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作为年级第一上讲台去领奖的时候，我妈拿着棍子把我打下了台。
「你这个死丫头，竟然还敢偷家里的钱！」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打得浑身冒血。
高二，我亲生父母拿着鉴定书找来。
我妈看着他们一身华贵，泪眼朦胧。
「我和这丫头感情很深，你们想把她带走，要加钱。」
我叫林筱，在一个小镇上长大。
爸妈经常教育我：你要感恩父母，努力分担家庭负担，哪怕是不读书，也要供你弟弟考大学，他好我们全家才会好。
所以，除了读书，我还得利用所有的空闲时间打零工。
可是上了高中学习繁忙，自然没工资给她了。
于是，她找到了学校来。
拿着一条长的棍子，挥舞起来和她眼里的戾气一样骇人。
「林筱！你是不是偷家里钱了！」
此刻我站在讲台上，却没有丝毫惊讶。
我当然没偷钱了，只是在我妈眼里，我的所有都是她的，我不赚钱，她不就等于亏钱么？
四舍五入，我「偷钱」了。
她急匆匆冲过来，照着我狠狠来了无数下，满身旧伤裂开，流出新的鲜血。
我眼冒金星，喉咙也一股腥甜，而她的辱骂还在继续。
「叫你不学好！读书就是教你当小偷的是吧！家里穷成这样，你还敢偷钱！是不是谈恋爱了，偷钱给男人花！」
「小小年纪咋就这么不知廉耻呢！」
好难听的话。
我还是无法相信，母亲会亲手将脏水泼在女儿身上。
同学们议论纷纷，怀疑我的人品，还有人叫嚷着让我滚下去。
我带着满身的血，跌跌撞撞从舞台上跌倒下去。
醒来的时候，我浑身缠着纱布，医务室的医生告诉我脑震荡了，建议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而我妈一个字没听进去，还搜刮走了我最后的生活费。
「下个月，你要是再拿不出钱给我，这学你别想上了！」
我闭上眼睛，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
我只是想安稳读高中，考个好大学之后找份好工作，他们不也是受益人么？
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明明才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
都是爸妈的子女，为什么我和弟弟的待遇就天差地别？
我出生在一个简单的家庭里，爸妈都是普通工薪阶级。
从我记事开始，我爸一半的时间都是醉醺醺的样子，高兴了多喝几口，不高兴了就甩我几个耳光。
而我妈扫地工资少得可怜，为了讨好我爸这个主要经济来源，还会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朝着我爸，就为让他打个尽兴。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爸妈是冷血动物，没有爱的。
可他们对我弟弟林盛就不太一样。
身为男孩，他是家里的太子爷，零食衣服还有玩具我永远只能捡他不要的。
我妈总是冷眼看着我，「反了你了，还敢跟你弟弟抢东西，我们生你下来，不就是想让你以后帮衬着你弟吗，怎么这会儿就像个白眼狼了！」
我怀疑，哪怕他想要我的一条腿，我爸妈都会毫不犹豫地砍下来给他。
而享受了所有宠爱和资源的林盛，却在溺爱中走向了和父母预期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读书是一窍不通，还常常高谈阔论。
「读书有吊毛用啊，读大学出来，不照样给初中都没毕业的大老板打工？」
「现在都是聪明人的天下，我这么机灵，哪怕是不读书，以后照样出人头地！」
「你们等着吧，我以后赚大钱了，光宗耀祖！」
可惜这么幼稚愚蠢的话，我爸妈是听得满脸红光。
结果呢，我很清楚他在外面和一群混混鬼混，经常偷家里的钱出去上网。
当然，被发现的时候，他就会指着我，「她偷的。」
没一句询问，父母狂风暴雨般的巴掌拳头就会落在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每一个我抱头哭泣的黑夜，他都会跟幽魂一样站在门口，阴恻恻地对我笑。
「你就只配给我背锅。」
「谁让你是个女的？你又不能传宗接代，就是我们全家人的累赘。」
「成绩好又怎么样，不照样给我当牛做马？」
后来，我考入市里的重点高中，爸妈却不肯给我交学费。
我害怕失去读书的机会，害怕一辈子都深陷泥潭，我只能求了镇里领导，他去给爸妈做思想工作，而他们怕得罪领导也怕丢人，才勉强给我支付了一半的学费，还以女孩子走远了不好照顾为由，强迫我留在了镇里的高中读书。
