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前日,边域突然发来战报,我的将军不得不脱下喜服,披甲上了战场。
三年后,他回来了,却失去了和我的全部记忆,身边还多出一名女子。
我试图唤醒他,却被他骂不知羞耻。
我想和那女子说明真相,他却觉得我挑拨离间。
直到我答应嫁给他弟弟的那一天,他疯了似的冲进殿中。
可我却让侍从将他轰了出去。
……
我正有一下没一下弹琴的时候,婢女突然闯了进来,一个劲儿地说什么“他回来了”。
我顿了顿,问她是谁回来了?
婢女喜极而泣:“是将军啊!将军回来了!公主,是韩衡将军!”
我的眼睛微微睁大,忙让婢女替我上妆,心怦怦直跳。
三年了,离韩衡失踪已经过去三年了。
成亲前日,边域突然发来战报,我的将军不得不脱下喜服,披甲上了战场。
战士凯旋,可他却没回来。
父皇早已默认他战死,想为我另择驸马。
可我偏不,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了,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娶我。
“快为我戴那只银珠钗,韩衡说我戴它好看,再拿条紫色的裙子来……”
半个时辰后,我从皇宫溜出去,进了韩府。
可激动人心的重逢并未发生。
韩衡回来了,身边却多出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纤纤身姿依偎在韩衡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骨子里的柔弱令韩衡无比心疼。
“韩衡,她是谁?”
我指着她问。
“公主,她,她是……”
韩府二公子韩密想开口解释,但被我的一个眼神制止。
“韩衡,这个女子是谁?”
我又重复了一遍,眼眶中已隐隐泛着泪光。
韩衡冷笑一声,似乎很讨厌我这个不速之客,他搂了搂那女子,遂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别怕,娇娇,我答应过你,一定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就算是皇上的女儿也不能拆散我们……”
“我才是你的未过门的妻子!”
两人相视对笑的一幕刺痛了我的心。
我冲过去想抓他,被他一下推开,韩密将我扶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公主,大哥把你忘了,现在只一心想和那名叫『妘娇』的女子成亲,他需要时间,你别逼他了。”
韩密说我逼韩衡。
他居然说我逼韩衡。
他似乎忘了当年是韩衡主动向父皇提出——此生非我不娶。
我是个任性的公主,与韩衡的相遇更是阴差阳错。
父皇最宠我,我便仗着那份偏爱有恃无恐,时常同婢女扮作男子,偷溜出宫去。
我喜欢在市井上跑,感受那些平民所带来的朝气,不像宫里死气沉沉的,每个人见了我都只有阿谀奉承。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庙会结束,人群熙熙攘攘,我和婢女走散了,却在一个巷子里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韩衡。
是我将他带回了客栈,请大夫为他治疗,又一连悉心照顾了他好几日。
他不认得我是公主,我也不知道他是将军。
我们就像世间最普通的男女那般,被彼此吸引,继而坠入爱河。
可这样幸福的日子没过很久,父皇派人将我抓了回去。
雁心公主在外没有好名头,是个骄纵蛮横的主儿。
我担惊受怕了好几天,怕韩衡无法接受,我怕他会觉得我在骗他。
但韩衡却笑着对我说,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是口口相传。
泪缓缓从脸颊滑落。
韩衡这个混蛋,为什么能用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切,去向另一个女子示爱啊……
韩密想安慰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他该怎样为他的兄长开脱呢?
为什么韩衡失踪了整整三年杳无音讯,为什么他记得所有事却唯独忘记了我,为什么他非要,他偏要和妘娇成亲……
那日之后,我郁郁寡欢。
父皇心疼我,宣了韩衡,让他住在偏殿里陪我。
他不情愿,觉得我是在逼他就范,一口一个“娇娇”,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
婢女告诉我,他给妘娇写了很多信,每一封里都是满满的真心,行为更是癫狂疯魔,砸碎了很多东西,仿佛离了她就要失控。
“我已经有了毕生所爱,公主,你又何必这样为难我?是天家就能强人所难吗?”
他打翻了婢女给我端来的羹汤,一块碎玻璃贴在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不能娶娇娇,我宁愿死!雁心公主,你如此刁蛮,丝毫不顾及我的心意,令我不齿,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当你的驸马!”
“可你的妻子明明是我啊……韩衡,你只是失去了记忆,就真的会爱另一个女子入骨吗?”
他的脖颈处已然渗出了血,我叹了口气,让婢女将他带出去。
本以为与韩衡有更多接触,就能唤醒他的记忆,却适得其反,被他骂不知羞耻。
婢女给我出主意,说既然从韩衡身上要不了结果,不如去试试和妘娇说明真相。
“如果韩将军是失忆后才遇上她的,那么她有很大概率不知道公主您和将军的关系。”
婢女撅了噘嘴,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我们去和她说清楚,告诉她,您才是将军未过门的妻子,让她主动退出,或者我们赏她一些银两……”
如果那个女子真那么容易说动就好了。
我想起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觉得胸中郁结,眉头皱得更深了。
而此时有个更坏的消息传了过来。
“她病了?”
我有些诧异。
“是啊,公主,听大夫说怕是活不久了。”
婢女似乎很高兴,走起路来脚步也格外轻快,像只小蝴蝶。
“等她死了之后,韩衡将军一定会重新回到您的身边……”
“胡闹,本公主的驸马,难道是靠施舍来的吗。”
我吩咐太医取了根最好的山参来,让婢女给住在韩府的妘娇送去。
婢女不解,问我为什么要帮情敌,她从小伺候我,却依然不懂我的心性。
一个时辰后,她气鼓鼓地回来了。
我望着那根完璧归赵的参,拿着棋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不要?”
我问。
“韩将军担心不——干——净——”
婢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我“哦”了一声,喝着热乎乎的蛋羹,不知怎的就觉得委屈。
妘娇的身体越来越糟糕,韩衡病急乱投医,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位看事的婆子。
婆子穿着一身黑,连脸上都戴着厚重的面纱,只余一双浑浊的眼睛在外。
做法那天我也去看了。
她给妘娇把了脉,又围着韩府走了几圈,一阵奇怪的诵经过后,她断言,妘娇是中了邪,唯有圣女的鲜血可解。
“任戌年、任戌月、任戌日、任戌时……唯有在此下诞出的女子,方是圣女!”
婆子刚说完,韩密的脸色忽地变了。
他也是知晓我生辰八字的,在如此境况下,一双黑色的眼睛,担忧地望向了我。
“姑娘病重,怕是等不及再寻人了,老婆子知道现下就有一位圣女,可解姑娘此劫。”
婆子低低一笑,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瞟。
“请婆婆明示!”
韩衡恭敬地呈上了一锭金子。
婆子急忙接过金子,用牙咬了咬,随即满意地揣进兜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陛下的女儿,雁心公主!”
她的话一出,韩衡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他看着我的目光从原本的不耐烦,变得飘忽不定。
婆子双手环胸,遗憾地说即使知道圣女是谁,能拯救妘娇的概率也很小。
“那可是最受皇上宠爱的雁心公主啊,怎么会为我们这种小人物流血?我看你还是早日准备后事吧……”
婆子离开后,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时间我们三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韩密说要送我回宫。
“等等……”
韩衡走过来拦在了我的面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索性先回答了他。
“我确实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出生的,那婆子没说错。”
一瞬间,韩衡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了下去。
“那,那你能不能……”
“不能!她不能!”
韩密一拳挥在了韩衡的脸上,别说他有些懵,连我都愣在了原地。
“大哥你够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即使你忘了她,你不再爱她,可出于义,你怎么能要求公主殿下损伤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