了,再备了几样家常菜,过年就没什么肉可吃了。
厉大娘今年五十,身体还硬朗着,只是操劳多年,显得年纪比同龄人还要显老一些,她的手很粗糙,将饭端了进来,招呼着纪暖吃饭。
“小暖,肚子饿了吧,快过来,坐到这边来趁热吃。”她将饭放在桌上,纪暖也不扭捏,直接过去接过筷子,并道了声谢。
厉大娘将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刚才进门时,人多也没能好好的看一看,早前是打听过纪家的闺女,但没见着人,阿寒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对二儿媳的人选原也没那么高的要求,只要肯吃苦耐劳,长相平平也无事,愿意照顾老二就成。
阿寒也不是光看长相的男人,不过,纪家闺女长得倒是俏得很,眼大眉弯,唇儿饱满,身段也好,这么好的姑娘,也是不幸父亲走得早,才会嫁进厉家。
不然厉家那五两银子,人家怕是看不上。
“小暖,阿寒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厉大娘一想起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儿子,鼻子就直发酸,三个儿子,就二儿子最有出息,眼看着都立功了,却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能不能醒还是两说,“往后,他就是你的丈夫,你可要替我们好好照顾他。”
纪暖看了一眼床上不动的男人,再看了一眼厉大娘,心里还是挺无语的,她儿子都这样了,还真的放心让别人照顾。
就不怕交到她手上,厉寒活不过这个年吗?
不过,厉寒是因战而伤,即便是伤兵,军中也该给他抚恤金让他治病养伤,说起来他比纪父运气好多了,纪父直接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他至少还存有一口气,即便将来真的再也治不醒,至少,他的家人也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厉大娘还说了好一些宽慰人心的话,纪暖也就听听罢了,初次见面,也没有必要一见就交心,相处几十年到头来翻脸不认人的大有人在。
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看得清楚。
外头的客人吃完饭,就回去了,厉寒这个样子,自然没有人过来闹洞房。
晚上厉朝和厉初没有回房,纪暖的小姑子厉明珠送了一碗鸡汤过来,让纪暖喂给厉寒喝下去,毕竟他只是昏迷了,不是死了。
他不能自主吃饭,能入口的都是些汤汤水水,现在连药也停了,只能靠这些汤水续命。
纪暖端着鸡汤,坐在床前,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秀眉微蹙,显然不知道如何下手,她从来没有侍候过昏迷不醒的人。
上一世,祖母病重之时,是她贴身照顾的,但祖母神智清醒时才喂饭喂药,若是神智不清,只能靠注射营养液。
纪暖试过,用勺子将鸡汤喂进他的嘴里,鸡汤会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她不得不废劲将他扶坐起来。
厉寒的体型颇大,她跟他一比,实在是娇小了些,“厉寒,你好重。”
第7章
厉寒伤了几个月,体型虽有所轻减,但与纪暖比起来,依旧是壮得跟头牛似的,光是他的骨架就比她大多了。
纪暖费了好些劲,粉郏也因出力染上了红晕,才将人给撑坐起来,她还需要一手扶靠着他,一手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喂着鸡汤,可就是再小心,还是从他的嘴角流出不少。
沾湿了衣襟。
她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厉家这伙人太不是人了,她才第一天嫁到厉家,就把她当护工用,况且她一个人根本就搬不动。
她气恼将人放回床上,力气没那么温柔,带着三分火气。
厉寒被她一甩,睡得并不身正,头侧歪着,衣襟也移开了一寸,也就是那一寸,让纪暖看到他胸前的伤疤。
她眼皮一跳,控制不住的放下碗,上前将他的衣衫扯得更开些,果真,胸前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虽然愈合了,但看起来还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纪暖也就在此时此刻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从战场这个鬼门关回来的,他是为了保家卫国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他的行为无疑是值得称赞的,所以,她又有什么立场又薄待他呢,便是今天她没有嫁给他,这样的人,也该得到足够的敬重。
“对不起哦,我只是一时乏力,不是故意摔你的。”纪暖贴心的将他的衣衫往上拢了拢,外头开寒,他身上穿的衣衫并不厚,被子的厚度也堪忧,入夜之后,炭火也熄了,只会更冷。
厉明珠又来了一趟,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看到她将鸡汤喂完了,脸色才没那么难看。
不过,厉明珠很快就怀疑上了。
光靠纪暖一个人,哪能搬得动二哥。
“你这么快就把鸡汤喂给我二哥喝完了?该不会是你自己喝了吧。”厉明珠用不怀疑的目光看她。
一小碗鸡汤,正常人两口就喝完了,但是要喂二哥可不容易,平日她和娘都搬不动二哥,得三哥来才成,若是三哥不在家,还得爹和娘一起动手,扶着二哥才好喂食。
她就不信,纪暖一个人,这么快就给喂完了,娘本来还让她过来帮忙的。
纪暖眸色一冷,唇角一勾,看来这小姑子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小姑娘,厉家也不是什么良善的窝。
“你怀疑我喝鸡汤,还把鸡汤给我喂?”纪暖冷笑一下。
“你嫁给我二哥,这就是你该做的。”厉明珠仰起下巴道。
纪暖笑了一下,“可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你若是不信,自己来看。”她一把将厉明珠揪到厉寒跟前,压着她的头,俯在厉寒的唇畔。
“闻一闻,有没有从你二哥口中闻到鸡汤的味道。”
纪暖的动作猝不及防,加上厉明珠平日在家里最小,上头又有三个哥哥,也是从小娇惯着养大的,她压根就没有防着纪暖会来这一手,整个人差点就扑在厉寒的身上。
她闻到了,不仅嘴上有,身上也有。
“你做什么?放开我。”厉明珠试图挣开,发现尽不容易挣脱,“好你个纪暖,你就是个泼妇,才嫁到厉家第一天,就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我等着看你要怎么不放过我?”纪暖觉得好笑极了,厉明珠也就是口气大,瞧她现在慌乱的样子,也就是假把式,光看不能练,“现在厉家怕是巴不得留着我,我走了,谁照顾你二哥?”
