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旅行，男朋友瞒着我把目的地定成了他的老家。
我就这样糊里糊涂上了门。
饭桌上，他妈妈逼我吃下芋头，以证明我的恭敬，成全她的慈善。
而明知我对芋头严重过敏的男友，面对我的求助，却只说：
“别让咱妈下不来台。”
1
和男友定下暑假一起旅行后，李程铭主动提出负责做攻略。
想着他做事比我细致，我就躲懒全权交给他了。
奇怪的是，他选了一个小地方，最近几年才开发旅游。
说是热门景点人满为患，不如另辟蹊径，体验一下小山村的风光。
不做事的人没资格挑剔，我自然点头应好。
直到下了火车，我们在车站等民宿来接时，李程铭这才坦白，这里是他老家。
我们预定的民宿，都是他家开的。
我下意识觉得不好，浑身说不上来的怪异，当即就转身想走。
“蔓蔓！我家里人都知道你要去，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盼着你去呢。”
李程铭一把揽过我的肩膀，不以为然地笑着，“你这时候走，既毁了我们的旅行，又让我爸妈失望。来都来了，待几天没什么的。
再说了，你之前不是总担心在外面住不卫生，自己家开的农家乐，吃住放心，还免费。”
他说了一大堆好处试图挽留我，我却觉得更加烦躁。
我盯着李程铭的眼睛，问他：“你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真的觉得没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
普通同学互相串门玩，尚且还要不自在。
更别说我和他的关系。
我这样到他家去了，他有想过我多尴尬吗？
他偏偏要瞒着我，事到临头才坦白，我没法不多想。
李程铭垂下眼睑，轻声细语同我解释：“不提前说……是怕你紧张。蔓蔓你别多想，这不是上门，你就当旅游的时候顺带路过我家。”
他攥紧我的手，又强调，“我有多珍惜你，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草率地上门。
这一次，是我把我的家乡，我的父母，向你介绍。我只是想向你分享我的过去。”
两年的交往，再加上他这样恳切的保证，我也不愿把他往坏了想。
只当他真是所谓的，头脑发昏，出了昏招。
见我的神色动摇，李程铭松了一口气，揽着我往回走，还不停告诉我，他妈妈多么温柔和善，一家人多么期待见到我。
我的不自在，在见到他妈妈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2
李程铭的妈妈蒋素梅，一见面就拉着我的胳膊不放，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即笑得分外灿烂。
“哎呦，多标致的姑娘，和我家程铭站在一起不要太般配啊。就是，啧啧，有点太瘦了。”
她的大嗓门仿佛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开，“没关系啊姑娘，上家里了，保准几天就给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李程铭笑着应和蒋妈妈，反倒是他寡言的大哥李程旗，看出我的尴尬，将蒋妈妈往回扯了一把。
蒋素梅不耐烦地指挥他去搬行李，拉着我和李程铭上车吹空调。
车上，她笑呵呵对着我嘘寒问暖，一会儿问累不累，要不要喝水，一会儿又把水果零食塞进我嘴里。
被填鸭式的喂食里，窗外李程旗在烈日下来回搬行李箱的身影让我有些不安：“就李，李大哥一个人搬不太好吧？要不……”
蒋妈妈不以为然地打断我：“他啊，就只有一身力气，还不会用，就让他搬就行了。”
言语间对自己的大儿子，颇为看不上眼
我有些奇怪，李程铭赶紧岔开话题：“妈，你也理理我。我可是你亲儿子，今天就这么不招您待见？”
蒋妈妈笑眯眯地打趣他：“有了蔓蔓，那可真是不待见了，我只待见将来蔓蔓肚子里……”
