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人美又善良,对我比亲生女儿还好。
七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我失明了。
我怕雷雨天气,她拍着我的后背哄我入睡。
我讨厌修剪指甲,她耐心的帮我修剪了十几年。
而我,却拉拢她的亲生女儿,给她致命一击。
那年,我在残疾人修行技能学院毕业,我爸接我回家治疗眼疾。
后妈隔三差五来看我,殷切叮嘱医生,只要能治好我的眼疾,她必重金答谢。
半个月后,眼睛再次能看见了,只是看东西还有些模糊。
我既喜又忧。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学校时也有几次,明明恢复了视力,可过几天眼睛又莫名看不见了。
医生也诊断不出缘由,于是一直吃药,一直抱有希望。
我还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后妈。
经过厨房,一个佝偻着腰,系着围裙的妇人,拿着勺子在药罐里捣鼓。
刘妈穿着保姆服,在前兜里掏出一小包东西。
在她环顾四周时,我躲到角落里。
确定无人,刘妈把那包东西打开,倒进药罐里。
她握勺的手指都在发颤,那包东西绝对有问题。
回到卧室不久,刘妈端着一碗药向我走来。
见我犹豫,刘妈解释,“小姐,药是苦了点,但夫人说良药苦口,你可不要辜负了夫人的好意。”
“夫人再三叮嘱我,一定要看着你把药喝完。”
刘妈话里有话,像是在提醒我……小心后妈?
端起药,我装模作样的吹了几口凉气。
想到里面添加了不明药品,手不听话的哆嗦。
砰的声响,碗碎了一地,药汁泼撒在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
药汁溅到我的裙摆,刘妈担忧的走过来。
我朝刘妈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
我去换身衣服,你收拾下吧。
起身,看到床边的导盲棍,犹豫了下,还是拿了起来。
我敲击着地面走出卧室。
“小姐……你是不是……能看见了?”
我手中的导盲棍猛然停滞,回头,刘妈眼角扬起的鱼尾纹,有惊喜,有担忧。
“小姐,不要让她们发现你能看得见。”
刘妈从小看着我长大,我不相信她有害我之心,除非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显然,从刘妈刚才的暗示中,那个人就是后妈。
后妈从小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在我心里,她就是我亲妈。
可刘妈的话像一颗定时炸弹,不停地在耳边回响。
我停在后妈的房间门口,听到了她和妹妹的争吵声。
她们有意压低声音,但我耳力极好。
“当初我让你去国外读书也是为现在铺路,在你姐姐眼疾痊愈之前,你要让你爸看到你的能力,早点把公司交到你手里。”
妹妹嗤之以鼻,“别以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先让我接管了公司,到时你再趁机从我手中夺过来。”
后妈恼羞成怒,“随你怎么想,公司的继承人是你,财产的继承人也只能是你。”
“那个瞎子,她不配!”
“妈,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有没有资格争这继承人,你比谁都清楚——”
后妈一巴掌甩过去,“你给我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我像石化般静默在门口,那一霎那,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信仰,崩了。
那个待我亲妈一样的女人,居然觊觎我家的财产?
妹妹开门跑出来,我吓了一跳。
她像没看到我一样,风似的逃走了,后妈也追了出来。
我反应过来,走到楼梯处,拿着导盲棍吧嗒吧嗒一阵乱敲,假装上楼梯。
后妈有些意外,确定我没有听到她和妹妹的对话,才匆忙跑出去。
我呼了口气,想到我爸被后妈蒙骗,又心急如焚。
我爸这个董事长,最近在搞一个项目,成天忙成狗,私人电话都是助理接听,好在他每天都会按时回来吃晚饭。
天有不测风云。
傍晚,爸爸打电话回家里,他说今晚要应酬客户,就不回来吃晚饭了。
紧接着电话传来嘟嘟声。
事关重大,也不是电话里几句话就能说清,必须要当面和我爸谈谈。
饭桌上,妹妹坐在我旁边,后妈坐在我对面。
“小茹,经过这段时间治疗,眼疾恢复得如何?”
