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帝。
登基月余,资历尚浅,但是朕有信心。
有信心当个明君,开启一个属于我的盛世。
只不过朕……最近有点烦。
原因是朕身边环绕的美男子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太多了。
鲜衣怒马少将军,病娇疯批贵公子,清冷高岭之花、风趣幽默大情圣……等等等等,他们都爱朕。
他们争夺朕,哄抢朕。
他们一天除了吃喝拉撒,唯一的正事就是讨朕的欢心,使出浑身解数,想爬上朕的龙床。
(1V1,甜的呦~)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朕一点也不喜欢美男子。
真的。
朕,是个有理想的朕。
父皇行将就木之际,朕就站在他床前,拿出了我继位以后未来十年的“企划书”——企图把周边小国划入我大魏版图的誓书。
朕一字一字念给父皇听。
父皇说:“太长,不听。你回头直接烧给我得了呗。”
我便住了嘴,哀伤地看着父皇。
我母后去得早,父皇含辛茹苦将我抚养长大,因为我喜欢吃核桃,父皇那尊大玉玺至今还缺个了角。
我问父皇,还有何心愿未了。
父皇费劲地坐起,问我:“你知道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吗?”
我:“励精图治。”
父皇:“是多生孩子多种树。”
我:“……”
父皇:“不用疑惑,都是为我大魏开枝散叶的明智举措。”
他快驾崩了,他说得都对。
我:“哦。”
父皇:“儿啊,爹爹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当年因为不肯让你母后辛苦,坚决不要二胎,结果呢?”
我:“一胎争气就行。”
父皇根本不理会我说了什么,兀自继续:
“结果偌大的江山,无比沉重的担子,到头来都得你自己扛。
“父皇一走,你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将来遇上难事,连个帮衬你的人都没有。
“儿啊,是父皇害了你。”
父皇:“所以说,你从父皇这里,吸取了什么教训?”
我:“回光返照时,不要对子女啰嗦太多。”
父皇:“对喽,就是要多生孩子。你三胎打算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我:“……”
我:“父皇,我头胎还没有着落呢。”
父皇:“那还等什么,抓紧选秀吧,先把孩子的另一半制造者敲定再说。”
我:“可是父皇,我才二十岁,我不想……”
“咳咳咳咳咳咳咳!”父皇打断我的话语,咳得惊天动地,咳完用绝望且慈爱的眼神看着我。
我:“父皇,我不……”
“咳咳咳咳咳咳咳!”父皇打断我的话语,咳得惊天动地,咳完用绝望且慈爱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
“咳咳咳咳咳咳咳!”父皇打断我的话语,咳得惊天动地,咳完用绝望且慈爱的眼神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
父皇火速从床底掏出图册,目测二百多页,“这是京都适龄的青年才俊,儿,你过个目。”
我手刚按上封面。
父皇:“小孩子才做选择,不行你都要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说完,从床底掏出拟好的圣旨。
“……”我不禁弯腰看向床底,好奇还能掏出什么。
父皇却握住了我的手,力气大的仿佛要把我带走,执着睁着的眼睛满是不舍。
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我。
我赶忙指天发誓,哭着道:“父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绝不食言,我选秀,我肯定选秀。”
父皇憋红了脸,点点头,“不是,你压着父皇管儿了。”
我往下一看,太医给父皇续了个根管子,说是灵感来自药王孙思邈,能解决父皇下不了床的内急问题。
我跳着撤开。
父皇:“你刚才发过誓了哟。”
我眼泪还挂在脸上,恍惚中感觉自己又被算计了。
臣子们私下里将父皇称作“老狐狸”,不是没有道理。
父皇在病床顽强辗转半月,亲眼看着画册上的青年才俊们进了宫,住下,这才撒手离去。
他死后,留下的遗旨随即颁布,说入宫的才俊有得天子青睐者,授“九锡之礼”,封皇夫,与天子共享江山。
朕真是谢谢父皇全家了。
两百个青年才俊啊,两百个。
朕从未觉得自己家这么拥挤过。
给大家介绍下朕的一天。
清晨,寅时,朕起了。
上早课,由父皇指定的四名加起来有二百五十岁的老学士,轮流给朕讲各种治国之道、为君之道。
由于朕听讲过于认真,提问过于繁琐,他们近来给朕加了门课——尊师重道,不要为难老人。
上完早课上早朝,体会统御四海,凌驾万万人之上的快乐。
名为“江山”的担子是重,但朕能扛。
就算朕扛不住,还有苏清和。
我坐在龙椅上,只需稍稍垂眼,便能看到百官之首的位置上,那个修直的身影。
我大魏的丞相,未来盛世百年的奠基人,他有一副世上最温润的眉眼。
他话少,笑容多,言词温和且铿锵,四两拨千斤,将那些对年幼女帝不坏好意的臣子的话头挡了回去。
“陛下,陛下。”底下有臣子叫朕。
朕把目光从苏清和的身上撤回来,看着说话的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臣方才的提议,陛下以为如何?”
