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婚后,我和姐姐天各一方。
再次相遇,她成了毒枭捧在手心的玫瑰。
正是因为她一句:「这个人好碍眼。」
我不仅多年潜伏功亏一篑,还被迫亲手杀死了最亲密的战友。
原以为我会永远恨她,可上天却开了个极荒谬的玩笑……
厉凛第一次带夫人来寨子里,是为了看一出好戏。
寨子里的兄弟都早早地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老大,这就是上次泄露行踪的叛徒,害得我们损失一大批货,还死了好几个兄弟!」
说话的是寨子里的小头目,名叫陈皮。
寨子中间的空地上有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蜷缩着两个浑身发抖的人。
这两人是暴露行踪的卧底,也是大家朝夕相处的兄弟。
特别是其中一个叫陆鸣的,更是陈皮属意的接班人。
由于他的叛变,不仅使陈皮丢了面子,还让寨子损失惨重。
陈皮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针剂被一把推进他们的胳膊。
为了防止他们自杀,绑上了双手双脚,还让人卸掉了他们的下巴。
看他们染上毒瘾,在发作时丑态百出,最终沦为被他们最痛恨的牲畜。
这是陈皮最爱看的戏码。
「秦菱,把东西拿上来。」
闻言,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针管,走到铁笼边松开了他们的手脚。
「谁杀了对方,就能拿到这支药!」
笼中的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悲凉,但很快他们就在大量药物作用下失去了理智。
现场气氛热络,甚至还有人招呼着下注。
这一场生死之战持续了二十分钟。
终究是陆鸣更胜一筹。
我打开铁笼,确认另一人死亡后,举起陆鸣的胳膊大喊:「陆鸣,胜!」
「啪啪——」
厉凛笑着鼓掌,显然是被这出戏取悦到了。
其余人也跟着欢呼鼓掌。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夫人抬起戴着玉镯的纤纤玉指,指向我。
她说:「戏很好看,但是这个人很碍眼。」
我像搞不清楚状况一样,先是瞪大了双眼,然后无措地看向陈皮。
陈皮一巴掌呼在我头上,「还不快给夫人赔罪!」
接着又对着夫人点头哈腰:「这是我们寨子里最出色的女打手,我保证她不会再出现!」
我诚惶诚恐地对着夫人鞠躬道歉。
厉凛也收敛了笑意,给陈皮使了个眼神。
夫人却打断陈皮想要上前拖拽我的动作,「罢了,我还缺个贴身女保镖,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就这样,卧底三年,我从一个寨子里最普通的女打手,成了毒枭厉凛心尖宠的保镖。
可我半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陈皮要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是杀了陆鸣。
我与陆鸣相识,是在得知我爸死讯那天。
我爸不是个好人,抽烟、酗酒、赌博,整天跟一群二流子勾肩搭背。
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不吝。
家里全靠妈妈起早贪黑的工作才撑起来。
妈妈受不了将离婚协议递到他眼前,他也只是沉默着抽完了半盒烟。
待他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才开口:「老子可不要这两个拖油瓶!」
妈妈答应了。
我却不肯跟妈妈走。
一番拉扯后,妈妈带着姐姐远走他乡,再无音信。
我再也没见过姐姐。
或许是离婚后没人再管着我爸,他更加肆无忌惮。
甚至染上了毒瘾,为了那一口白粉选择铤而走险。
最终在一次警方的缉毒行动中,被当场击毙。
彼时我刚满十六岁。
向我传达这个消息的,正是刚从警校毕业的陆鸣。
我问:「我不恨他,那我该恨谁?」
他拍拍我的肩,语气沉重,「是毒品害了他。」
我该恨的,是摧毁无数家庭的毒品,是它们背后的毒贩。
那时不算大的我,心中燃着熊熊怒火,在心里上演了无数次虎门销烟。
陆鸣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给我带来了很多他以前考试的书,在闲暇时刻还会教我格斗技巧。
我如愿考进警校时,他却接到卧底贩毒集团的任务。
临行那日,我将平安符放进他手中,对他说:「我会追随你的步伐。」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四年后,我如愿进入他卧底的寨子,成了一名毁容的女打手。