我垂眸,故作伤心的摇了摇头。
后妈盛了一碗鸡汤递到我跟前,她赤裸裸的盯着我。
“小茹,眼睛要是好了,一定不要瞒着妈妈。”
“嗯。”
伸手接碗,就在我的手触碰到碗时,后妈手中的碗往左偏移了一些。
后妈盯着我发毛,我想赶紧接过碗。
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盲人,这样精准的接过碗,那不就暴露了身份吗?
也是在这时,后妈的手倾斜了下。
那碗汤,冒着热气,对准我的手,要是倒下来,不得脱层皮。
我吓得三魂七魄都要飞出来了。
看来她怀疑我恢复视力了,这是在.........试探我?
这时,妹妹伸手夺过碗。
她边吹边喝,咕噜咕噜,一碗鸡汤喝进肚子里。
“这鸡汤煮得真不赖,热气的东西就是好喝。”
后妈那吊斜眼燃起怒火,“你添什么乱?这汤是盛给你姐姐喝的。”
妹妹皮笑肉不笑,“我的好妈妈,爸爸可不喜欢你盛气凌人的样子。”
“你说呢,姐姐?”
妹妹朝我吐了吐舌头,还碰了下我的手。
看来,只有后妈在觊觎我的爸财产,而妹妹不过是她争夺财产的工具人。
出乎意料的是,妹妹并不买账。
这几天,我寝食难安。
我想去公司找我爸,但怕后妈在公司安插了眼线,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我疯狂的给我爸打电话,接听的是他的私人助理。
我再三叮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爸商量,让他转告我爸,今晚务必回家一趟。
傍晚,夕阳西下,我爸的奔驰迈巴赫 GLS开进庄园。
我急匆匆的跑下楼梯。
走到二楼,有人在后面叫住我。
“小茹,你慢点走。”
后妈走到我跟前,夺过我的导盲棍,钳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有点疼。
“妈妈知道你有急事找你爸爸,可你眼疾还没有好,还是让妈妈扶着你走吧。”
我有些恶寒,她怎么知道我有事找我爸?
这事我只告诉了我爸的私人助理,看来,我爸的助理就是她的眼线。
我推开她的手,“我自己可以走。”
后妈放开我的手,“那你自己当心点。”
我转移视线,从她的吊斜眼移到她的脚下,一双法式小高跟鞋,鞋跟细的刺眼。
我好像开了上帝视角, get 到了她的意图,下药无效,她想设计我推她下楼,让我爸看到。
还有几个台阶就到一楼,右边手腕被她拽住。
我面对着她,左手掰住楼梯扶手,右手去抖那只拖我下地狱的手。
右手挣脱出来,后妈脚下的高跟鞋摇摇欲坠。
惯性作用,她的身体往后坠落。
嘴撅成变形的字母 O ,一声尖叫划破客厅,头顶的吊灯也微震动。
我伸手去拉她,她的指尖落进我的掌心,我却松开了手。
四目相对,后妈眸中闪着不可置信。
我亲爱的妈妈,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要陷害我,我这个乖女儿出于孝顺,可不得好好配合?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我爸从门外走进来。就算调监控,看到的也是我把后妈推下楼梯的场景。
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冤屈了。
不过,也没什么冤屈好洗,我本来就是清白之身。
后妈的身体咕噜噜的滚过那三四个阶梯,目标准确直达我爸脚下。
我爸不分青红皂白,认定我谋害后妈。
完全没给我机会发挥,后妈就恶人先告状,她说我为了眼疾的事报复她。
小时候,我无意间闯入柴房,后妈气急败坏将我堆倒在柴堆,我的眼睛就是这样瞎的。
而那时的我,还小,一直被后妈洗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
后妈多年假惺惺的关怀,让我信任了她的鬼话。
是的,我要报复她,但不只是眼疾的事,我爸的事业也有我亲妈的功劳,我当然不会拱手相让给外人。
后妈扭捏作态,楚楚可怜,挤出一颗珍珠似的眼泪。
啧啧,好一朵白莲花。
我爸抬手就要打我,那瞪大的眼珠子都快要贴到我身上了。
我仰起脸,“你打呀,往死里打!”
从我失明起,我爸就没鸟过我,任由后妈来欺骗我的感情。
自从我知道后妈在我的药里动手脚,她善良温婉的人设就崩了,我的信仰也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