厉明珠呼吸一窒,是啊,纪暖是厉家花了五两银子娶回来的,过了年,三哥就要娶妻了,到时候谁还有空照顾二哥。
“你,你走了,就是弃妇。”厉明珠的语气明显弱了不少,“一个弃妇,谁还敢要你。”
“那可不劳你费心,就你小小年纪,行事如此嚣张,在家不敬兄嫂,外头有人敢娶你吗?”
纪暖的嘴厉害,厉明珠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过她,纪暖比她稍高一点,年纪也只大了两岁而已,可是,她隐隐觉得,纪暖把自己给压制住了。
不是说她性子温和,不争不抢吗?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他们家一定是被骗了。
“还不走?”纪暖沉下脸,天色已暗,她可不想继续应付她,“你要是不走,就我走,今晚你来照顾你哥。”说着,她大步就要往外走。
厉明珠吓得够呛,立刻逃也似的离开房间,可不能让她给跑了,不然回头爹娘就是再宠她,也会罚她的。
纪暖给自己洗了个脸,这里的环境实在是简陋的很,她十分迫切的需要洗个澡,条件不允许只得擦一擦,顺道也给床上的厉寒擦了个脸,用干布垫着他的衣襟,以免沾了汤汁的衣襟泛着寒意。
一切整理完毕,纪暖再一次打量屋里的陈旧。
“算了,我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她喃喃道,屋里就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她就算想打个地铺,被子也是不够的。
这样的天气,她不盖着点,能冻死。
若她自私的一人裹着一床被子,明天一早,厉寒就会被发现在大婚当夜活活冻死。
她脱了鞋,爬上床,他不能动,她只好挪进去睡里侧。
两人一人一半被子。
或许是太累了,纪暖才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呼吸平稳,仔细听还有小小的鼾声。
夜,静若无声。
除了窗外偶有的风声之外,屋里也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厉寒在这一刻清醒无比,其实,他早在她喂他喝鸡汤的那一刻,神智清醒。
他还活着,且似乎是重生了,上一世的他,早就被襄助登上帝位的三皇子下令密谋致死,虽死犹不甘,他一世都在为国杀敌。
到头来却没有落得好下场。
重活一世,情况却并没有太大改善,尽是重生在他重伤昏迷归家静养这段时期。
他这一次的昏迷,没那么快醒,即便意识清醒,但,身体依旧沉睡,还需要时机方能清醒过来。
若他能言能语,还能让人去请大夫过来替他看诊,极早治愈。
可现在他不但不能语,连动都不能动,吃饭都得靠人喂。
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让厉寒心头一震,躺在他身边的人,是他的妻子。
第8章
他记得上一世昏迷之后,家人也为他花了五两银子娶了个媳妇回来,就是身边这一个,纪家的纪暖。
只是,那一世,纪暖并没有如期嫁过来,她的父亲战死之后,纪家大伯和大伯母瓜分了纪家的田产,连她们住的房子都不打算放过,纪母一气之下,没撑住。
纪暖一直陪着她娘入葬,后来也在纪母的坟前自尽了。
那时他还没有醒,等到厉家人赶过去时,人已经不在,厉家一边是疼惜纪家母女的悲惨遭遇,另一头也咒骂着纪家大伯和大伯母太贪,太恶,尽害了两条人命,害厉家损失了五两银子。
他立下战功后,本想帮纪家夺回田产,但纪家三口皆亡,夺回又如何。
他能做的不过是为纪家三口修缮坟墓,也算全了一场定亲的缘份。
这一世纪暖却嫁过来了,其中到底有何不同,他如今还未恢复,什么都不能做,自然无法得知。
现在他只迫切的想要清醒过来。
这一晚,纪暖睡得很沉,昨晚她并没有怎么睡,出嫁前一日,她与纪半梅睡在一张床上,说了许多话,她一直在给纪半梅打气,哪怕父亲不在了,可还有她在呢。
以后她的丈夫,就是纪家的半子,说了半宿,纪母的心思也松动了些。
总归纪父虽亡,可他不会想要看到妻女的日子过得痛苦,他从来只盼着她们能开开心心的。
纪暖一睁眼,整个人与床上的男人贴得紧密,他身上还有一股热意,她也不需要再去试探就知道他还活着。
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她也没有必要觉得不好意思,坐起身来,动了动他,平躺一个晚上,骨头都能散架,他说不出口,她且帮他翻翻身。
好一会她才下床衣服,她总共就带了两套衣服过来,冬衣的价格相对会贵一点,一般家中备个两套换洗就够了,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能保暖就成。
房门一拉开,就看见厉明珠沉着一张脸插着腰站在门口,她的身后跟着厉朝和厉初,两个人的表情还是有些胆怯,昨日在纪暖这里得到了糖果,今日,她还会对他们好吗?
