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四年后,裴琛背叛了我。
被小三推下楼梯摔死后,我重生回到了十八年前。
小巷子里,裴琛正被小混混踩在污水里。看到我路过,他向我求救。
裴琛出轨了,知道这个消息时,我手里正拿着两条杠的验孕棒。
我陪着他一步一步从微末之地爬上去,最难的时候兜里只有十块钱。
求婚的那日,他对着天发誓,说若是有朝一日背叛我,自己就找个悬崖跳了。
结婚的那日,裴琛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说何曾有幸今朝有我同伴。
结婚十四载,两个七年之痒的时间。
照片上的小孩笑得灿烂,裴琛抱着他,眉眼温柔。
一切都是我所幻想得样子。
只是主角不是我。
年轻的时候,常年在外奔波,伤了身体。
为了这个孩子,我不知吃了多少的药,打了多少的针。
痛到极致的时候,裴琛也曾抱着我满眼都是心疼,一遍遍告诉我:「我们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
只是那时总觉得爱可以跨越千难万难,从不曾想过今日。
出于女人的直觉,我检查了他的西装。
西装领口处,有着一枚几不可见的口红印,我抱着西装一时之间愣了许久。
其实一切都早已有迹可循,只是我从不曾认为裴琛会背叛我,也就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切。
恍惚间,身后有声音传来。
「许诺,今天有个饭局,你早些睡。」
裴琛匆匆在我额上印上一吻,顺手拿走我手上的西装,急急出门了。
我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门已经关了,只听见汽车的引擎声。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已经成为我们之间的常态了。
曾经,我们也有说不完的话题。
到如今,两相对望,唯余沉默
第二日,我独自去了公司。
公司叫promise,取义我的名字许诺。
前台的柜员换了一批,已经不认得我了,公事公办地让我出示预约号。
僵持之下,公司的一个老员工看到我,将我带了上去。
办公室门没关,新来的秘书正在给裴琛系领带。
小姑娘年纪不大,系起领结时显得手忙脚乱的。
裴琛也不恼,就这样低着头满脸笑意地看着。
我看得有些出神,还记得当初公司刚起步,急需融资,两个人花了所有的积蓄买了裴琛人生中第一套西装。
那时我也是这般笨拙地替他系领带,裴琛也是这样眉眼弯弯地望着我笑。
笑得我有些恼了,一个用力,把他勒得直叫唤。
一切都似乎近在眼前,却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我推门进去,门嘎吱一声响。
裴琛抬头望见是我,显得有些慌乱:
「诺诺,今天你怎么想着来公司了。」
「没事儿,就想你了。」我语气温柔,上前将他颈间的领带细细系好。
他还想要多说几句时,小组那边在催他开会。
临走前裴琛特地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又替我准备了毯子零食。
他这般周全,他爱我,可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出轨。
小姑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沉不住气,裴琛不过刚走,便有意无意地开始试探我。
我只是倚在沙发上,仔仔细细地瞧她。
刚在一起的时候,和裴琛开玩笑地谈过:
若是他日后出轨,定要把对象带到我面前,让我好好把关把关。
不承想一语成谶,他违了他的誓言,我却想要来瞧瞧。
小姑娘眉眼间与年轻的我有几分相似,同样的大眼睛,扎着个丸子头,自有一股不经世事的单纯。
我抚了抚我眼角的细纹,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小姑娘到底年轻气盛,语气咄咄逼人起来。
她还年轻,不知富豪太太圈里,多的是不动声色磋磨人的法子。
只是我不屑于做罢了,此时此刻我只余满心的疲惫。
我有些后悔今日到这了。
一切都没劲透了。
转身想要离去时,却被她给拽住了胳膊。
我无意与她纠缠,拉扯下,两人已经到了楼梯口。
她露出一个极其纯良的微笑,来不及反应时,我们一同倒了下去。
两人同时倒下的瞬间,我望见裴琛拽住了另一人的手。
我重重滚下楼梯,我试图去护住我的腹部,只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在流逝,满地的鲜血。
裴琛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追下来,抱着我慌张地像个孩子,再无往日半分的冷静自持:
