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两年,方靖川战死沙场。
后来出现了个小倌,长得极像他。
我让他穿盔甲,看兵书,模仿方靖川的一切。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
直到我发现方靖川假死在外,和别的女人暗通款曲。
才意识到,我错得有多离谱。
方靖川战死的消息是在我们成婚第二年回来的。
我和他自幼相识。
哪怕成婚那晚皇上突然下旨。
我也毫无怨言。
等待,似乎成了我早就习惯的事情。
以前等双亲,现在等夫君。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那么早离开我。
我和方靖川都是战士之子。
小时候他就牵着我的手,爬上城墙,看着我们的父母离开。
他说:“宁熹,你放心,我一定会永远在你身边。”
我一直在等他。
可是他怎么能先放开我的手,离我而去?
消息传入皇宫,我正陪着太后解闷。
听到这话直接昏了过去。
醒来所有人都告诉我要节哀。
将军府也撤下红色,换上白幡。
我穿着白色麻衣,看着他的牌位放在公婆旁边。
皇上说方靖川是在战场死的。
死得其所。
皇后也一脸哀痛。
他们给方靖川及其荣耀的身后事。
加封镇国公府,我被封为一品诰命。
太后则劝我,可以在方家族亲找个孩子过继过来。
我还年轻,总要过下去。
他们都在劝我。
让我认命。
但方靖川的承诺言犹在耳。
我怎么能轻易接受他的死亡?
于是我在清风苑,找了一个小倌。
与方靖川眉眼肖像的男子。
我不想认命。
而方靖川,也会一直陪着我。
小倌叫周方初。
算下日子,他陪我也过了半年。
一开始太后不接受。
我娘是她未出阁的手帕交。
因此在爹娘驻守边关时,都是她将我借入宫中。
可看我日夜为方靖川伤怀。
对着周方初叶喊出他的名字。
她妥协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放下方靖川的死。
甚至每晚,我都是让他坐在烛下。
用微弱的烛光将周方初的眉眼点亮。
每次在这种雾眼朦胧下。
他的眼,像极了方靖川。
在我们成长时。
他总会在烛光下,用书敲打着我的脑袋。
那双眼宠溺浅笑。
“宁熹,你又偷懒。”
可是后来周方初不像了。
他的视线开始夹杂着一些其他东西。
这是不对的。
方靖川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我了。
因此我对周方初大怒。
直接拿桌上东西砸了过去。
一本书划伤了他的眼角。
我慌乱极了。
伸手就要用手帕帮他拭去。
那双眼被书角砸伤后,恢复了平淡无波的神色。
我又惊又喜,抱着他泪意涟涟。
“靖川,别丢下我。”
“是你说的,我们才是世上最紧密的人。”
“你向我承诺过,这辈子也不会离开我。”
说完这些话后,我就没有记忆了。
只记得醒来,太后在我床榻旁,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发。
“熹儿,陪哀家出去走走吧。”
她眼中万千思绪,最后还是化作长叹一声。
原来皇上准备出巡,为显孝道,准备让太后也一起。
于是我带着周方初一起前往。
皇上看到我们俩并肩而立,只是一愣,什么都没说。
皇后反而上前拉着我的手笑。
“早听说妹妹找了个可心的人,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了。”
我神色淡淡,将手收了回来。
她从来不喜欢我,从成为太子妃后就对我暗自横挑鼻子竖挑眼。
现在这样说,无非是想扣顶帽子在我身上。
丈夫尸骨未寒,我却寻欢作乐。
但我既然找了周方初,便不在乎。
只要他一直像方靖川,在我身边就好了。
反观太后将茶盏重重一扣。
“这种话,是一国之母能说出来的吗?”
