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天下大乱;世道艰难,怪事不断。
我叫张铁伟,祖上都是阴阳眼,能看出「与众不同」的事情。
作为张家独子,我也掌握一些祖传方法。
赶上这么个怪事不断的年代,我的活儿也挺多,过的也算滋润。
直到我接手了这事--
一
平津城是旧时天子脚下,正儿八经的皇城根儿,满眼繁华。
这儿更是新式学堂的发源地,民国以来,新式学堂、教会学校、私人大学层出不穷。
除了男子学堂,更是有了女子学堂。
碍于男女大防,女子学堂的老师一律聘请女老师。
这次请我「开天眼」的,就是新成立的平津第三女校的老师吕一烟。
这几天本来就是雨季,到了晚上更是「阴气森森」的,谁都想回到自己家热炕上窝着。
就在我煨在炕上一摇一晃的抽着老烟,喝着二两白酒,就着花生米时,
我猛吸一口老烟斗,「这日子,就是滋润。」
还没等我感叹完,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张大师,张大师,来活了!」
一听有钱赚,我也顾不上抱怨,起身下炕麻溜的穿上鞋,打开房门。
只看见隔壁大婶急急忙忙的喘着气,雨滴顺着她的头发滴滴答答。
「婶子,这三更半夜的,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这事必须现在说。」
「你知道那个第三女校吗?出事了!」
不等她说完,就拉着我往外走。
一路上雨滴答滴答的,婶子在我旁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我啥都没听见。
等到了现场,只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哆哆嗦嗦的蹲在雨里颤抖的不行。
这是怎么了?
安抚了她半天,我才知道--
她叫吕一烟,是平津第三女校的老师,租住在温泉路的北大院。
今晚下着大雨,院里几乎没有人,她下了晚课回来后天都黑了。
本来她打算洗漱完了就备课,但看见自己半个月前的衣服还泡在盆里,就想着赶快把衣服洗出来。
等她端着盆子出去的时候,一对母子站在院门口,也没有打伞。
她不忍母子淋雨,就好心把自己的伞给了二人。
本来是孩子背对着吕一烟,母亲蹲着被孩子小小的身子笼着。
等她走进了也只看见母亲的头发披着。
等彻底走到母子面前时,她拍了拍「母亲」,才发现--顺着雨水流在母亲身上的都是沙子。
他们两个根本不是「活人」,是「泥人」。
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了解了大概原因,我看了看这座大院。
房屋的正堂造得大而无章法的,旁边的青龙方、白虎方比较矮小短促。
虽然前面有水路,但水源早已枯竭。
这是典型的「龙头臃肿赴枯泉、粗脖断臂跳井灾。」
我想了半天,缓缓的说到,「这里原来是不是有人跳井了?」
一听我这么说,吕一烟沉默了,「我不知道,我才搬来。」
旁边看热闹的邻坊此时也讳莫如深。
绝对有问题。
「你们要不说,他们母子每晚可是都要回来的。」
「我来说。」
只见人群中出来了一位老人,「我在这儿待的最久,就我来说吧--」
「十几年前,这里的主屋住了祖宗三代,男人是个酒鬼,动不动就摔瓶子,但所幸他老婆能干,整日忙里忙外操持家务,家里日子倒也不是太差。」
「那个女人成亲没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本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但男孩越长大,长得越不像男人。」
「日子久了,风言风语传入了男人的耳里,怀疑的种子也埋在了男人心里。」
「这天男人喝了酒,接着酒劲儿对着女人就拳打脚踢,说孩子是野种。女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她又是个刚强的人,趁着夜色,抱着孩子跳井明志了。」
「但结果是男人有了姘头,想让原配给姘头腾位置,他老娘很喜欢自己的儿媳妇,知道了这事后,气的和儿子断绝关系,自己搬出去住,没过多久因为日子败落,男人也出去了。」
听完后,我沉思片刻。
母子俩不是回来索命的,只是怨念未灭而已,那这就好办了。
我指了指吕一烟,「你明天买七张黄纸,在头上左转三圈右转四圈,然后去他们跳井的地方烧了,就没事了。」
「好,谢谢大师。」
「没事没事,拿钱办事而已。」,我摆了摆手,「继续回家喝酒喽。」
二
吕一烟的找我说的办了,果然日后再也没有「人」缠着她。
没过几天,她提着酒拿着新割好的肉来感谢看我,
「张大师,多谢你...这件事多亏有了你...」
看到她拿的酒,我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
「小事一桩罢了。」
要是每个人都这么感谢我就好了。
这件事过后,我的名气大噪,本来看不上我们这些「市井障眼法」的教书人开始了解到我,我又多了个赚钱的渠道。
本来找我的都是小事情,什么看看自己狗崽子怀孕了吗?这件厢房能不能做会客厅?学校今天下发奖金有没有问题?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但我偏偏我就是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胡诌的话成真了,大家都夸我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名气大到,国立大学的老教授找到了我。
那天我正研究风水,「青龙污染化毒药、长子饮鸠赴阴曹」,有意思,「青龙怕臭、白虎怕吵。」这可不是白说的。
正当我打算仔细看看时,一道阴影挡住了照在书上的阳光。
我眯起眼抬头看去,一位白发苍苍但精神抖擞的老人站在我面前,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请问您是张伟铁张大师吧?」
啧啧啧,这敬辞,一听就是老师。
「我是,老先生您是有什么事吗?」
「我啊,最近老被怪事缠着...」
「是怎么个怪法?」
「每晚做梦老会梦见一个女人恶狠狠的瞪着我,劝我不要多管闲事。还说...」
「还说什么?」
他吞吞吐吐半天,才哆哆嗦嗦的说出来,「下一个跳湖的就是我。」
有意思了,「那您之前都做过什么?」
「我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啊?我还救过落水的学生呢!」
那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被小鬼缠上怎么可能啊?
「您是在哪里救的呢?」
「我们学校的人工湖。」
「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到了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有气质,因为他就是国立大学的经济系主任。
两周前他备完课晚上准备回家,路过人工湖的时候有水里有动静,他以为是小猫小狗,等凑过去后才发现是一个学生落水了。
费了好大力气他才把学生救了起来,去医院检查一番确认两个人都没事,主任才回家了。
结果当晚就开始做噩梦。
起初他夫人以为他发烧了,但去医院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他早年都在西方留学,自然是无神论者,觉得可能是压力太大了,过段时间就正常了。
谁知道,过了两个礼拜都没正常,这才听别人介绍来我这里看看。
在人工湖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国立大学经济系的楼,和后面的八卦造型的楼组成了坟头的造型。
「这里原来死过人吗?」
主任只搞学术,不了解这些,还是路过的大爷说的,
「哟,好几个呢!不知道您说的那个?有殉情的,有压力大的,有神志不清的...」
「这么多?」
「可不是吗?您看看这位置,能不招人稀罕吗?」
只能说不愧是高校,一个个的「卧虎藏龙」,连大爷都懂风水。
「那您家一定离这里很近吧?」
我看了看系主任。
「对,就在学校里面,离这没个三十米。」
那就对了,这是「门前有坟鬼入门、家里闹邪挨个轮。」
经济系的楼和八卦组成坟场,正对着主任的家门口,这本来就犯了忌讳。
我沉思了片刻,「这样,主任,您从今天开始睡觉给枕头下放一块大洋和剪刀,这样就没事了。」
虽是不理解,但主任还是照做了。
之后他也没有找过我了。看来是好了。
不得不说,老祖宗的东西还是很神奇的。
只是这个老教授怎么不给我介绍几个大佬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