起初,领导并不同意我去卧底,因为我长得还算漂亮。
而在罪恶的金三角,美貌是比死罪还痛苦的刑罚。
直到我顶着烧伤再次站在了领导面前,他才叹着气同意。
那时陆鸣已经是这个寨子的小头目了。
组织更是在他和战友的共同努力下,收集了诸多有利证据,并破获大小交易数十次。
为了追上陆鸣的步伐,我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卧底的三年间,每次抢地盘、血拼,我都冲在最前面。
也正是凭着这股狠劲,我站稳了脚跟。
可我急于求成,露了马脚。
陆鸣为了保护我,成了暴露的那个。
可以说,是我害了陆鸣和同伴。
我才是罪人。
而现在,我在陈皮的注视下走进关押陆鸣的水牢,沉默地将针剂对准陆鸣的皮肤。
卧底培训时,教官不止一次说过:
软弱会成为杀死你的武器,再难过也给我忍着。
尽管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我的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陆鸣在过量毒品的影响下面色青白,心跳也逐渐加快。
突然,他像是恢复意识一样,右手猛地抬起,行了个极标准的军礼。
一瞬间,泪意侵袭眼眶,我灵魂震颤。
我赶忙俯下身去听他的心跳,掩饰此刻的失态。
停止了。
我朝水牢外的陈皮摇摇头,陈皮又让另一个手下检查。
确认后,他才走出了水牢。
我看了陆鸣半晌,最终扭头出了水牢。
陈皮站在门口叼着烟,「小秦啊,以后可别忘了老哥我!」
我拼命压下胸腔中喷薄的悲痛和恨意,凑过去帮他点上,「多亏陈哥提携。」
他深吸一口,「厉凛身边可不比寨子里,你可别给老子丢脸!」
厉凛是金三角有名的毒枭。
他三代贩毒,在他还是少年时却横遭变故,父亲的手下起了异心,在一次交易中将他们的行踪卖给警方,自己则是带着手下连夜烧毁了厉凛家人的住所。
厉凛负伤侥幸逃到边城,倒在垃圾堆里生死不知。
非常老套的故事。
夫人捡到了他,并将他带回家救助。
在日复一日的精心照料下,厉凛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并对这个善良的女孩情愫暗生。
可仇家也找到了厉凛,为了保护喜欢的女孩,厉凛主动出现在仇家面前。
并选择认贼作父,亲手杀了自己毒枭父亲。
从此蛰伏在仇家手下,兢兢业业扮演义父手下最忠心的狗。
直到羽翼丰满,这条毒蛇终于噬主。
坐稳位置后,他第一时间将女孩接到了他的王国。
他对夫人的爱意,在一次袭击中夫人为他挡枪后达到了顶峰。
更是发誓要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在夫人面前。
夫人没见过雪,厉凛就用私人飞机运来北方的雪,铺满湿热的金三角千平大花园,为此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只为让夫人见到最纯正的雪。
夫人想看斗兽,他就派人从非洲买来雄狮,又随手抓了一个惹了夫人不高兴的手下,将他关进雄狮的笼子里,只为讨夫人欢心。
而那个惨死在雄狮口中的手下,在视人命如草芥的厉凛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根本不怕手下寒心,因为他是整个金三角给得最多的毒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深谙御下之道。
可今天,夫人却不怎么开心。
厉凛又要走了,她原本想趁厉凛走之前,亲手为他做一顿饭菜践行,却不小心将带水的铲子放进滚烫的油锅里,被溅起的热油烫了好几个红点。
「阿凛,我好笨。」
听着夫人委委屈屈带着哭腔的嗓音,厉凛心疼极了:「还愣着干嘛,拿药箱来啊!」
我立刻拿过药箱,半跪在夫人身前,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
厉凛将夫人紧紧搂在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是烟烟笨,是这些下人没照顾好烟烟。」
说着,他狠狠踹向我的肩膀。
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掀翻在地,接着赶紧在地上跪好。
夫人瞥了我一眼,语气冷淡,「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
我将头埋得低低的,沉默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