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居乡下不愿跟我们一家同住的奶奶，
一反常态的在妹妹十八岁生日这天，搬来了我们家。
奶奶每日特特早起买菜做饭准备好一日三餐，顿顿精心，
只是永远都只有妹妹和她的份量。
她总是笑眯眯的坐在餐桌前看着妹妹一口一口吃完，才开始吃自己的饭。
妹妹很感动，私下里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奶奶待她可真好。
可我一点也不敢动。
还不由心底发寒。
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妹妹的脸，眼里时常闪过的垂涎和窥视，
我打赌，我不会看错。
「叩叩叩。」
我站在妹妹的房门前踱步不前。
「吱呀。」
门开了半扇，妹妹探出头来，
歪着小脑袋看着我笑的甜滋滋的，
「哥哥！」
她的眼睛看着我直放光，「今天也是甘梅鸡排吗？」
「嗯。」
我将手上拎着的鸡排递给她，顺势揉了揉她的脑袋，
「现在趁热吃，吃完记得刷牙。」
妹妹一把接过，仰着小脸对我笑的一脸灿烂，
「谢谢哥哥，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最……好吗？
看着妹妹信任满足的劲儿，
我微垂下了头，看不出神色。
「欢欢，我……」
欲言又止的话在口里咽了又咽，几度脱口，却被打断。
「小佑，欢欢，都几点了，你们还不睡？
妈妈揉着眼睛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
一边说着还一边上下打量着我们俩个，似笑非笑，
「你们俩，不会是——背着我们在吃独食吧？」
我手心发汗，再联想到我刚探得的消息，心里发紧，
我有预感，多说多错，毕竟……谁知道这个家里不正常的人有几个呢。
「妈妈～您看您说的。」
妹妹闪身从房间里出来，上前一步挽着妈妈的手，亲昵的又摇又晃，一通撒娇卖痴下来，妈妈也无奈了，连连摆手，
「好好好，我不管你们兄妹俩了，早点睡知道吗？」
妈妈慈爱的摸了摸妹妹的发顶，笑盈盈的意有所指，
「小佑，我希望……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对吗？」
「嗯。」
我闷闷的应了。
妈妈离开了。
我看着她走远，直到目送她的背影进了主卧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锵锵锵～哥，你猜我刚刚把鸡排藏到了哪里？」
妹妹献宝一样的掏出那袋子鸡排，上面还氤氲着层层热气。
「嗯……」我装作沉思了一会儿，她就急不可耐的揭示了答案。
「猜不到吧？我把袋子挂到了里面的门把手上，怎么样？我厉害吧？」
看着她洋洋得意小公鸡一样高昂着的脑袋，我的心软了软，
揉了揉她的脑袋，语含笑意，
「欢欢，赶紧吃，吃完了早点睡吧，明天又是周一了。」
「也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又要上学啦啊啊啊啊啊——」
妹妹皱了皱鼻子，苦着个小脸，
「而且，明天，奶奶又该劝我多吃点了，」
她颠了颠肚子，像个小苦瓜，「我都吃胖了呜呜呜……」
「嗯？你之前不是说奶奶好吗？奶奶做的饭也是各种好吃？」
我顿了顿，挑了挑眉。
「可是谁天天吃都会腻的呀，哥～你是不知道，奶奶最近顿顿烧肉，而且就我和她两个人吃，八个菜呢，根本吃不完。但每次奶奶又总爱劝我多吃一点，说是要把我喂胖一点，她自己还不怎么吃，每样只吃一点点，特别均匀，剩下的都是我在吃……」
妹妹跟倒豆子一样，劈哩叭啦的说了一大堆，我却听的遍体生寒。
「每次吃饭都是你和奶奶两个人？奶奶和你吃的还一模一样？」
「对啊，每天我们俩都吃的一模一样，不是都说我们老家那块的老一辈重男轻女吗？但我感觉奶奶就和他们不一样，奶奶对我可好可好了……」
妹妹献宝一样，夸个不停。
我听着，心却越来越沉。
我打断了她，沉着脸，语气里是少有的颤抖，
「奶奶……来我们家多久了？」
「四十几天了，怎么了嘛哥？」
妹妹疑惑的看着我，扯了扯我的衣角。
「哥，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我却无暇顾及。
四十几天……
四十几天？！
我有些急切，
「具体的呢？说详细点。」
「哎呀就是从我生日那天后吗？差不多……四十七天了吧……」
妹妹认真的扒拉手指算了一遍回答道。
四十七……
糟了！
我瞳孔地震，猛的僵住。
我想起了幼时听到过的一则传闻。
相传有老人和刚满十八岁的处女绑定契约，日日饮用同样的食物，
待到七七四十九日，两人容貌就会发生转变。