「许诺,救护车,许诺,求你别睡,救护车」
我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我回到十八岁那年。
小巷中,下雨天,少年正被人按倒污水坑中。
我后知后觉地望过去,与裴琛的眸子对个正着。
他满眼的恨意与不甘,狼崽子般的眼神。
这是我与裴琛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我与他谈到这次初见,裴琛总是满眼温柔地望着我:
「当时你明明害怕得要死,却依旧颤抖着挡在我的面前。」
「我当时就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笨的人啊!」
我恼得要去打他,他就满眼含笑地望着我闹。
而此时此刻,我定定地瞧着少年满身是伤地瘫倒在地上,
「不想死,就滚远点」
黄毛小子,嘴里叼着烟,恶狠狠地说道。
我拿下嘴里的棒棒糖,淡淡问道:
「能围观么,没看过人被打。」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望了望我,笑出了声:
「感兴趣?」
我点点头,他便让手下又将裴琛甩进了泥坑中,一遍遍磋磨。
裴琛躺在地上,像是个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件。
我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原先以为或许会从中获取几分快感。
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兴奋,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像是一潭万年的古井。
我耸了耸肩,「没意思」,转身离开了那里。
身后继续传来裴琛压抑的痛呼声。
只是这一切与我再无半分干系。
若是按照先前的故事发展,裴琛原本会选我做同桌的。
也就此开启了我们之间的孽缘。
只是如今...
我抬头望了望正在往门口进的裴琛。
少年身形清瘦,微微泛黄的校服,背对着阳光,不辩神情,
此刻正插兜倚在讲台,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我低下头,继续专心演练纸上的题。
题目不难,只是重新拾起,到底需要一个过程。
身旁传来重物怦然落地的声音,抬眼,却是裴琛将桌子放在我身旁。
他语气嘲讽,双手抱着胸:
「你好,新同桌。」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他却不依不饶,似乎非要对当日的事问个清楚。
问得烦了,我便回他: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你不爽。」
「为何不爽?」
我将手中的笔往桌上狠狠一掷,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
「桃花眼,多情;薄唇之人,薄情;眉毛浓密,多风流。」
「我这人学过面相学,你这人天然一个负心薄幸人,我看不惯,可以了吗。」
裴琛显然愣了一下,再想要说话时,我已经戴上了耳塞。
心却乱作一团,我到底还是没有我所自认为的那般云淡风轻。
相守十几余载,裴琛的背叛像是在心上戳了个窟窿,内里翻涌的全是漆黑一片的恨意。
只是十八岁的裴琛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裴琛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他记恨我那日看他笑话,便处处与我作对。
少年人有的是自己捉弄人的法子,却让人找不出他半分证据来。
他知道我最怕虫,每每捉了藏在犄角旮旯中,上课虫子爬了出来,引得我一节课都提心吊胆。
那时裴琛的一双桃花眼中满含笑意,他以我的惊慌狼狈为乐。
他依旧与那些校外的混混们搅和在一起,眉骨上还带着瘀青。
听说那几个欺负他的人被他打得很狠,断了好几根肋骨,赔了好多钱。
裴琛自小父母离异,他判给了妈妈,如今再婚,有了新的孩子,也就没人管他。
他本就是一个不服管教的人,懒得回家,便常年在外游荡。
况且他后爸喝了酒喜欢耍酒疯,便会打他,这也就是他脸上为何时常带伤的缘故。
裴琛很排斥这段过往,相伴十几余载,我依旧无从得知。
少年时的裴琛其实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独来独往,性子又偏执。
老师只当他是个隐身人,默认他自生自灭。
当初的我身为班长太过有责任心,总以为自己可以拯救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