“都什么时辰了,你也够能睡的,你在娘家就没有人告诉你,嫁人之后,在婆家要勤快着点,眼里要有活。”厉明珠扯着嗓门道,若是二哥还醒着,她自然不敢这么大声跟他的新媳妇说话。
可这会二哥压根就听不到,她就没有那些顾忌。
家里有那么多的事,爹身子不好,娘去打理厨房,昨日他们成婚,厨房也是请的厉家大伯家的嫂子过来打理的,除了娘,那些活总不可能让三哥来做。
三哥比谁都懒,根本就不可能做。
天寒地冻,外头做不了什么事,可厨房的事不少,煮一家人的早饭,还要洗一家人的衣衫。
“你在娘家就没有人告诉你,成亲第一天,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最好不要去敲新婚夫妇的门。”纪暖不与她一般见识,该做的她会做,不该做的,她也不会动手。
再说,那些洗衣做饭的活计,她会,但做得少,曾经为了亲手做祖母爱吃的菜,她是上过烹饪课的,也学过一些菜式,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食材都不太好凑齐。
“你——。”厉明珠脸一红,其他正常人的新婚头一日,她当然不可能敲门,可二哥都那样了,他们也不可能过洞房花烛夜,有什么好牛的。“你脸皮可真厚。”
“过奖。”纪暖越过她,走向两个孩子,“小朝,小初,你们都用过早饭了吗?”
两个孩子见她语气温柔,并不若对姑姑那样凶巴巴的,兄妹二人都松了口气,厉朝摇了摇头。
“祖母已经做好早饭了,让我们来喊你——去吃。”一声娘,有些难叫出口。
厉初则是睁着大大的眼看着她。
纪暖点点头,还道了声谢,上前把厉初抱在手里,小丫头四岁了,但很娇小,瘦瘦弱弱的,抱在手里都没有什么份量。
她抱着厉初,让厉朝带路去吃饭。
其实厉家的格局很简单,进了院门,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围了两处养鸡鸭鹅,本来还养过猪,只是猪仔越来越贵,一不留神养出病来,只会亏损,厉家也就没养了。
鸡圈猪圈和厨房在同一排,后头才是正厅,正厅的左手边是厉父厉母的房间,右手边是厉家大哥的房间,现在是厉朝和厉初住着。
左侧有两间房,一间是厉春的,一间是柴房,另一侧也是两间房,厉明珠住一间,厉寒和纪暖一间。
茅房在后面。
平时吃饭就在正厅里,若是气候暖和些,饭桌就直接摆在院子里。
厉母看到纪暖,便热情的招呼,让她赶紧过来,纪暖也终于见到厉家的大家长厉父,个子并不高大,体型与厉母差不多,身上瞧着也没什么气力,听说他也是一身的病痛,干不了重活,还要吃着药。
纪暖唤了人,带着厉朝和厉初坐了下来,厉明珠气呼呼的跟着过来,厉春是最后到的。
明天是过年,今日是年前头一天,本来该吃些好的,但桌上摆着一人一碗糙米粥,一盘腌萝卜,几张烙饼。
厉母掌着家,马上过年,小儿子又要娶妻,花销太大,她是能省则省。
纪暖也不挑,到了这个时代,她只能顺应,再慢慢的去改变自己生存的环境,提升生活条件,她吃了一碗粥和一张饼,肚子倒也饱了。
见厉初才吃了小半碗,她就在一旁等着,四岁的孩子,倒不必去喂。
厉母吃完饭,让厉明珠将空碗先收起来,厉明珠嘀嘀咕咕的不情愿,厉父一记眼神过来,她才乖乖的收碗,不过,依旧是不满的嘀咕。
厉春吃完了,也不急着走,加上厉母一副欲言双止的模样,纪暖立刻明白,他们是有话要说。
但她不先挑起这个头。
厉母见她也不问,只好自己先挑起了头,话本来是不太容易说的。
“小暖,今天咱们一家子坐在一块,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何事?”
