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想打人,奈何动弹不得。
不过好在,小童子并没有理会白昀的无理请求,认真把了好一阵的脉后,终于睁开了眼,小十和老八这才眼巴巴地凑到跟前,连忙问道:
“神医神医,我家老大,如何了?”
肖潇瞥了一眼人高马大的黑壮老八和一副文弱相的小十,只淡淡地说了句:
“外伤能治。”
言下之意便是:外伤能治,其中内里积毒无法排除。
失望溢于言表,老八和小十眼中的光瞬间褪去。不过想想也是,自家爷体内的毒已然潜伏在体内有八年之久,皇室宗亲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寻来各国各地的神医偏方,皆无从下手,所以现在面对这个情况,老八和小十也算是意料之中,只是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二人只低着头不说话。
博溢珩倒是还好,只低垂着头不说话。
“至于他体内的毒,倒是极为罕见,我随着师父这么些年来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奇难杂症,也无一人似他这般体质特殊,竟能承受得住三种毒性迥然不同的奇毒,还能将这三种毒素相互融合,使其相互对抗,互生共存。至于他脸上这毒疮,乃是他体内三种毒素相互融合的外像。只是他这体内的积毒已久,我估计应该也有个十年八年了。”
老八回头看了眼沉默的博溢珩,不做声却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肖潇的话。
“三毒之中,有一毒最为霸道,其余两毒以它为首,受它牵制,此毒性寒凉,徐缓隐发,年岁最长,怕是从母体过继到他身上的。要我说这也是因祸得福,这寒毒在他体内早已称霸,所以这两种毒素进入他体内后,竟遭了那寒毒侵蚀,他才得以保全性命。”
只片刻把脉的功夫,肖潇所言便与宫中几位名望最高的御医几年钻研所得,相差无几,其中医术立见高下。只是即便眼前这小童子医术造诣了得,博溢珩亦不抱任何希望了,眼神平淡地等待他的下文,无非又是当年宫中御医所言那般“保守医治,稳住体中毒素三分立的状态”云云。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只能保守医治,这三毒,去掉任何一味,另外两毒皆不稳定,会出现什么结果谁都不好说。只是去年,我曾去了东海那厢的海国游历一番,当地水性好的渔民经常潜入深海捕捞些奇异海植或珍贵海兽上来。我听闻曾捕获一株深海红蛇荠毒花。其名虽然为花,但实则是一种喜食剧毒的海虫,若能为我所用,要解公子体内的剧毒,应当不是难事。”
老八和小十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眼中渐渐放出光彩来。反观博溢珩倒是淡定许多,他大概是明白命里有许多事,并非事事遂如人意,也或许是拖着这个遭受剧毒折磨的身体已然多年,他已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此时听见有转机,也只想一笑而过。
“需知此虫喜食剧毒,那它本身便也含带剧毒,用此虫祛毒,不过是剑走偏锋,以毒攻毒的极端法子罢了。此法极端,需要极健壮的身子骨来抵抗,只是依公子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怕是........”
多年来,博溢珩在边疆战场屡屡建下的奇功,都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无数次生死边缘游走,已然耗费了太多元气,如今他的身体状况损耗太多,根本承受不住狼虎之药的烈性。
博溢珩等三人怔愣不语,便见肖潇人小鬼大地摇头数落博溢珩道:
“这位公子,不是我说你!我见过的患者伤者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也从未见一人如你这般如此不爱惜身体的!我方才把脉,公子你近年来受伤无数,受伤也就罢了,还没来得及调养又受伤,这新伤加旧伤,层层累积,导致身体损耗过多。若是不信,你们尽管来瞧!”
说完走上前,指了指博溢珩肋骨下方一道淤青,语气有些严厉地说道:
“比方说这处,我都不用问!一瞧便知!肋骨分明折了!这淤青的程度,折了好几日了吧?也不见处理!骨折不作处理若伤及内脏,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公子,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莫说经不经得起那霸道的疗法了,只怕这样下去想好好活个几年都难!?”
说完,不等三人有所反应,转过身望着白昀,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博溢珩,痛心疾首地说道:
“师....兄!此人只一心求死,既无心求存,你又何必寻了我来?我怕是无德无能,救他不起!”
说罢,起身拂袖要走,就在这时,老八洪亮的声音响起:
“你给老子站住!”
肖潇去背药箱的身影被吓得猛地一颤,将近一米九的大狗熊一般的人物在狭小的空间里这么一嗓子,着实吓坏人。肖潇转过头来,看向大喝一声的老八,泪眼汪汪,表情十分委屈,模样两分可怜,八分可爱,叫人不忍心为难。
老八原本便只是心急想喝住要离去的肖潇,没曾想过要吓他,见他这副模样,自己反倒理亏,想说的话顿时说不出口,因着内疚,不去看可怜巴巴的肖潇,支支吾吾地问道:
“那那那.......那啥.......小神医......我家爷从今日起,好生调养,可还有救治希望?”
肖潇回过头去瞧了白昀一眼,想看她的意思,白昀只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这人与我无甚利害关系,救与不救,我皆不会为难,你只管按自己心意去做便是,无需看我脸色行事。”
听了这话,肖潇回过头来,看向一脸沉静的博溢珩,和站在一旁满脸期待之色的老八和小十,遂低下头,思忖了半天后,抬起头来望向博溢珩,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只有三成的把握。若是治不好,你当场就得死,如何,赌不赌?”
话音落下,所有人齐齐看向躺在床上,脸色平淡如水的博溢珩。
不知何时,博溢珩身上的限制已然没有了,只见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抬头只望向肖潇,对他说了一个字:“赌!”
轻描淡写,又无比坚定。
听了博溢珩的答复,老八和小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揪起了心。
“小神医,现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肖潇慢悠悠地将眼神放到方才吼了他一声的老八身上,对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为表诚心,遂加了一句:
“您想怎么着都成.......”
肖潇:“真的什么都成?”
老八的头低了又低:“真的什么都成.......”
“东街张巷口有一家桂花糕特别好吃,西边渡口码头的小笼屉包子也不错,城门口老刘麻子的冰糖葫芦也很新鲜。”
肖潇笑得天真可爱滴望着老八,眼神灼灼在说着“你懂的”。
老八被打发出去给肖潇买零食后,肖潇为博溢珩处理好身上的伤,随后又开了几剂调理身子的药方,让小十照着这药方去把药抓来。打发走了小十老八,屋内仅剩下白昀、肖潇和博溢珩三人。
白昀坐在茶几前,嘴角边习惯性地噙着一抹笑,为自己和肖潇倒了杯茶。
她所坐的位置恰好逆光,倒茶的动作虽十分简单,偏生由她做来,带几分潇洒俊逸,赏心悦目。
博溢珩瞧见,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做了个口型,默默地骂了声“小白脸”后,坐起身来,整理自己被肖潇和白昀扒开的衣裳,也不去看白昀地开口说道:
“白大人,支开了我的属下,定是有话要与本王说,对吧?何不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