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五年,太子爱上病弱才女,命令我救她:「当初孤之所以从南疆神族娶你,就是因为你有起死回生的异能。」
他不知道,真正能起死回生的是我妹,我的异能是离魂术。
父母舍不得妹妹入宫,让我替嫁,五年后宫生活已将我虐得心力交瘁。
于是我动用离魂术装死,身体冰冷地横在东宫中,留下遗言:「臣妾无能,救不了殿下心上人,唯有以死谢罪。」
任谁看了,都以为我已自杀。
只有太子不信,日日搂着我的身体不放手,不允许任何人将我下葬。
1.
「蓝漾茵,娶你是孤此生最后悔之事。」
赵修衡俊脸冷厉,看我的眼神里尽是厌恶。
这话我已经听了千万遍,心麻木钝痛。
他怒意更盛:「为何不说话?这些年孤对你说过的话你可曾有半句放在心上?」
我垂头不语。
赵修衡气得掐住我下巴,凤眸锐利幽深:「就这么敷衍孤?」
我淡淡「嗯」了一声。
五年前刚嫁入东宫时,我不是这样。
那时我活泼天真,看见他俊美昳丽的模样,心跳漏了数拍,以为他是自己一生一世的爱人。
为讨他欢心,我尽心尽力地学诗书礼易、琴棋书画。
可赵修衡永远看不上我,嫌弃我是南疆不开化之地的粗鄙女子,待我疏离冷淡。
他对江南才女孟雪妍情有独钟。
孟雪妍患有严重心疾,病容更添美感。
且她傲骨铮铮,誓不做妾,要做就做正妻,连太子侧妃的位置也看不上眼。
为此赵修衡更恨我鸠占鹊巢,害他不能娶意中人。
五年间经历了太多折磨,我渐渐心寒,不想和他沟通。
此刻眼看赵修衡就要发飙,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回报:「不好了殿下,孟小姐又吐血了。」
赵修衡立刻抛下我,匆匆去寻他心爱的雪妍。
我继续翻自己的《千金方》。
这五年在后宫毫无建树,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我的医术。
我研究了各类医书,跟太医们探讨疑难杂症,还开办了宫中的女医馆,教授宫女们号脉开药。
做这些是因为我心虚。
我来自南疆神族,族中人人都有异能。
而五百年才出一个能活死人生白骨的超级异能者。
这一世超级异能者是我妹妹璞觅。
跟她相比,我的异能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离魂术。
我能够随意操纵灵魂离开我的肉体,肉体囿与方寸之间,灵魂飘向五湖四海。
在外人看来我平平无奇,只是经常走神而已,压根没有什么异能。
连我爹娘都是这么以为的。
他们不看重我,更疼爱璞觅。
所以当中原皇帝提出要和南疆超级异能者联姻时,爹娘请求我替璞觅出嫁。
神族向往自由,璞觅是他们的心肝宝贝,他们不忍心她在后宫蹉跎一生。
我进宫后,为了掩饰自己不是超级异能者的事实,苦心学医,力求救回每一个即将病死的人。
这些年确实成功地救过几个人,但大多数想被我用异能救活的人还是死了。
对此我的解释是法术练得不到位,异能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此刻,读完《千金方》读《素问》,我有些乏了,想枕着《本草纲目》睡个午觉。
赵修衡再次闯入我的寝殿,冷声道:「雪妍情况越发不好,孤要你给她续命,务必让她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我皱眉不语。
他态度强硬:「孤命令你认真修炼法术,确保起死回生的异能全部发挥出来,如果你做不到,孤必定诛你九族!」
2.