厉母看了小儿子一眼,这事实在是拖不得了,否则,年前也不兴起这事,“你小叔子阿春年纪不小了,他在镇上也有个合眼的,两人彼此有意,咱们打算过了这个年就上门提亲,与那家也是通了气的。”
第9章
纪暖大致了解厉母要告诉她的是怎么一回事,厉春头一年与镇上一位姓胡的姑娘相识,还相恋了,胡父是个屠夫,有一处卖肉的铺子,在镇上有房有铺还有买卖,那家境比起厉家,可是优越不少。
胡屠夫早点也上过战场,伤了私密处,就再也无法生育,膝下仅有一个女儿,那也是当珠当宝的养着。
胡娇娇是被厉春的油嘴滑舌,大献殷勤给迷住的,对厉春那是铁了心,本来胡屠夫也是不肯女儿嫁到厉家来。
厉家现在的家境,胡娇娇嫁过来,只有吃苦的份,胡屠夫原本是要招个上门女婿,待他女儿好,将来生下外孙,就是亲孙,可以继承他的肉档铺,房子和铺子都愿意给。
“当上门女婿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挺好的,人家胡家有房有铺有生意,还把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嫁给你,你过去当个半子,也说得过去,至少能让你少奋斗二十年。”纪暖就不明白了,厉春也不是个勤快的,胡家这么好的条件,他合该飞扑上去才是。
谁知厉春听罢,脸色一沉。
“上门女婿那么好当的吗?我若是上了胡家门,还不得事事听他们编排,再说了,我去了胡家,就得跟着姓胡,爹可不答应,我出去也丢了面子,还怎么与人结交。”厉春粗着嗓门道。
厉父一拍桌。
“厉家儿郎,绝不去上门。”
”所以呢?与我有何关系?”既然是厉春要娶妻,娶便是了,与她何干,她也不是过是个刚嫁进来的新人。
厉春哼了一声,他也觉得与她没有关系。
可这会二哥不在,她偏能代表二哥,她还要照顾二哥和一对侄儿侄女。
厉母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尴尬,她也知道即将说出口的话,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但若不把事情落定,胡娇娇是不肯嫁给阿春的。
“小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嫁过来要照顾老二,还要照顾小朝和小初,实在是胡家提出要求,他们觉得老二如今昏迷不醒是个负担,若是不分出去,胡家说什么也不让娇娇嫁过来的。”
厉母说着眼眶红了,可一双老眼挤不出半点心。
她心里何尝不难受,二儿子都成了这副模样,分出去若没有得到好照料,还不知道能活几日。
“明天就过年了,大家商量着,今天就把家分一分,老大已经不在了,现在只剩下老二和老三——。”厉母见纪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后,立刻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老二吃亏的。”
厉家就只有这一处宅子,当初厉家祖父留下的也只有一个厅和两个房间,两边四间房,是后来厉父建起来的,分家就得分出去,若还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分也没有意义。
厉父这时开口了:“隔壁二叔公家有一处老宅子,虽有些年头,修修还能继续住人,过完年,修好后,你们就搬过去。”
纪暖这会算是彻底明白了,他们找了一处别人家的老宅子,让她把厉寒,厉朝和厉初都带过去,以后只有她一个人照料他们三个。
瘫的瘫,小的小,没有一个能济事的。
“我算是听明白了,合着你们花了五两银子把我娶进门来,把最重的担子撇给我,没了瘫在床上的厉寒,两个小的也不用你们负担,以后厉家攀着胡屠夫,日子就能越过越好了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为何她死了一回,遇见的都是这样奇葩的事。
上辈子她识人不清,没看清楚那帮畜生的脸,被害她不认也得认。
可这辈子身边怎么都是这样心怀算计的人,不算计就不能活了吗?
