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熠治疗瘟疫回京时带回一个美娇娘。
他叫我不要多心,他说只是知己,只是解语花而已。
可后来他却为了她当众对我出言羞辱。
他说我性情骄横,善妒跋扈,德行不端,不堪为妻。
于是京中人人笑话我是个没人要的女霸王。
可在我跟着活阎王年景煊出城奔赴边境时,赵承熠却拿刀拦下马车,红着眼角问道:
「那个药方是你送来的对嘛」
我是太子的青梅,也是他的未婚妻。
在太子奉命赴西漠治疗瘟疫的半年里,我便守在寺庙为他祈福,为他翻遍古籍寻找医方。
可太子顺利归来后,我一连好几日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京中有人说,太子府上藏了个美娇娘,很快就会抛弃我这个女霸王。
我不信,命人狠狠揍了一顿那些嚼舌根的人。
后来太子派人送来许多珠钗宝饰,绫罗绸缎。
可每一件,都不是我喜欢的颜色。
但这不是他第一次送我礼物,却是第一次送错了心意。
我慌了神,迎着雪花策马风风火火赶到太子府。
这一次,我见到了太子,也见到了那个美娇娘。
院亭中,少女着鹅黄色长袄,此时正面带娇色的低着头,揪着手。
一旁的太子用手背极为缓慢的为女子扫去肩上的雪,并格外小心的将狐裘披风盖到女子身上,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少女半个身子都拥进太子的胸膛,温热的气息从鼻尖呼出,化作二人之间的阵阵白雾。
少女红了脸颊,太子红了耳尖。
我立在风雪中,心却仿佛被冻了一下。
我攥紧了衣袖,忍不住咳了一声,太子瞬间收起了手,猛地转身望过来。
看见来人是我后,太子露出惊讶的神色,疾步走过来把我拉进亭子里。
少女随即退到太子身后,水润杏眸怯生生的打量过来。
太子极为自然的向我介绍:「雁儿,这是林浅,是她研制出药方,助孤控制住了瘟疫,这才能早些回来,她啊,医术高超,妙手回春。」
林浅不太标准的行了个礼,随后有些羞涩的说道:「哪有太子殿下说的那么厉害,都是太子安排人舍身试药才能顺利进行。」
她说完,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对方后笑出声:「这么久了,林浅你还是那么谦虚,明明就是你医术好。」
我并不理会他们二人的互相吹捧,只盯着林浅身上的狐裘久久移不开眼。
那是我兄长生前送我的礼物,是他第一次带军打了胜仗后猎得的白狐。
既珍贵,又带着些好运气。
太子出发前,我将狐裘赠与他,我希望他能沾沾好运顺利控制瘟疫。
我目光平静,指着狐裘问太子:「这是我给你的那个狐裘吗。」
太子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又带着些懊恼的语气说道:「哎呀,孤也是一时顺手才拿了这件狐裘。」
林浅见我神色不对,立刻为太子开解:「姑娘你别生气,是我身子不太好,太子殿下怕我受风寒才拿来的,都是我的错。」
林浅说着就要把狐裘披风解下来,又像害怕极了,双手颤抖的连系带也解不开。
太子拉下她的手,把披风往里拢了陇,把人包裹得更严实:「雁儿不是这般小气的人,这些披风她多的是,但你可是孤的大功臣,可别病倒了。」
林浅像受惊的小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太子,最后垂首退回了太子身后,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太子对她照料得细致入微,却都没有意识到我急匆匆赶来时并没有带披风,如今肩上的雪也化成水,沁湿了衣裳。
原来在我为他忧思难寝,日夜祈福的那些时日里,他早已将关怀给了另一个人。
我一连好几天都没再嚷嚷着要去找赵承熠 ,只窝在家里逮着大黄跑圈。
府里的气氛静的有些怪异,却没有一下人敢多言。
最后在大黄被训练得瘦了二两肉后,我娘心疼极了,一脚把我踢出家门:「别整天欺负大黄,狗都嫌你烦。」
我垂着脑袋,背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路边的石子。
没几步,出现一个身影挡了去路。
「麻烦让一让,谢谢」