孟雪妍那病我以前跟太医们一起研究过,是天生心疾,没有根治之策。
看来这次要被赵修衡诛九族了。
不,不行,虽然爹娘待我不怎么样,我也不能拖累他们。
而且生命那么珍贵,我不想死。
短短瞬息之间,我便打定主意:死遁。
只要闭眼平躺后,动用离魂术让魂魄离开肉体,我的肉体便没有呼吸,且温度冰凉,跟死尸无异。
所有人认定我去世后,肯定会将我下葬。
我再趁月黑风高之时调动魂魄回归肉体,潜逃出墓地,去大江南北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后宫五年早已让我心灰意冷,死遁后我再也不用面对赵修衡的冰块脸。
思及至此,我心中泛起淡淡喜悦,低眉敛目答应赵修衡:「嗯。」
他竟然还不满意:「为何对孤惜字如金?」
我良久不语。
赵修衡面色铁青,狠狠瞪我一眼,甩袖离开:「记住,孤最多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内,我把养了四年的猫咪胖胖送给卢贵妃,给精心养护的樱桃树松了松土,把医书文献搬出来晒了晒,把这些年的笔记分门别类整理好……
我最舍不得的是我的宫女学生们。
她们才十七八岁,聪明好学,都是很美好的女孩子。
我把医书古籍笔记等分给她们。
有人替我打抱不平,小声道:「殿下真没眼光,放着师父这么好的女人不爱,偏偏喜欢那短命鬼……」
我拿桃花糕塞住她的嘴:「好啦好啦,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尊重祝福吧。」
只有在女孩子们面前,我才能肆意谈笑。
又有人小声八卦:「……我听说,那孟雪妍跟三皇子青梅竹马呢!」
「天呐?那太子岂不是夺人所爱?」
大家嘀嘀咕咕道:「真想亲眼见见这孟小姐长什么样,竟引得两位英俊皇子为她争风吃醋!」
隔日我便亲眼见到了孟雪妍。
的确是个美人,静若娇花照水,动似弱柳拂风。
最重要的是她有才,说话文绉绉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若非太子纡尊降贵苦苦哀求,民女才不愿接受南疆异能的救治。」
她挺狷介,有股恃才傲物的狂劲。
我以为自己早就接受赵修衡移情别恋的事实,但真的见到她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心里泛酸。
我忍不住呛她:「太子求你你就来?孟小姐未免太没主心骨了吧?」
孟雪妍的美眸中瞬间盈满泪水。
恰此时赵修衡走进来,孟雪妍哭着站起,神情倔强清冷:「太子妃嫌弃我便罢了,为何还要连着太子殿下一起骂?」
赵修衡面沉如水,看我的眼神犹如利剑:「蓝漾茵,你好大的胆子!」
我想解释,然而赵修衡根本不听,劈头盖脸地把我训了一顿。
「给孟姑娘治病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或许你对孤不敬,更不许你对她不敬!」
我心如死灰,由着他骂,全当没听见。
成婚五年,我们吵过闹过,现在我已经明白,最高级的蔑视是沉默。
啪一声巨响,他将我的茶盏洒落地上:「你什么态度?去,到东宫前跪三个时辰!」
我气得身体发抖,很想当场割发断义。
但理智让我忍耐——这是一次机会,让所有人看到他是怎样虐我的,那么我的死便有了理由。
我沉默照做,在炎炎烈日下跪足了三个时辰。
汗水迷蒙了眼睛,又辣又疼,我浑身被汗泡透,双膝仿佛跪在铁蒺藜上,被亿万蚂蚁蚀骨啄心。
来来往往的宫人都看到了我的惨状,妃嫔媵嫱头接耳议论纷纷,三皇子经过时冷笑:「蠢货。」
我无力地慢慢抬起眼皮看他。
他瘦小精悍,掩不住身后东宫门内,赵修衡与孟雪妍品茗纳凉的倩影。
两人淡雅端方,真是郎才女貌。
当晚我一瘸一拐回了自己的寝殿,蘸墨在纸上写字。
「臣妾无能,救不了殿下心上人,唯有以死谢罪。成婚五年,积怨已深,愿来世不做夫妻。漾茵绝笔。」
写到最后一个字,我竟然落泪了。
泪珠啪啪打在纸张上,洇晕成浅迹。
我笑自己太入戏,眼泪竟越流越多。
在五年婚姻终究在我心里留下了太深伤痕,我恨赵修衡。
以前爱得有多深,现在恨得就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