“小暖,话不是这么说的。”
“纪暖,你话别说得太难听,我们这么做,也是一时之计,又不是真不管二哥和小朝小初了,等我把娇娇娶进门,自然会帮衬你们的。”
“好了,都别再说了,眼下先让阿春把人娶进门。”厉父抬了抬眼,无甚精神的看了纪暖一眼,“老二媳妇,你是受委屈了,老婆子,阿寒军中送来的十五两银子,除了娶她花了五两,余下的十两,也都给她。”
厉明珠回头听到要给纪暖银子,她立刻上前阻止。
“爹,娘,她才第一天进门,十两银子那么多,你们怎么放心交给她,万一她拿了银子不管二哥和两个小的,自己偷偷跑了,咱们上哪去找人还银子。”
厉明珠心可疼着呢,那可是十两啊,不是十文,十两银子够他们家用好久了。
厉父厉母一听女儿这话,也觉得有道理,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万一纪暖拿钱走人可就坏了。
“那银子就先让你娘收着,若需要用了,再到你娘这头来支。”
虽说是分家,可厉父厉母并不打算把家里的东西平分给厉寒和厉春,他们二老还在呢,东西都分了,像什么话。
“爹,娘,现在厉寒不能开口说话,我要维护他的权益,还有小朝和小初的,要分家可以,但不是这么分的,大哥虽然不在了,可小朝小初是他的血脉,他也是厉家的儿子,若要分家,不能没有他的一份。”
“现在小朝小初过继给了厉寒,大哥那一份,理所应当,随着小朝小初一起过来,我想你们不会因为大哥去世,就苛待他留下一双儿女吧。”
她前世识人不清,这一世,看人就得小心警慎着些,厉家此时来这样一出,可不是什么好人家,她若是接受了,对厉寒和两个孩子都不公平。
厉寒也可怜,伤成这样,他的家人还将他往外推。
小朝小初还这么小,经历过父死母走,新上任的二叔爹也受了重伤,这会还要被祖父祖母,叔叔一并的赶出来。
纪暖心是软的,既然与她已经有关系,她就得护着他们,为他们多争取一点。
她人虽娇小,气场却是不小,双目直视厉父厉母,更是用鄙夷的目光看向厉春,“既然要分家,那就彻底分清楚,以免以后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咱们白纸黑字,该怎么分都一笔一笔记着,以后谁也别想赖。”
第10章
纪暖要求请村长过来一趟,总要有个有份量的人过来做个见证,她这一头的四人都处于弱势,权益必须保护。
可厉父死活不让人去找,马上就过年了,让村子里的人知道今日分家,说出去厉家面上无光。
厉父沉着脸,咳了两声,面色泛起不正常的红润:“大过年的,不必特意麻烦村长,等过了这个年,阿春顺利将人娶回家再说。”
“老头子,你别激动。”厉母安抚着丈夫,招呼女儿倒了茶水,让厉父喝两口顺顺气。
厉明珠倒了水,见父亲喝下,她更生气了,“纪暖,看看你做的好事,我爹身子不好,你要是把他气病了,我跟你没完。”
纪暖似笑非笑,仿佛看着他们一家在唱大戏。
厉母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知道这么做不地道,对不起老二,可她也实在是没有法子啊。
厉春哪里容得下一个刚入门的嫂子如此张狂,他一拍桌,“二嫂,咱们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该是二哥的,我也不要,爹,娘,就依她的,能拿出来分的,都拿出来分,大哥和二哥那份,给她。”
他有手有脚,身体健全,是厉家三个儿子当中,唯一健康的,大哥已经没有机会跟他比,二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好歹是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二哥从小护着他,他没那么冷血。
纪暖并不需要他的假大方,凡事以实际为主,空口说什么都成了。
要她分出去也行,那处老宅子,她要先去看过,若是实在不能住人,必须要修到可以入住为止,修理的费用,厉家出。
厉大屋里的东西,和厉寒屋里的全都搬到老宅子去。
进了老宅要开火做饭,需要一应准备厨房用品。
至于田地和家产都可以先分一分,她也是讲理的,不需要现在就给她,但以后终归是要分的。
厉家共有四亩田,六分地,田按三人分,三兄弟一人一亩,余一亩归二老,等二老百年之后,再分。
厉寒这边归田两亩,地四分,只是现在厉寒未醒,纪暖一个女人家的,种不了这些田地,暂时还是由厉家统一由厉母安排,若是纪暖想要种田什么,也可以提出来。
至于房子暂时不分,父母都在,若是厉父厉母百年之后,房子也分三份,厉寒归两份,厉春得一份。
等将来他们有了出息,可以另外建房,名下的份额可以转卖给兄弟。
除此之外,厉寒重伤送回乡,送来的银子十两,先给纪暖三两。
纪暖不同意,要了五两。
“厉寒病重未醒,不能不喝药不看大夫,这些钱本就是拿来让他治伤的,他若是能醒过来,便是花上百两,也是值得的,你们若是不肯花这些钱,不想经我的手,就自己去镇上请大夫。”
她先把话挑明了,可别在事后再说她无情无义。
