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弟弟被围火场那天，
我哭着打电话被妈妈挂断。
最后弟弟死了，我得救。
妈妈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后来真相大白。
他们悔不当初，哭着说给我道歉。
可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死了啊。
我十岁那年，弟弟高烧不退。
爸爸妈妈都出去了，只剩我和弟弟在家。
我一直守在弟弟身边，这是妈妈交给我的任务。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厨房灶台的煤气声。
突然，我猛的一震，从睡梦中惊醒。
弟弟早已醒了，躺在我身边哇哇大哭。
一股刺鼻的浓烟呛的我眼泪直流。
环顾四周。
熊熊大火肆意横行，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们吞没。
我抱着弟弟冲向门口。
可门被反锁了。
我哭喊着敲打大门，但微弱的声音被大火覆盖。
退回房间，我瞥见了床头的手机。
我喜极而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颤抖的手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一秒，两秒...
电话被挂断，手机没坚持几秒也关机了。
唯一的希望被浇灭，我抱着弟弟不知所措。
屋内的温度迅速升高，我感觉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怀里的弟弟气息微弱，小脸涨的通红，体温高的吓人。
意识的最后一秒，大门被撞开。
我终于撑不住闭上了双眼。
医院里处处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躺在病床上，意识慢慢回笼。
「啪」
清脆的声音震得我耳膜炸裂。
我被这一巴掌打懵，不知所措。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啊!」
妈妈尖锐的声音像一把利剑，狠狠刺进了我的内心深处。
弟弟死了，我成功活下来。
他们恨我没有带着弟弟逃出来，恨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巨大的冲击让我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我把那一天忘得干干净净。
唯独记得妈妈说弟弟是我害死的，她希望死在火灾里的那个人是我。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家里的罪人，包括我自己。
那场无名的大火烧掉了一切，包括他们对我的爱。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啊!」
这句话像有魔力一般，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此后我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
弟弟死了，妈妈整天以泪洗面。
我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哭也不敢说话。
但还好有爸爸和姐姐安慰她。
姐姐并不是我亲姐姐，她是我小姨的女儿，叫林玥玥。
前几年她父母去世，妈妈接她回家，把她当成自己女儿来养，还让我和弟弟喊她姐姐。
妈妈有些重男轻女，但林玥玥很会讨妈妈开心，有时候弟弟都比不上她。
妈妈可怜她父母双亡，让她认自己做妈妈。
在这个家里，我感觉我更像那个外来的孩子，他们对林玥玥更上心些。
妈妈不喜欢我，连带着爸爸也忽视了我。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我生活了十多年。
我的性格比较沉默，不爱说话。
其实我并不喜欢林玥玥，我总感觉她对我有莫名的敌意。
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很正确，她经常做一些事来诬陷我，妈妈很相信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骂了一顿，他们对我越来越失望。
爸爸妈妈很看重成绩，所以我拼命地学习。
只有我摆出好成绩，他们才会夸夸我。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我和林玥玥在同一所高中，但班级不同。
我的数学成绩很好，在老师的推荐下报名了数学竞赛。
全校只有两个名额。
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林玥玥。
比赛那天，妈妈提前准备好早餐。
和往常一样，我快速把杯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林玥玥朝我挑衅一笑，眼底的得意溢于言表。
我感到莫名其妙，不想理会她。
爸爸特意请了半天假把我和林玥玥送去比赛现场。
这个比赛含金量很大，对获得大学保送名额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步入考场，我镇定自若，下笔如有神。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唰唰的写字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写到最后几道题，我突然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
想起她早上莫名一笑，我怀疑是林玥玥动了手脚。
真卑鄙。
我脸色惨白，咬紧牙关，额头已冒出的层层细汗。
我没有放弃，凭着意志坚持写完最后几题。
我提前半小时交了卷，匆匆跑去厕所。
没过多久林玥玥也出来了，她朝我得意一笑。
「你考的怎么样啊。」
我上前一步，低声问她。
「牛奶有问题是吗？」
她无辜的向我眨眼。
「我不知道啊，妹妹你可不要冤枉我。」
我嗤笑一声，嫌恶地转身，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这种见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也就她想的出来了，因为她一贯如此。
竞赛成绩很快出来。
我和林玥玥都进入复赛，但我是一等奖，她是二等奖。
我呼出一口气，心中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伎俩都是纸老虎。
回到家，我想和爸妈分享这个喜悦。
可林玥玥非要抢在我前面进门，我退后一步不与她争。
她冲进门，小嘴一瘪，一下子扑到了我妈怀里。
「妈，我对不起你们。」
妈妈愣住，停下手中吃饭的动作，把她搂在怀里，眼中是我难见的柔情。
「玥玥怎么了，一家人那有什么对不起的。」
林玥玥在她怀里蹭了蹭，语气委屈巴巴的。
「这次数学竞赛我只拿了二等奖。」
「妹妹拿了一等奖，我好笨啊比不上她。」
林玥玥说完后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妈妈，像是一只求安慰的小狗。
妈妈瞬间心都化了，她轻声哄着。
「你下次好好努力，我相信你是能行的。」
林玥玥没得到满意答案，接着引导。
「妹妹好聪明呀，要是弟弟还在的话肯定也比不过她。」
妈妈闻言一愣，止住笑容，神情激动。
「她哪里比的上我儿子!要是澈澈没死不知道要比她优秀多少倍!」
爸爸轻皱眉，及时打断了妈妈。
我站在门口玄关处，默默听完了一切。
此刻林玥玥躲在妈妈怀里向我挑眉，眼中尽是嘲讽。
我像被一桶冷水泼下，从头到尾凉了个彻底。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夺门而出。
这可能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反抗他们。
我为了不让他们伤心，向来是乖巧听话的。
因为我是害死弟弟的罪人。
砰的一声巨响。
他们看到我背着书包重重关上了门。
妈妈这才觉得自己说的过火了。
但林玥玥故作惊讶，在一旁扇风点火:「妹妹怎么了啊，不会是因为说弟弟比她聪明生气了吧，这么点小事不至于吧。」
妈妈熄下的火又被燃起，她冲着离开的我大骂:「赶紧走，走了你就死外面就不要回来了!」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但她也拉不下脸来追我。
爸爸把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冷哼一声，拿起衣服就出门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只穿了一件衣服，外面温度很低，冷的我直打颤。
「哈欠!」
我背着书包漫无目的走在路上，鼻子发酸。
树旁的路灯把我的背影拉的老长，显得十分孤独。
我终究还是太胆小，不敢跑太远。
经过一处老旧的秋千时，我止住了脚步。
这秋千有十多年了，小时候我经常来玩，爸爸妈妈就在旁边陪着我。
弟弟死后我就很少来了。
我有些怀恋，重新坐了上去，像小时候那般，只不过现在没了帮我推秋千的人。
秋千吱嘎吱嘎的响，有些刺耳，但我觉得很好听。
无人在意的夜晚，我荡起了秋千，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秋千陪着我。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我身边停下来。
「然然!」
爸爸紧紧抱住了我，语气里全是着急。
我本来不想哭的，可现在感觉委屈极了。
明明我也差点丢了性命，为什么要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我抱着爸爸，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爸爸松开了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确定我没事后才放下心来。
他出门后一直找不到我，后来猜到我可能会来这，果然没错。
爸爸把外套给我披上，牵手准备带我回家。
我不愿动，低声问他:「爸爸也恨我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他微微弯腰，轻轻擦去我眼角的眼泪。
「爸爸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