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太子是我的良配,我爱他敬他,他疑我辱我。
重活一世,我必不会重蹈覆辙。
我愿他万人之上,美人在怀。
剩下余生,没有我。
“太子此人性情温良,天下男儿中唯他与你最为相配。”
上一世母亲也是这样说的,那时的我十分爱慕太子殿下,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万分欣喜。
重活一世,当初的爱意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猜疑和羞辱中消磨殆尽。
我果断拒绝:“母亲,我不想嫁给太子殿下。”
母亲放下茶杯,很是不解:“你不是最喜欢太子哥哥吗?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还说等你及笄就订下婚事,如今怎得又不嫁了?”
“太子殿下并非是我的良人。”
我无法向母亲诉说前世的种种,但好在我是家中独女,从小备受宠爱,父亲母亲断是不会逼迫去做不情愿的事情。
母亲叹了口气:“罢了,你想做的事我和你父亲从来都不会阻拦,不过这婚姻大事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大不了就让你父亲豁出老脸去求他的皇后表妹。”
上一世因着皇后与父亲的关系,我时常出入皇宫,与太子裴时景的关系很好。
我喜欢跟在他身后,可他总是嫌我烦人。
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小姐们都叫我跟屁虫,在京都提起“卢山月”这个名字,出口都是笑柄。
但我不在乎,只要能让裴时景喜欢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及笄那天,皇上下旨允了我和他的婚事。
我在御前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但被裴时景按住了胳膊。
他不许我殿前失仪,不许我丢他的脸。
后来我才明白,他一直都不爱我。
成亲后,我便不再是卢山月,而是裴时景的妻,是这大盛的太子妃。
我需要为他的前途考虑,逼迫自己去做那些不喜欢的事情。
我利用父亲的人脉替他拉拢朝臣,为他解决后顾之忧,我以为他会高兴,没想到却只得到一句“权欲熏心”。
成婚的第二年,江南水患,皇帝令裴时景南下查赈灾款一事,我不放心,便一起同行。
这笔赈款不是小数目,里面牵扯了太多利益,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保全自己的性命。
裴时景秘密出行,却还是路遇歹徒受了伤,我们被迫在临近的一家商户落脚。
“付姑娘,麻烦你了。”
付家的庶女离烟瞒着她父亲将我们带到了别院,为裴时景请了大夫。
“他的伤无碍,但中的毒却不好解。”
我膝盖一软,所幸被付离烟扶住。
“烦请大夫费心,银子不是问题。”
大夫蹙着眉头,在药箱里翻找起来:“解药缺了一味,不太好找啊!”
名贵药材因难寻所以才珍贵,为了裴时景,我只能一试。
“付小姐,麻烦你帮我照顾夫君,我去替他寻药。”
而后我为寻药伤了膝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药材,回去时却发现付离烟正躺在他的床上。
裴时景对我没有一句解释便将她带回东宫,许她侧妃之位,从此再未踏进我的住处。
付离烟进东宫时,我便看清了裴时景为人,他就是喜欢有人捧着他,有人仰慕他。
这一点,从前的我做的很好,现在的付离烟做的更好。
他恨我办事周全,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
他恨我不择手段,连累无辜之人。
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都成了我的过错,真是可笑!
登基后裴时景处处猜忌我的父亲,为保家族平安,我劝父亲辞官远离是非之地,至此我在京都再无依靠。
我虽贵为皇后,但掌管后宫之权却在付离烟手里,裴时景一句体谅我的便剥夺了我所有权利。
我落得清闲,整日摆弄花草,不与后宫之人结交。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稳度过余生,但没想到付离烟小产了。
我被罚跪在殿前,仅仅因为付离烟的片面之词裴时景便认定此事是我所做。
我没有辩解,他不信我,我便是说破天也没有用。
落雪成冰,我的膝盖因寒气入侵疼痛难忍。
我后悔了,裴时景他配不上我的真心。
他因我不解释不承认的态度大发雷霆:“卢山月,你真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是吗?”