老人慢慢变成女子的模样，而女子会慢慢变成老人的模样，
互换了身体……
这则秘法通过两个人互换身体，达到延续另一方的生命的目的，
又名——换生。
差点，差点……
我一把抱住妹妹，后怕的剧烈喘息着，
还好，还来的及。
「哥？怎么了？」
妹妹的小脑袋在我怀里拱来拱去的，没个安分。
被我一把按住了。
「欢欢，你相不相信哥？」
「当然。我们是亲兄妹，是骨肉至亲。」
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咬紧牙关，
骨肉至亲……
所以为什么——跟谁换不好，偏偏要用我的妹妹？
姐姐已经没了，我不能……不能再失去妹妹。
我抚了抚妹妹的发，将她更用力的揽进怀里，紧紧的握着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欢欢，相信哥，哥哥会保护你的，永远……」
「那我……就相信哥哥了。」
妹妹娇娇软软的倚靠着我，让我更坚定了几分。
她只有我了。
只有我……才能救她。
我看着妹妹将鸡排吃了个干干净净，袋子里的甘梅粉也没放过。
「今天的鸡排味道怎么样？」
「好吃，就是今天的甘梅味不是很浓。」
妹妹满足的舔了舔嘴角，看着我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好了，回去睡觉。」
我将妹妹推进房间，替妹妹关上了房门。
好像这样就能替她挡住一切的洪水猛兽和不幸。
欢欢，哥会护着你的，一定。
我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正准备回房间休息，就在走廊被妈妈堵了个正着。
「小佑，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妈妈幽幽的叹息，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意犹未尽。
「妈，我们都是你的孩子，不是吗？难道你忍心让妹妹也像姐姐当年那样……」
她打断了我。
「够了。你以前不是就想当独生子的吗？怎么现在有了机会反而犹犹豫豫的？一点也不像对你姐姐那会儿……」
妈妈说话的语速很慢，声音很柔，却让我不寒而栗。宛如恶魔的蛊惑，在我的耳畔一遍遍回响。
够了，不能再让她们继续了。
「妈！」
我涨红了脸，「就非得是妹妹吗？」
「不然呢？傻儿子，我们家有你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就够了，你会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这样不好吗？」
妈妈慈爱的看着我，字字句句犹如蛇蝎蔓延在我的耳边。
她拍了拍我的手，触碰到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妈妈的手很凉，凉的我心脏抽疼。
妈妈又开口了，话里端着的是语重心长，
「乖一点，那才是妈妈的好儿子。早点睡吧，你身子不好，别想太多。」
母亲走了，徒留我呆呆的站在门口，手还握着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扭动，犹有千斤重。
唯一的孩子……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
但我唯一确定的是，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护下妹妹。
隔天，闹铃准时响起，我凭着昏昏沉沉的意识按停了闹铃，却在翻身准备再睡个回笼觉时猛的惊醒坐起。
我打开手机屏幕，今天是周一。
也是第四十八天。
换生的仪式还有一天就会完全成型。
到时候，才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我起身下床，翻开衣柜，在摸到仅存的两张符纸时，心紧了紧。
还有两张。
还有两次机会。
晚了，就什么也阻止不了了。
我反悔了，我不想做唯一的孩子了，我不想……不想再一个人。
我推开房间门，客厅里妹妹和奶奶正其乐融融的坐在餐桌上吃早饭。
「哥，早呀。」
妹妹眉眼弯弯，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挥着勺子含糊不清的招呼着。
「都多大的人了，吃饭还用勺子呢。爸妈呢？」
我走上前，顺势赏了她一个脑瓜崩。
「哎呦，哥！疼～爸妈上班去了呀，你就欺负我……」
妹妹不满的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