“我可以照顾他一天,照顾他一年,我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几十年。”他的父母兄弟都做不到,又何苦为难她一个外人。
厉父厉母知道他们理亏,法理情理都站不住脚。
厉春是得了便宜,自然没话说。
倒是厉明珠,看到厉母将五两银子交到纪暖手上,眼都冒绿光。
这钱要是给她该有多好,她就可以买好衣衫,买胭脂水粉。
纪暖白纸黑字将今日分家的一切都写妥当,让厉父,厉母和厉春都按了指印。
厉明珠是个姑娘家,将来是要外嫁出去的,厉家分家,理所当然的没有将她考虑在内,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一番操作下来,已经快中午了,厉母让厉明珠去厨房做午饭,她带着纪暖去隔了两家的老宅子看看。
那是叔公家的旧房,叔公已经不在世了,房子留给叔公家的二儿子手里,后来建了新房就搬到村头去,这里一直空置着,放些用不着的杂物。
半个月前,厉母找上厉堂,讨了半天的情,将这处宅子给借过来了,他们负责修好。
厉母已经将院子给整理出来,不过是屋里,屋顶都得再修一修。
这会到处是雪,要修,也得等过完年。
纪暖四处打量过,屋子不大,大概是厉家的三分之一大,一厅两间房,后面配了厨房,柴房和茅房是在一处的。
若是修一修,住着倒也自在。
她上一世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现在眼里有活,可要她亲自做,还真是无从下手。
“明天过年,你们先不用搬过来,分了家,对胡家也算有了说法,大年初二,你回一趟娘家,让你娘家人放心,回来好好过日子。”厉母叹息一声。
面上泛起浓浓忧愁。
她这个年纪,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半身操劳,临老,却依旧是操劳的命。
大儿子没了,二儿子毁了,厉家所有的希望都在小儿子身上,他们不得不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厉春身上。
只能委屈老二了。
纪暖也没有为难她,“也好。”
若不是地上覆了积雪,她真想今天就去镇上看一看,厉家村也好,纪家村也罢,想要赚钱,就得在地里刨食,还得防着天灾,人祸。
一遇干旱,地冻,有可能颗粒无收。
至于人祸,是大陈一直与北离在打,一时半会还不知道战事能不能平息,若是战火延至附近,他们自然也要跟着遭殃。
纪暖心里开始盘算,要尽快多赚些钱,搬离这里,到一个更安全,更有发展的地方去。
君子不立危墙,明知这里生活危机四伏,谁愿意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不能走的,是没有能力离开。
厉母锁上门,将老宅子的钥匙交到纪暖的手上。
“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纪暖点点头,收了下来。
回到厉家,厉明珠还没有煮好午饭,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厉母叫了一声明珠。
“这孩子,都给惯坏了。”她让纪暖先回房,“一会饭好了,我去唤你。”
纪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厉寒的屋子,突然想起,她出来吃早饭,厉寒却是滴水未进。
“等等,娘,厉寒还什么都没吃呢?”
厉母一僵,随即一拍额,“真是忘性大,一大早忙起来,阿寒的早饭给忘了,阿春,阿春——。”
第11章
厉寒是早饭和午饭一起吃的,一大早事多,谁都忘了屋里还有个人需要进食。
纪暖不得不怀疑,昨日家里有娶亲宴,要招待客人,是不是也忘了给厉寒喂吃的。
他吃得不多,整日躺在床上消耗不大,但他可怜在即便是饿了也不能说。
幸好他还没有饿得皮包骨,可见厉家人也不算真虐待他。
厉春有些愧疚,午饭是他负责将厉寒扶起来喂的。
纪暖将屋里重新整理了一遍,帮厉朝和厉初的房间也整理了一遍,现在两个孩子还小,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互相做个伴。
过两年小初长大些,总不好再睡一张床,睡一个房间的。
她从柜子里帮他们挑出过年要穿的衣衫,实在没什么好挑的,就那两套。
厉家这条件,也不可能让他们有足够多的衣衫随便穿。
不过,她可以为厉初绑一个漂亮的发型出来。
“明天一早,过去找我,我帮你扎发。”她轻捏了一下厉初的小脸蛋,被风吹得有些红了,冻得有些糙,四岁的年纪,本是娇娇嫩嫩的。
她四岁时,就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粉团子。
厉初没敢应下,她偷偷看向厉朝,眼里有着期盼,但也有胆怯。
她想,但是她不敢。
厉朝看着纪暖,又看着妹妹,片刻后,他朝妹妹点了点头。
“小初,娘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厉朝年纪小,但懂事早,大人有些事并没有避着他,所以,他知道他们分家了,他们被分给新的母亲。