至于剩下的学费，是我自己打零工交上的。
从小我就知道，我只有上进，唯有读书这一条路可以让我走向新的人生。
以前我成绩很一般的，那时候我还奢望着，只要我成绩好一点，爸妈就会喜欢我的。
可如今我一直稳居年级第一，站在讲台上，我妈在意的，还是那五百块钱。
我想，只能挨过这几年，上了大学也许一切都好了。
等身体好一些，能自由行动了，我去办公室请假一周，老师答应了。
我想着去挣点钱，看到钞票，爸妈也许会消停几天。
收拾东西出校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百褶裙笑容很热情的女孩。
我认识她，是早上刚从市里转来的女孩，叫赵婷的。
估计她上午也参加了学校的大会，我的窘状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我低着头要走，她忽然出声叫住了我。
「你没偷家里钱吧？」
我摇头，「没有。」
她伸手搭在我肩膀上，笑起来时，如春风般明媚。
「那你妈这么冤枉你为了啥？」
「钱。」
「加紧考大学吧，这种家庭就是一辈子的梦魇，加油摆脱他们。」
我鼻子一酸，「谢谢。」
她问我要去哪里，想了想，我说去饭店做零时工。
「刚好，我这会儿不用去教室，这小镇是我爸老家，我也不了解周围环境，你带我去看看呗？」
我点头，「好。」
路上，我给她介绍了一下小镇情况，到了饭店，我去打工的时候，她就点了份盖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
「这地方我不想来的，可惜我爸必须要回来。」
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可我听不真切，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忽然，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守在旁边的赵婷连忙给我递水。
「你有遗传性贫血，经常都会晕眩无力的，怎么还敢一个人打工，要是每人看见，你可就危险了！」
「你这种情况得每天吃药的，不然太影响生活了。」
我愣住了，不是因为我有病，而是我爸妈和弟弟都没有这样的病。
我脑子乱乱的，赵婷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既然是年级第一，给我补补课吧，我成绩不太好，给你两千一个月怎么样？」
我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她。
我也做过一些补课的兼职，顶破天一个月一千块。
我知道她有心帮我，可我现在的确很需要钱。
我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没事儿。」
存了一千八在银行卡里，我拿着两百块钱回家了。
这会儿爸妈还在工作，弟弟也没回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开始翻箱倒柜。
我没找到自己的出生证明，而弟弟的却被放在衣柜里保存完好。
找了很久，我发现这个家里，关于我的东西少得可怜。
我好像是外来的，凭空出现的。
终于，我在爸妈床底下发现了一个老旧的盒子。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密码锁还发挥着作用。
试了几次没有打开，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赶紧出去。
看到我，我妈抄起扫帚就打了过来。
「你还敢回来啊你，我问你，这个月的五百块钱呢！」
我看着她那张凶狠的脸，又打量了一眼跟在她身后满脸不善的我爸。
确实，找不到和我的相像点。
我妈扯我的头发，扇我耳光，觉得不过瘾，还上手掐了几把。
我爸在旁边抽着烟，冷眼看着，时不时冷哼一声。
而最后出场的林盛对这一幕见怪不怪，踹掉鞋子，瘪了瘪嘴。
「你们啊，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她一天天的不赚钱还在家里吃白饭，打死算了。」
「五百块钱都不愿意给你们，还指望她能干什么？」
「打！往死里打！」
拜他所赐，和以前一样，我妈下手重了好多。
我甚至还能感觉到皮开肉绽之后，骨头快要暴露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