皇后不由嘴角一僵。
这话我不止一次从太后嘴里听到。
当初先帝看中皇后,但太后不喜,但为了儿子能坐稳太子之位,又见夫妻二人和睦,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皇上登基后,皇后性子逐渐暴露出来。
不在乎后宫制衡,不断打压嫔妃。
直到现在,后宫一个孩子都没有。
太后愈发不满。
当时我正与方靖川游历天下,经常能收到太后邀我回京的信件。
直到年岁渐长,我才回宫陪伴。
却偏偏遇上太后和皇后时常交锋的场景。
皇后认为在我面前丢了脸面。
对我更加厌恶起来。
如今刚击退外敌,正是百废待兴时刻。
皇上为了与百姓同乐,便选了出巡。
尽管他一再强调不必铺张。
但地方官哪里懂这些,都是战战兢兢接待。上
就连上菜,都是荤素搭配,共计一百零八道。
皇上彻底怒了。
边关连报粮食短缺,内里官员却大吃大喝。
很快,皇上表面出游停在南州官府内。
实际上已经偷摸溜出去准备微服私访。
彼时我正站在太后院中的廊下喂着鹦哥。
太监来报时,我淡淡拨弄着那些吃食。
“皇上也太随着自己性子了。”
“若是出了好歹岂不是又要大乱。”
太后冲我道:“宁熹,不可胡言。”
皇后反而红了眼:“母后,皇上出游便罢了,可祥嫔大胆,竟陪着皇上一起出去了。”
“儿臣实在不知该怎么治理这个后宫了。”
太后斜了她一眼。
“你不知道?我看整个后宫谁也没有你会治理别人。”
“祥嫔去就去了,总比到时候在外面找个狐媚的带回来要好。”
听到这句话,我心口陡然一痛。
连带着手上拨弄的银勺将吃食抖出来了些。
周方初连忙走到我身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我抬眼猝不及防触上他的眸中。
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潭,涌起了无数旋涡。
而我除了沉溺其中,别无他法。
皇后的声音愈发委屈。
“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冷声道:“那是什么意思?既然皇上决定祥嫔陪伴,你身为皇后就要背负起自己的责任。”
“难道要哀家来替你们安抚这个局面,来替你当这个皇后吗?”
太后的声音掷地有声,皇后下意识跪下。
她甚至连话也不敢说,只是一个劲低头谢罪。
太后很久之后才轻柔道:“皇后,你要明白,坐在这个位置,你不仅仅是皇上的妻子,更是他的臣民。”
“皇上护前朝,你管后宫。”
“你要做的,就是让嫔妃们繁衍子嗣,让皇室枝繁叶茂。”
我站在一旁无话。
鹦哥反而一个劲说话。
“繁衍子嗣,繁衍子嗣。”
它叫得极大声,皇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我对周方初道:“鹦哥困了,带它回去睡一会儿。”
他应声下去。
反倒皇后看了眼周方初离去的背影。
旋即低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太后敲打了一番后,皇后消停了一阵子。
好在皇上平安无事回来,随后发落了不少官员。
一时间前朝惶恐。
至于祥嫔,被封为淑妃,协办六宫事宜。
听说皇后在屋内砸碎了不少东西。
可明面上,她还是安排好了册封仪式,给淑妃极大脸面。
也不敢再来太后面前哭闹。
就这样,我们在南州地界从夏一直到初秋。
一日皇上来了兴致,便去南洲郊外准备行猎。
自从方靖川上了战场后,我不再弯弓骑马。
这次难得来了兴致。
“待本夫人给你猎一只狐狸,做个狐腋箭袖!”
朗朗天际下,我抓着箭弩,对我身侧的男人笑道。
我和方靖川都是拜过师的。
方靖川善长枪,我善箭。
这是他替我做的决定。
他说,会永远站在我面前,用长枪替我抵挡敌人。
哪怕一起杀敌,我用弓箭少了盾抵挡,他也会做我一生的肉盾。
他不死,我也不会受伤。
可现在我没见到意气风发的他与我同行。
反观周方初只是轻轻点头,任由我进入树丛。
在我面前,他总是很听话的。
还没看到一只猎物,就听见身后马蹄阵阵。
这次皇上出巡,还恩准可以让官员带上自己家眷。
其中与我最不对头的,便是程三娘。
她爹是兵部尚书,和我们家世相当。
程三娘心悦方靖川许久,可他丝毫不在乎。
在我面前,他从未将视线关注在别人身上。
而我也一样。
当初年岁渐长,来家中提亲的人不少。
都被方靖川一一打了出去。
我还记得他拿着长枪站在我家院中,叉着腰扬眉。
“宁熹是我未来的妻子,谁敢动!”
他说要用军功来娶我,要给我一场风风光光的婚事。
这样张扬的爱意,让京中不少女子暗自咬牙。
程三娘就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