以后,是娘带着他们生活。
祖父自顾不暇,祖母要照顾祖父,没有人管他们,厉朝心里是重重的落寞,小小年纪有许多情感依旧是陌生的。
厉初轻轻的点了点小脑袋。
年前这一晚,厉春帮着厉寒擦了身子,换了衣衫,这些活,纪暖一个人是根本就动弹不得。
厉寒不但不能自己吃饭,还不能自己如厕,自己洗澡换衣,还需要人喂药翻身。
吃饭喂药以后就交给纪暖,甚至换衣服,纪暖也能勉强接手,只是擦澡和其他照顾,她已经和厉朝说好了,孩子七岁,但懂事,有些事,他能帮上忙。
厉寒被人折腾一番,他牙咬得死紧,若不是自己不能动,他都得跳起来。
纵使是他的亲弟弟,他也不习惯被人如此翻来翻去的。
纪暖力气小一些,动作自然就温柔许多,厉寒尚且能忍,只是小娘子力气不大,帮他翻个身就气喘吁吁的。
过年这一日,厉家的吃食也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肉汤,肉也是厉母之前省了一点,至少有些荤腥。
好在大过年的天放晴了,地上的积雪晒了一日,也渐渐的溶化了。
村里有人过来走动,纪暖则让厉朝带着她去了一趟田里,她需要看看那些田地,有没有利用价值。
她对庄稼的种植是一窃不通的,她倒是知道如何买卖田地,不过,厉家是不可能同意让她卖到田产。
大年初一,又是晴天,雪也化得差不多。
初二是纪暖回娘家的日子,这一趟厉春可不能陪她一块回门,厉寒还没醒,纪暖只能一个人回去了。
厉家准备为厉春提亲的事,也没有什么礼物让纪暖带回家去的。
眼瞧着纪暖就要空手回去,厉朝从屋里提了一袋子花生出来:“娘,这是祖母晒的花瓜,我拿了些出来,小初跟着姑姑,我陪你一起回去。”
厉朝抱着花生袋子,他是小不懂事,可村子里的人拿爹娘的事说笑,说爹娶了娘后,一直没醒,连洞房花烛夜也没有。
说不定纪家姑娘一回门,人家就不来了。
才五两银子就想让纪家姑娘死心踏地的照顾一个瘫子,两个孩子。
厉朝昨晚一夜都没有睡,他很害怕,害怕娘真的一回去,就不再来了,娘对他们挺好的,给小初绑好看的辫子,村子里的小姑娘看到小初的辫子,一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巴着要和小初一起玩。
她还答应他,等下回去镇上,给他带糖果。
她虽然有时候说话懒洋洋的,有时还有点凶,但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甜甜的,他喜欢看她笑着跟他们说话的样子。
厉朝已经记不得自己亲娘长得什么模样了,亲娘走了四年,那一年,他也还小,亲娘不要他们了,他们惦记也没用。
他只想跟着纪暖,只要他跟着一起去,她就一定会回来的。
“你跟我回去?”纪暖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嫁人了,回门的不是自家丈夫,反倒是个继子。
小家伙心眼不少,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他平日小心翼翼的,虽然胆子比厉初稍大些,却也没胆大至此。
“嗯。”厉朝用力的点头,“我是爹的儿子,爹现在不能陪娘回门,我陪娘回去。”他小手握成拳,因为用力,小脸憋得有些红。
纪暖扯了扯他的头发,小家伙还挺有担当。
“山路可不好走,雪才化,到处都是湿的,不好走的道,还会摔跤。”她其实也不完全记得来时的路。
弯弯绕绕的,若是没个人陪她一起回去,她怕在路上都得走一天,还未必能走到纪家村。
她挺挂念娘的,这个年,她一个人过,心里该有多孤单,难受。
“我不怕。”厉朝道,“我从小就走山路,绝对没问题的。”他拍着胸膛保证。
纪暖点了点头:“可你并不知道我家的路,我也不太记得,只走过一回。”
“我知道。”厉朝兴奋的道,“去年我去过一回,离得不远,绕过山再走一段就是纪家村了。”
原来这小子识路啊,那就好,她就权当带了个小导航出发了。
问过厉母,厉母也同意让厉朝陪着纪暖一起回门。
厉母满怀歉意:“小暖,本来该娘陪你回去一趟,见见亲家母,谢谢她将这么好的女儿嫁来我们厉家,可你也知道,阿春那头——。”要打点的事也多。
晚些她还要去镇上一趟。
“不要紧,你尽管去忙吧,我娘那边,我会转达你的心意。”口头上的歉意都是虚的,她也就虚应着。
厉母实在觉是抹不开面,又拿了些地瓜干伴花生让纪暖带回去。
第12章
纪半梅早早就在门口张望着,那一日说过,初二小暖就回门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赶上回家用午饭。
为了小暖回门,她逮了院子里最肥的一只鸡,这会就炖在灶上,她一大早就起来找人帮忙杀好鸡,处理妥当,这会已经炖了好一会。
等小暖到家,肉也炖烂了。
纪暖在午饭前到了纪家村,厉朝这小家伙倒是挺能干的,一路上很稳当,不急不慌,也没有摔足,倒是她,有两次差点没走稳摔到田里去。
看到她差点摔足,忙将花生和地瓜干背在身上。
纪暖干瞪眼了好一阵。
“你是怕我把它们弄湿了?”
