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苗疆少女,一善御蛊虫,二善惑人心。
我娘临终前嘱咐万万不可轻用蛊术,
我爹说若是敢用在男子身上,必定断我的手。
隔日我便给少将军下了蛊。
我是吏部尚书流落在外的女儿,听娘亲说,十多年前父亲外放任职时误入苗疆,险些被毒虫咬死,是娘亲救了他,将他留在了家中养伤,就这样互生情愫,怀了我。
我不止一次问娘亲,为何父亲还是要走?
可每每到这个时候,娘亲总是摇着头,骂着父亲薄情寡义,贪图功名利禄才狠心抛下我们母女。
我自小便也学着娘亲,提到父亲时总会啐上一口。
后来我不问了,娘亲却也没再开心起来。
娘亲死的那年我十五岁,她最后留下了一句话,“相爱之人不必用蛊,以心换心方为上策。”
可婆婆说我总要认祖归宗的,我娘亲也的有个名分才对。
我去了京城,可是尚书府的门第太高了,我被侍卫拦在门外。
尚书府内出来了个女子,我不识的,她眉眼生的与我十分相似,上下打量着我,眼里竟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说:“我的父亲是谢宏承。”
她显然是信了,因为长的太过相似,她指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那是我的父亲,不是你的。”
她是尚书大人的独女,谢婉欣。
我直视她的眼睛,竟将她逼的满眼通红,险些落下泪来。
“是与不是的父亲说了算。”说着,我抬脚想往里走,她急切地吩咐侍卫将我赶出京城,不许我再入城半步。
侍卫将我一步步逼退时,我望见了她眼里的的意,无声地同我说:“你休想。”
这是何等的宠爱才能养出这般娇纵的性子?
她错了,她的父亲我一点也不稀罕。
我被赶出了京城,好在我遇见了裴苑,他好似是个将军,骑着高头大马,银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拦下他的马,求他带我进城。
进城的法子很多,比如多塞些银两给守城的将士,可我偏偏拦了他的马,是故意而为。
我喜欢少年将军,许是画本子看多的缘故。
我记的画本子是这样写的,少年将军临出征前,骑在黑马上衣袂翩飞,眼中没了调兵遣将,征战沙场的铁血,唯留满眼柔情与渴望,同他心爱的姑娘说,若是姑娘愿意,待我凯旋归来娶你。
同样的城门外,同样的少年将军,裴苑笑了,居高临下地俯身审判着我。
“我为什么要带你进城?”
“我会报答你。”
“如何报?”
“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马上的身形晃了晃,似乎是被我的话惊到了,他脸色涨得通红,低声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我被骂得有些愣神,可在我们苗疆遇上喜欢的人都是这般,有何不妥?
“若是不愿,将军就当玩笑话好了。”
“自然不愿。”
裴苑还是带我进了城,跟他身后我还能瞧见他红透的耳尖,我哑然失笑。
裴苑却是转过头有些恼怒地质问我:“笑什么”
我摇头,“没什么,就是觉的京城的说书先生有趣。”
裴苑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说话,很显然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茶摊上的说书先生讲了什么,可我却听了个清楚。
说书先生在说:“苗疆女子多是美貌,人人都擅蛊术,若是遇到了可得当心了。”
再次来到尚书府门口,与上次不同的是,裴苑在我身旁,侍卫再也不敢拦下我,低眉顺眼地请我进去。
尚书大人见我的第一眼,面色同他的女儿如出一辙,他颤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娘名苏妙,不知尚书大人可还记得?”
我以为尚书大人会再问我些什么,可他却是朝着裴苑两步过去,上下打量着裴苑身上是否有异。
“裴将军,可曾吃过她给的吃食?”
裴苑尽管疑惑,却还是摇摇头。
“裴小将军,是怎么识的小女的?”尚书大人这话是认下我了。
裴苑脸色微红,轻咳两声,“自是她求到我跟前要见你,我竟不知守城的将士这般大胆,连谢尚书的女儿也敢拦下。”
尚书大人又解释道:“她是我流落在外的骨肉,出生乡野粗鄙不堪,若是冒犯到裴小将军,请小将军见谅。”
裴苑皱眉看向我,我冲他笑得明媚,仿佛尚书大人言语中的贬低不是对我。
裴苑走了,尚书大人这才郑重地警告我,“我可以允你留下,但你若是学你娘亲的做派敢下蛊,尤其是对男人,我就打断你的手!”
原来刚刚是在担心我给裴苑下蛊,真是好笑。
“不必留下,我也不想认祖归宗,只是你得给我娘亲一个名分。”
我们苗疆女子未婚先孕,死后尸骨不能入土为安,我要的是我娘亲的名字入尚书大人的族谱。
我在尚书府住下了,他始终没有答应将娘亲纳入族谱。
月牙是他安排给我的婢女,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可却也是个包藏祸心的。
我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好像是我在饭食中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有人下了毒,我的饭食一直都是月牙准备的,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却是能让人全身长满红疹,瘙痒溃烂的。
苗疆女子是最善毒了,真是关公面前舞大刀。
我当晚就问月牙,这毒是她吃还是帮我还回去。
第二天一早,尚书夫人就将我叫到正厅,谢婉欣顶着一脸红疹哭着扑到自己娘亲怀里,哭得险些喘不上气。
尚书夫人雍容华贵地坐在上位,岁月好像没有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眯了眯眼看向我,声音中带着久居上位者命令的语气。
“谢兰茵?”
“是。”
我低头垂手应着,我本以为尚书夫人定会责罚与我。
“婉欣太过娇纵,如今木已成舟,这副摸样也算她应得的,相府的宴,你便替她去罢。”
夫人的手一下下的轻轻敲击着桌面,十指蔻丹长得出奇。
谢婉欣委屈地扯着尚书夫人的衣袖,尚书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住口,丢人现眼的孽障。”
我随尚书夫人去了相府赴宴,她指着花园吟诗作对的京城贵公子们,同我说:“今日京城的名门望族大半都在这了,你想让你娘纳入谢家族谱,兰茵,那得看你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