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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萧昀为救他的心上人,杀我全家,灭我全族。

却独留我一命,只为取我血剜我心以给他的心上人续命。

在我疼的奄奄一息时,他满眼痛楚的对我说:

「阿珩忍忍,你没了心可活,可嫣儿不行。」

而后,又因心上人的一句「见我就心口疼」为由,将我送往深山。

他等着我向他服软,可他不知。

我早已死在山中。

姚嫣青一直喊着心口疼。

她捂着胸口,泪眼婆娑的依靠在裴萧昀怀中,美眸水光涟涟:

「阿昀,我心口疼,我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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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萧昀搂着她,手不断的在她背上抚,微蹙的眉眼彰显着他的心疼。

见端药的婢女迟迟不来,他厉声喝斥:

「人呢,若再敢怠慢朕杀了你们全家!」

我微微抬眼,看着这戏剧的一幕,扯了扯唇角。

整座殿内慌乱不堪,却无一人能发现我的身影,可我偏偏能好好看着这场闹剧。

只因为我死了,却又以孤魂野鬼的形态活着。

婢女小心又小心的将内侍端来的药碗递到裴萧昀手上,他蓦的接过。

姚嫣青此时已疼的神识不清,挣扎着要脱离裴萧昀的怀抱。

裴萧昀一个人端着药碗摁不住她,只得叫婢女上前。

她面色惨白,因疼痛而死咬着贝唇,即便裴萧昀再怎么给她灌药也还是会滴落。

再三无奈之下,他猛的喝了一大口而后堵在姚嫣青的唇上。

烛火敞亮的室内,瞬间静谧异常,只余一两声下意识的轻喘低吟。

一碗药喂的坎坷,等姚嫣青安静下来早已面色绯红。

她埋首在裴萧昀怀中,伸出胳膊任由太医给她把脉。

太医看的时间太长,裴萧昀的面色越发阴沉。

良久,他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

「如何?」

太医哆哆嗦嗦的跪下:「按理贵妃娘娘已换了那位的心脏,不该再心口疼...」

提起「那位」,太医稍稍抬眼瞥了一下裴萧昀的神情。

见他眸色越压越低,连忙叩首:「许是还需要辅以那位的血治疗才好。」

「那便去取!」裴萧昀忍不住低吼出声,我再三被提及,终是惹恼了他。

姚嫣青喝下以我之血为引做的药,现如今整个人都面色红润,媚如妖鬼。

她粉唇轻启:「陛下息怒,嫣儿好多了,何苦为难太医,要他去取便是。」

太医听闻,连忙接了话头:

「如今太医院备的血已是不够了,可能需要接那位回来...」

话音越来越低。

姚嫣青几不可察的微变脸色,而后又恢复笑意盈盈的样子。

裴萧昀听罢太医的话,面色紧绷,漆黑的瞳孔显现不出他一丝情感。

「宋才。」

一直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躬身:「奴在。」

「去把她带回来。」

言毕,他挥手散退一室的人,又将姚嫣青抱在怀中。

姚嫣青如同无骨的猫儿般依偎在他怀间,娇软的开口:

「陛下,听闻姐姐又换了一颗心,比妾身心口的这颗好,不若陛下将姐姐的那颗剜给我吧。」

裴萧昀轻柔的捏了捏她的面颊,轻笑道:

「傻嫣儿,她如今的那颗心怎会有你心口的这颗好,鬼医徒弟的心可只有一颗。」

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裴萧昀,我坐在房梁上,冷眼看着下方的两人。

他将我的心剜给她,但我的心,真是谁都能消受的了的吗。

我是个药人,眼盲心瞎的那种。

不然也不会看着裴萧昀汲汲营营那么多年却一无所知,只陷于他编织的情网当中。

我与他相逢微时,倾全族之力助他登王位。

他却在拥有天下的那一刻杀我全家,灭我全族。

彼时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将我环拥在怀的男人。

是如何做到几天后便命侍卫将我的父兄母亲嫂嫂以及府中其他人尽数押至我面前。

他们人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刀。

父亲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肃穆萧索,我哭着想扑向父亲。

却被裴萧昀反剪着手臂紧紧搂在怀中,他的声音低沉又刺耳:

