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飞黄腾达后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妻子让我好好算算我们在她身上花的钱,让她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我在找纸笔时无意间发现了她的日记,里面洋洋洒洒记满了她对这个家的各种怨言。
刚开始翻看时,我还在埋怨她的任性和不懂事。
可看到后面,我却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我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暖暖是和前妻生的,小女儿莹莹是和现任妻子的结晶。
因为是早产儿,体弱多病。
所以我总是让暖暖对妹妹多照顾一些,日记中大多数记录的也都是暖暖觉得我偏心莹莹的事。
一开始只是一些小事,比如给莹莹买芭比娃娃却不给她买,只接送莹莹上下学却不接送她。
直到翻看到她十二岁时的日记,那天是她的生日。
她知道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玩具裙子就算买也只会买给年纪更小,身体不好的莹莹。
当时她看上了一条裙子,价格不贵,但她知道我们不会给她买。
她就捡了整整一年的瓶子凑够了钱买来当自己的生日礼物。
生日当天,她十分高兴地穿上那条漂亮裙子,让莹莹十分羡慕。
“这件裙子真漂亮,姐姐可不可以给我穿一下?”
暖暖反应激烈地护着裙子,没好气道,“不行,爸爸和阿姨给你买了那么多玩具和漂亮裙子,我就只有这一条,你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
暖暖咬着下唇,顿时委屈地眼泪汪汪。
我看着有些心疼,随即教育道,“莹莹是你的亲妹妹,你当姐姐的给她穿几天怎么了?”
暖暖却固执道,“妹妹的裙子玩具从来没有和我分享过,我为什么要和她分享?”
暖暖的顶嘴让我脸色黑沉下来。
莹莹扯了扯我的袖子,善解人意道,“爸爸,我不要了,你别让姐姐为难,都是我的错。”
和暖暖相比,莹莹的表现十分懂事,我欣慰地摸了摸莹莹的头发,“莹莹真乖。”
可暖暖却依旧咄咄逼人,她瞪着莹莹,“都是你,害得我失去了爸爸的爱,还独自霸占那么多玩具和漂亮裙子,你这个坏妹妹,我不喜欢你。”
闻言,莹莹眼眶发红,浑身颤抖,不断抽噎,“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她哭着哭着,呼吸变得急促,脸色苍白,最后竟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额头碰到了茶几犄角,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妻子立刻叫了救护车。
我当即怒火攻心,一脚踹在暖暖的心口上。
“你明知你妹妹身体弱,经不起刺激,不过是一件裙子而已,你至于把她气昏吗?”
暖暖倒在地上,捂住胸口,痛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她泪水在眼里打转,委屈地抽泣,“爸爸,莹莹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吗?”
“我想守住自己的裙子,难道也有错?”
当时我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半点,再度凶恶抡起手臂,“把妹妹害成那样,你还敢顶嘴?”
暖暖顿时被吓得浑身哆嗦,咬着下唇,热泪盈眶。
妻子拽住了我,“别冲动,暖暖也不是故意的。”
这时,莹莹恢复了意识,也朝我解释,“爸爸,别怪姐姐,是我自己昏过去了。”
我急忙过去抱住她,轻声道,“莹莹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为她说话,你姐姐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
不远处,暖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泪汪汪地望着我们,。
这件事过后,我和暖暖的关系肉眼可见地恶化了。
她再也不会主动和我聊天,甚至很少在她脸上看到笑容,看着我的目光也始终带着忌惮和畏惧。
那次是我第一次打她,事后我也反省了自己。
其实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脾气罢了,自己作为大人怎么能这么不理智地动手。
但作为一个家长,我也难以低下头去给一个孩子道歉。
从这篇日记开始,后面的日记时间都隔得非常紧,几乎每天都写。
似乎只要见到我,她就会想起那天,然后做什么事情都觉得难过。
我往后翻了翻,时间来到了暖暖的十八岁。
莹莹早恋和一个混混在一起了,而且几度想要辍学。
当得知那个混混是暖暖介绍给莹莹的。
我气得冲去学校,当着来往师生的面,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我面目狰狞,恼羞成怒,“江暖暖,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居然将这种人渣介绍给你妹妹,她是你的亲妹妹,你就算有什么气可以冲我们来,为什么要害她一辈子?”