“咳咳咳！”
李程铭一阵咳嗽，打断她的话，“妈，这么早说这些，蔓蔓会不自在的。”
我侧过头，从窗户的倒影里，看见李程铭疯狂给蒋妈妈使眼色。
空调的冷气吹不散我的烦闷，但我又说不出自己在烦什么。
我只能将一切归咎于，我太敏感了。
在李程铭的示意下，蒋妈妈冲我道歉，却是笑着的：“对不住啊蔓蔓，我这人就这样，说话没着没落的。我是看你不怎么说话，逗你玩呢。”
我摇了摇头，笑不出来：“阿姨你不用管我，我性格就这样，不爱说话。”
蒋妈妈挺满意：“可不是巧了吗，阿姨就喜欢文静的女孩子。
哎呀，要不说你们读过书的女孩子好呢，文质彬彬的，都礼貌又孝顺。
你们女同学单身的不少吧？山上光棍汉子可多哦，条件好的一抓一大把，你给介绍介绍，一起嫁过来，正好跟你在山上搭伴哈哈哈哈。”
我想笑但笑不出来，车内气氛一下尴尬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开车的李程旗打断了她：“别乱说话。”
见我脸色实在太差，蒋妈妈干笑两声，总算不再说话。
但她并没有彻底安静，暗地里时不时对我细细打量，过了一会儿，直接拉着我的手不放，一会儿摸肩膀，一会儿捋捋我的胳膊，甚至隔空圈量我的腰身。
李程铭打圆场解释她那是在关心我，我却不觉得那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抚。
她的眼神，动作，活生生就像是在评估一个货物。
是否合格，是否值得买下。
3
车子停在半山腰，李程铭家院子里。
山上确实景色不错，空气质量也格外好。
蒋妈妈自下车起，就以一副未来儿媳上门的表情，向路过邻居热情地介绍我。
“我小儿子领人回来了，大学同学，小姑娘条件好得嘞，和我儿子感情也好，等着喝我们家喜酒吧。”
“喝什么喜酒，结婚酒乔迁酒添丁酒，一年都让你喝上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推了李程铭好几次，他总算收起笑容，喊停蒋妈妈。
蒋妈妈猛地一拍脑门：“哎哟，我都乐傻了，你们肯定饿坏了。来蔓蔓，进去吃饭。”
她将我揽进怀里，夹在臂膊间，“一大桌子菜，早就备好了！”
进门就是一大桌精心准备的丰盛饭菜。
看着这倾尽家里所有好东西的晚餐，我努力安慰自己，老一辈人的热情大概都是如此，难以消受，但无法否认其真诚。
出乎意料的是，开车的李大哥，没有落座，急匆匆地离开了。
蒋妈妈拉过我，按在椅子上坐下。
发现我疑惑地盯着李程旗的背影，她撇撇嘴一句话带过：“不用管他，他得回家陪他媳妇吃饭。儿子大了分家了，哪还管他老娘死活。”
我察觉到李程铭家事情不少，但总归是别人家的事，与我无关。
揉揉生疼的肩膀，我安静地吃起晚饭。
筷子起落间，胃被逐渐填饱，心情也好了起来。
李程铭不停给我夹菜，妥帖照顾，小心翼翼的眼神，企图讨我一个笑容。
我心已经软了几分，想让他自己吃，不用管我。
4
就在此时，蒋妈妈突然问我：“蔓蔓，怎么不吃芋头炖鸡啊？自家养的土鸡，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我楞了一下，连忙解释：“阿姨，我不吃芋头。您不用管我，我想吃什么自己夹。”
“怎么不吃芋头啊？芋头多好吃。”
她夹起一块芋头，想放到我碗里，“这芋头也是自家种的，和鸡一起炖出来，香得哟。你尝一口，就是再挑食也停不下筷子了。”
我端起碗避开她伸过来的筷子，这一举动让她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我对芋头过敏，真不能吃。”
蒋妈妈没收回手，就那样停在半空：“吃一块能有什么事，做我们家的儿媳不兴娇气啊。”
“我吃一口就会过敏，要进医院的。”
“哪有那么严重，一定是你以前吃的不干净。这自家种的，吃了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