我嘲讽地看了眼那居高临下我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帝王:“皇上想从臣妾口中听到什么呢?臣妾愚钝,不如请皇上明示,好让臣妾决定该说怎么的话。”
砚台被摔在地上,墨水溅在我的手背,我看向裴时景:“皇上可曾信过臣妾?”
因为知道他不爱我,所以我只问他有没有信任过我。
裴时景像是被我问住,愣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从他的沉默的中看到了答案,原来人心是捂不热的。
“皇上说是那便是吧。”
裴时景立马坐实我的罪名:“你这恶毒妇人,贤妃温婉贤淑,事事为朕着想,绝不会那腹中胎儿的性命开玩笑。你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要朕如何面对贤妃!”
我想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我助他登上皇位,享尽万千浮华,在他眼里我竟是这样罪无可恕之人。
或许他可记得,我也曾是那样温婉的女子。
我被囚禁在未央宫,不久便毒发身亡。
回想我这一生都在为裴时景而活,如果重来一次,我定会离他越远越好。
上天眷顾,给我重来的机会,我必不会再与裴时景纠缠。
父亲进宫议事,我随母亲一起向皇后请安,寒暄过后,便提到了我的婚事。
母亲委婉道:“山月长大了,现在主意可大着呢,我和她父亲可不敢为她做主。”
皇后开口提起我和裴时景的关系,话里话外都是我已经认定了他。
京城里谁人不知,卢山月是要做太子妃的。
我迎上皇后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我虽钟情于太子殿下,奈何殿下心中没有山月,我纠缠他许久,终究是没有缘分。”
皇后脸色变了变:“太子他只是还没有看到山月的好,若是你们可以结缘,时间长了,感情也就有了。”
这真是句万古流传的假话,时间长了,只会厌恶更甚。
“山月只想找到真心相爱之人——”
“不可胡言。”母亲打断我,“小孩子嘛,只想着这些情情爱爱,我们不谈这些。”
母亲假意训诫我,换了话题,让我去殿外候着。
我乐得自在,行礼后便离开。
今日这番话,虽不能改变什么,但也在皇后心中埋下了嫌隙。
父亲母亲再推波助澜,这桩婚事大抵是成不了。
解决了这件事我心中欢喜,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竹园,亭中有一白衣男子正在作画。
那是裴时颂,我重生醒来时,他早已以一首《冬寒赋》闻名天下,重获圣上宠爱,连着他早已去世的母妃也被加封。
嫁给裴时景后,我曾去拉拢受天下文人尊敬的裴时颂,他却说只想潇洒余生,不愿卷入朝堂纷争。
后来他还是踏进了东宫,成为裴时景的得力助手。
是为了我。
我轻声走到他身后,还未看清他所画之物便被发现。
我下意识向他解释:“我随母亲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没想到走到了这里。”
“与男子独处,怕是会坏了姑娘名声。”
他的声音不冷不淡,处处透露着陌生之意。
也对,幼时的情谊做不得数,这些年没有来往,这应是我们长大后第一次见面。
可他不该没听说过我,这些年因为裴时景,我哪里还有好名声。
“没事,再坏也不会更差了。”
我蹲在他的桌前,看那画纸上未完成的群山,问道:“这幅画可以送我吗?”
许是我的要求太过唐突,他的手指竟抖了一下,墨迹留在纸上,又被他添上几笔,更显栩栩如生。
“若姑娘喜欢,自是可以。”
我拖着下巴看他作画,忍不住说道:“殿下,你不认识我吗?”
他抬头看向我,而后摇头。
若没有前世之事,我当真信了他这番说辞。
他要装,我不点破就是。
“我是卢山月,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呢!”
那时裴时颂的母亲陈美人还没有失宠,他经常跟在我和裴时景的身后。
我满眼都是裴时景,对于裴时颂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以至于陈美人失宠,裴时颂不在出现我也没有发觉。
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裴时颂为什么会喜欢我,还对我这个并不在意他的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