暖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爸,谁告诉你丁哲是我介绍给莹莹的?”
我诧异地望着妻子。
妻子眼睑低垂,有些心虚道,“莹莹和我说,他是暖暖的朋友,说是暖暖考核过人品的,让我放心。”
暖暖面色清冷,打开手机的聊天记录。
上面显示丁哲之前只是追过暖暖,但是被暖暖拒绝了好几次。
后来丁哲又转头去追求莹莹,期间暖暖也劝过莹莹几次,说丁哲这种人没上过大学,还没正经工作,让莹莹擦亮眼睛,不要被这种男人的甜言蜜语蛊惑。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暖暖,可在周围师生的指指点点下,我又拉不下面子。
最后,竟然强词夺理道,“就算这样,你为姐姐,又和莹莹在一个学校,却没及时和我说妹妹的情况,害得你妹妹深陷泥潭,你也是不应该的。”
这番话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脸红。
周围异样的目光也没消失,甚至更加强烈。
而暖暖并没说话,也不像小时候哭泣,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我只能将她带到暗处,轻声给她道了一个歉。
“暖暖,刚刚这件事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对你生气,但莹莹是你的亲妹妹,你可不可以帮爸爸去劝她回来?”
最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暖暖终于松口答应去劝妹妹。
当时莹莹其实已经发现了混混的真面目,要和他分手,但是那个混混却怎么都不肯。
一时情急竟然伙同其他混混将莹莹给绑了起来,连去劝架的暖暖也没能幸免。
丁哲和那群混混竟然直接勒索我,提出一人一百万,不然就撕票。
我当时创业刚有起色,能挪动的资金一共只有一百万。
也就是说,我只能在两个女儿中选择一个。
当交易的时候,暖暖和莹莹被分别捆绑住。
莹莹哭得梨花带雨,眼眶湿润,“爸爸,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暖暖却异常冷静,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知道闹到今天的这个局面,暖暖完全是被牵扯进来的,管教上我的责任也肯定比暖暖更大。
这一百万理应是用来救暖暖。
“决定好了吗?到底要救谁?”丁哲发话了。
我望着暖暖,就要说出她的名字时,莹莹却因为情绪激动昏了过去。
看着她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的样子,我的心里顿时不落忍,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嘴巴一张一合,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救莹莹。”
这时暖暖平静的眼眸才露出了一丝波澜,良久她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自嘲地笑着,“原来你真的没有爱过我,我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里氤氲起一片雾气。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别过脸去,愧疚道,“暖暖,是爸爸对不起你,可莹莹身子弱,又昏倒了,我只能先救她,你放心,爸爸回去会重新筹集一百万来救你的。”
说完,我就带着莹莹回去了。
莹莹晕倒,我将她紧急送往医院,本想放下就去筹钱。
可医生说莹莹情况危急,可能要做手术,而妻子又被吓得昏倒,我只能留下来签字。
忙完这一阵,已经是五天后了,这时我才想起去筹钱赎回暖暖。
可这时暖暖已经回来了。
她昏倒在家门口,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肌肤上无一不是伤痕。
那些歹徒被抓后招供,曾经用钢筋打过暖暖的身体,将烟头烫在她的后背上,饿了就给她吃剩饭剩菜。
就在那群禽兽打算集体对她施展暴行时,她趁着夜色逃了出来。
走了三天三夜,脚底被磨得一片血污,一开始在无人区靠吃树叶,喝泥水过活,后来到了公路,就开始翻垃圾桶。
经过这五天非人般的生活,暖暖回来后神经就变得异常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