「阿珩,不要去。」

我用力的挣脱,死死的扑打他,可我与他的力气相比无异于螳臂挡车,任凭我如何折腾,都逃脱不得。

所以我跪下求他,头重重的磕在雪地上,雪再冰冷都不及我现在的心苍凉。

「求求你,求求你,我父兄母亲什么都没做,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但裴萧昀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眸中的寂静似在暗责我的胡闹。

「顾伯侯府意图谋反,本王应天从人,不得不替陛下清君侧,诛邪佞。」

都是托词,陛下已死,皇子中只剩下他一个,裴萧昀不过就是想在登基前给自己博一个好听的名声。

天下谁人不知他是踩着父兄的尸骨上来的,他杀了自己的父兄,现如今就要来夺我的父兄。

所以我大喊着,泪水一滴滴的从眼眶中滑落。

「他们无错!求你放过他们,放过我父兄!我可以带他们走。」

不知哪句话触怒了他的神经,他瞬间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

「顾南衣,本王不许。」

而后,他手起话落间,一柄柄刀剑落下。

沧白的雪地上,鲜红的血染了一片又一片,如同糜烂的鲜花般盛开。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滞了,我悲痛的甚至呼吸不上来,耳边传来嗡嗡的轰鸣声。

挣脱不得,逃脱不开,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直至嫂嫂也彻底倒下,她怀中仅有五岁的稚儿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跪在鲜血糜烂的周遭,因认识这个往日里带着他嬉笑玩耍,给他刻木剑的姑父,而脆生生的朝他喊了一句:

「姑父?」

意识瞬间回笼,我扯下裴萧昀又要下令的手,哭着求他:

「他只有五岁,裴萧洵,他可是你的亲侄儿!」

侍卫没有得到命令,便放任衍儿往这边跑。

我甩开裴萧昀,急急忙忙的奔向顾衍,只一刹那,身后如魔鬼般的低语再度响起:

「杀。」

一个字,不含任何音调,我便看着顾衍小小的身体倒在我面前。

他的脸上还带着惊惧的泪水,手还维持着奔向我的姿势。

他散落的血溅在我的面颊上,我被那滚烫的热度刺的偏过了头。

刹那间,血色弥漫,脑中一片钝痛,我看着眼前悲怆的景象,终是再撑不住,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倒下。

迷迷糊糊间,一双有力的手臂捞起我泛软的身体,伴随着一声担忧的轻叹:

「阿珩。」

阿珩。

这是我的小名,是哥哥给我取的,爹爹说哥哥可喜欢我这个来之不易的妹妹。

平日里就怕摔着碰着。

可就算哥哥如此护着,我自小也还是多病多灾。

如同一个小药罐子似的,整日里不是喝汤就是灌药。

幸而一日江湖中有名的鬼医路过我家,顺手就将我这个小药罐子带回了药王谷。

走时哥哥还对我万般不舍,硬是要随我一起去,若不是爹爹发现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揪回府内,他说不定还真就成功的同我走了。

哥哥悄悄的给我塞了好多饴糖,各种各样的,他说:

「阿珩乖,吃药怕苦的时候就吃些糖,吃了糖就不苦了。」

但那些糖我终究是没吃上,我天生体弱,鬼医用药又刁钻迅猛,整日里我浑身上下都疼的提不起劲。

想吃糖时,她只会冷漠的看着我道:「糖于你无异处。」

而后将我的糖全部收走。

那时的疼和我如今的疼许是有的一拼。

以至于硬是将我从朦胧的梦中疼醒了过来,甫一抬眼就看见裴萧昀冷漠的眉眼。

看着他的脸,昏迷前的景象纷至沓来,我痛苦的用被子蒙上头,尖叫着叫他滚。

他却只皱着眉头抓着我作祟的手腕。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臂被割开了口子,正汩汩的流着血。

裴萧昀身旁的内侍抹着额头的冷汗,小声催促:

「王爷,有婢女通传,姚贵妃此刻已疼晕在榻上了。」

裴萧昀听了他的话,眉目凌冽,他只看了我一眼。

几乎没有多想,而后毫不犹豫的在我手臂上又划开一道口子。

我疼的唇齿泛白。

血流的过多,头渐渐发晕,还是内侍战战兢兢的出口提示,裴萧昀才舍得放开我。

他居高临下,我蜷缩在床上。

冷漠的眉眼一寸寸的划过我的周身后,才舍得开口:

「顾家意图谋反,念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留你一命。」

「阿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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