来人没有丝毫退让,我往左,他就往左,我往右,他就往右。
我有些不满的抬头,对上太子定定的目光后漫不经心的撇过视线,语气懒懒道。
「是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呀,抱歉啊,挡着您了」
说完,并作出一个拱手相送的手势。
「雁儿,孤忽略了你,是孤不对,孤向你道歉」
赵承熠扯着我的衣角,闪着泪光,面色沉沉带着歉意又有些可怜。
我不说话,继续往前走,他就死乞白赖的跟在后面。
我一回头,他就笑嘻嘻的歪头小声问道
「雁儿,醉仙楼新出了一些菜式,听说比母后的小厨房做得还要好吃,甚是受欢迎」
「这席位可难排了,孤可是好不容易才定了个包厢」
赵承熠瞥了一眼过来,拖着长长的尾音长叹一口气,尽显可惜之意。
知道我对美食向来最是无法拒绝,惯会用吃的哄我。
我刚要拒绝,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医女之事,也该好好问一问了。
醉仙楼包厢内,他一边给我夹菜,一边介绍菜式特色。
动作熟练的程度就像是本能。
这让我原本憋在心里的气瞬间泄了一半。
菜式还未上到一半时,管事突然来问太子是否要把全部的菜式都备上一份送到府上。
他看了看我,语气有些飘忽:「不要辛辣的。」
我握在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有些不悦的问:
「她要一直住在太子府吗。」
他说,她只是知己,只是解语花而已。
随后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着他在西漠的日子。
可字里行间都是跟林浅有关。
说她如何的聪慧,当机立断,及时的排查出病源以及找出药方。
说她见多识广,眼界开阔,带他见识山川瀑布,识花辨药。
说她琴棋书画亦不在话下,一曲妙音抚人心,一手医术治百病。
他说得忘乎所以,只顾着把东西一股脑的夹我碗里,甚至还有我吃了会起红疹的栗子糕。
可以往,他从未忘过的。
我放下碗筷。
「太子殿下离了林浅就说不下去了吗。」
「孤只是想让你知道,她是个好人,一心只想济世救人而已,你别对她有恶意。」
「那除了太子府,就不能安置到别处吗。」
「可她无依无靠,在京城里她只识得孤一人。」
我目光坚决,不肯退让,太子面色不悦,亦不肯松口。
最后是太子府的管事前来打破了僵局,说是张太医回京了。
太子瞬间高兴得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要走。
我不出声,低着头扒拉碗里的菜,他问我:
「雁儿,张太医那里有孤要的医书,你自己在这里吃,可以吗。」
我反问道:「非要太子殿下自己去拿吗,张太医又不会消失。」
赵承熠嘴巴张了又张,眼珠来回转动,随后语气温柔道:「孤下次再陪你。」
他迈着大跨步离开时刮进了一阵冷风,明明是放着暖炉的包厢,却还是让人觉得冷到了心里。
即使是很小声的嘀咕了一下,我也还是听到。
他说,找到医书她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了。
原来是怕林浅会消失啊。
我放下了碗筷,在包厢里坐了好一会。
眼前是满桌的美味佳肴,现下却没了胃口。
我与赵承熠闹了矛盾。
他前来拜见,我就紧闭大门,他让人送来物件,我就派人原路送回。
「真舍得不见,你不是一向喜欢赵承熠喜欢得要紧吗。」
「不见,他若是连我生气的源头都不知道又何必见。」
我娘依靠在门边,见我态度冷漠,看戏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质疑。
是啊,我自小便喜欢赵承熠,这是人人皆知的事。
他生母早逝,又不受皇上重视,他无权无势,受人欺负,不敢反击,可我敢。
我娘与皇后娘娘是闺中蜜友,皇后娘娘无儿无女,格外喜欢我,待我就如公主一般宠爱。
我兄长是少年将军,在战场上屡立战功,旁人都敬重三分。
在宫里被刁难时,皇后娘娘会为我开脱。
在宫外惹了事,兄长会在身后帮我摆平。
别人笑我性情顽劣如泼猴一样,孤立我时,他没有。
他说我朝气明艳,自由自在,比任何人都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