厉朝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怕娘拿着它们太重了,我是男孩子,我可以的。”他眼睛特别的纯真。
纪暖估且就相信他了。
一路上,东西还真是厉朝提回来的。
二人边走时,纪暖简单的介绍了一个自己的娘亲,厉朝见了,也知道叫人,不至于太尴尬。
“小暖,你回来了。”纪半梅一瞧见女儿的身影,眼眶一红,提着裙摆就跑过去迎着。
纪暖也小跑上前抱住了她,纪半梅的身子经过这一阵,已经大不如从前硬朗,心里有事,吃不下睡不好的,容易将人给折腾坏了。
“娘,我回来了。”
“外祖母好,我是厉朝。”厉朝上前乖巧的打招呼。
纪半梅缓缓松开女儿,目光错鄂的看着陪着纪暖一起回来的小男娃,厉朝被瞧得小脸发红,他看了来了,娘有几分像外祖母的。
“外祖母,这是祖母准备的花生和地瓜干。”他往前递着东西。
纪半梅立刻接了过来,眼下她也知道,厉朝是厉寒他大哥的儿子,他大哥已经不在了,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纪半梅自己过得苦,偏还见不得别人苦。
“外头冷着,快,都进屋里去,我给你们准备了炖鸡汤,好好的给你们补一补。”
纪暖进了院子,果然少一只鸡,纪家养的家禽也不多,总共也就三只鸡,是为了偶尔能生个蛋,平日里就在院子里放养,这会就剩下两只了。
中午三人吃了鸡肉,喝了鸡汤,大年初二的天气,虽然有太阳,可空气依旧是冷嗖嗖的,一碗汤下去,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厉朝喝得都快哭了,在厉家哪有这样的机会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的,家里有祖父祖母,还有叔叔姑姑,他是孩子,还干不了重活,能吃些边角料就不错了。
有时姑姑还会跟他抢。
他好想留着肉给小初也尝尝,她也没怎么吃过。
纪暖看出他的小心思,小家伙年纪还小,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
“放心,以后会让你经常吃到的。”不过是鸡罢了,有了钱,自然不愁吃。
纪家散出来的肉味,隔壁邻居能闻到,李如云家也能闻到,大过年的,谁家也能沾点荤腥,吃点平时舍不得吃的肉。
可纪半梅家一闻就是炖鸡的味道,鸡是家养的,平日可舍不得杀来吃,留着下蛋,再将蛋拿去卖钱。
纪半梅为了纪暖回个门,就杀了一只鸡,实在是太浪费了。
纪梦山死后,在李如云的眼里,纪二家的东西,那都是他们的,如今纪半梅吃进口里的鸡,就等于从她的嘴里挖食。
“当家的,当家的。”李如云扯着嗓门将纪半山唤了出来,“去,老二家杀鸡了,你去端一碗过来,让阿玉和阿叶尝尝。”她也馋。
过年也就买了两斤肉,根本就不够吃。
纪半山一脸为难,现在弟弟不在,弟媳一个寡妇,上回就闹得难看,他再去,岂不是又让全村人看笑话。
“算了,不就是一只鸡嘛,阿玉,阿叶想吃,咱们也杀一只嘛。”
李如云瞪眼,双手插腰:“杀鸡?纪半山,我发现你是越来越能耐了啊,一只鸡说杀就杀了,咱们家的鸡是留着下蛋,留着卖钱的,吃到嘴里那可都是钱,你有本事去赚钱啊,阿玉的前程不管,阿叶的嫁妆也不备了?”
“就你这条腿,一年能赚几个子?要不是靠着我,这个家早就散了。”
李如云一身的怒意,丈夫倒霉瘸了腿也就罢了,偏还是个没用的。
“纪半山,我告诉你,别在这个时候存善心,二弟家的东西,都姓纪,就该是咱们家的。”
纪半山嗫嚅道:“可纪半梅,纪暖都姓纪。”
李如云怒火冲前,上前扇了纪半山一记。
“到这个时候,你还帮着她们娘俩说话是不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以纪半梅那性子,我就不信她能撑多久,你不去我去。”
李如云端着大碗就朝纪半梅家去。
一只鸡三个人吃,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还余些鸡汤,晚些留着下面条吃的。
三人也吃得饱饱的。
李如云来时,见三人吃得一嘴油,心知鸡肉没剩多少了,她便将主意打到院子里的两只鸡身上。
桌上的吃不着,院子里不还有吗?
“哟,小暖回门了,看来过得不错——。”她看了厉朝一眼,鄙夷一笑,“厉二郎怎么没来啊。”她明知故问。
纪暖挑了挑眉:“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伯啊,你走进些,我还以为是哪家馋了嘴的狗到我们家,想偷我们家的鸡呢。”瞧她那眼神。
眼里的馋光都能秒杀了她们家的鸡。
“娘,这么冷的天,还是将鸡赶回鸡圈,就剩两只了,可别让人不人,狗不狗的黄鼠狼给叨走了。”
纪半梅应了一声,当真将鸡赶回鸡圈,厉朝也一并帮着赶。
李如云见状鼻子都快气歪了,“纪暖,你个没教养的,好歹我是你大伯母,是长辈,你不尊着敬着也就罢了,还指桑骂槐的骂我,今天我就把话摆在这里,上回你伤了我阿玉,就得拿一只鸡给他补补。”
“纪半梅,你要是舍不得一只鸡,就让你女儿去给我儿子磕头赔罪。”
纪半梅一时无措。
“我呸。”纪暖双手插腰,李如云是泼妇,不代表别人就怕她,“你还敢让我靠近纪玉?你就这么想再给我一次机会废了他?”
李如云双目圆瞪。
“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们这会又盯上我们家的鸡了,下回还想盯上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家的东西,你一粒米都别想,想动我们家的东西,我就废了纪玉,让你家以后也尝尝,被人吃绝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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