“……”走神了刚才。
朕肃穆地道:“爱卿言之有理,至于如何决断,朕想听听苏相怎么说。”
苏清和抬眸,与我对视一眼,无奈会心一笑,不动声色把礼部尚书的话重复了一遍。
嘿嘿,机智如朕。
朕一天的劫难,从散朝回去的路上开始。
从崇明殿到御书房这一路,十面埋伏。
到处是美男。
——朕的御驾前摔倒四个,你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蹿出来的。
其中一个还扭伤了脚,非要朕亲亲抱抱才肯起来。
平地假摔都能摔坏的人,朕……朕把玉辇让给他坐,自己腿着回御书房。
——路过花园,湖边吹箫的两个,亭中弹琴的两个,朗诵诗歌的两个,林中舞剑的两个。
舞剑的那两个,舞着舞着打起来了,从勾引朕到忘了朕,心无旁骛地欣赏美色。
朕磕了一会儿……不是,朕围观了一会儿他们,在他们想起来朕之前,抓紧逃离。
朕跟心腹小丁说,弹琴吹箫朗诵诗歌的别浪费了,加上假摔的那四个,给他们组个戏班子,逢年过节表演下节目也是好的。
舞剑的这两个,看着有把子力气,冷宫那边是不是还有片荒地?给他们开垦去吧。
小丁用“你在暴殄天物”的眼神看着朕,“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朕只觉得他们吵闹。
朕在自己家做起了贼。
不走寻常路,改飞檐走壁,潜入御书房。
眼看要成功,朕大意了,没有闪,撞上御书房门口那两个带着桂圆莲子羹来探班的。
这两位,一个是尚书之子,另一个也是尚书之子。
朕不看僧面看他们爸爸面,微笑着将两份莲子羹都留下了。
他们非要看朕喝了才走,还给朕展示手上的烫伤,表明是他们亲手熬的。
朕一边尝了一口,一个齁甜,一个齁咸。
别说,你还真别说,确实是他们亲手熬的。
朕笑着,干了两碗极品莲子羹。
二位尚书之子这才满意,相携离去。
朕看着他们的背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朕要做中兴之主。
等朕翅膀硬了,朕就颁一道圣旨,强制全天下的男人们谈恋爱之前先学会下厨!
然后朕说:“小丁,给朕拿个盆来,呕——”
朕吐了,眼角含泪,捂着胃倒在龙椅上抽抽。
小丁爱朕,说:“弄碗胃药来陛下吃吃?”
我摇头,攥着她衣角,“朕要见苏相~~~”
小丁:“也不知苏相这会子出了宫门没有,我去把他召回来。”
话音刚落,门外宫人唱报,来了八位公子。
他们人未至,朕先闻到了食物的焦味。
朕的胃更难受了。
朕果断凶狠看着小丁,“把你宫女衣服换给我。”
小丁兴奋道:“流氓。”
还是换给了我。
我穿着宫女衣服,当着八位公子的面,堂然走出御书房。他们排着队进门,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看我。
每人手上端着一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真是同情在屏风后头扮演我的小丁啊。”朕幸灾乐祸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