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
所有人都叫我忍了、认了。
凭什么呢?
和离后,他又来我面前装情深。
真恶心。
也不看他配不配!
我嫁冯林岳三年,他与我连交杯酒都来不及喝,就被皇上派往边疆平乱。
三年,我为他孝敬父母,教养弟妹,一年四季十二月,月月衣裳补给从未间断。
他是如何回报我的?
带了一个有孕的女子回来。
“夫人,如玉腹中孩子是我的骨血,她懂事乖巧,不求名分,我却不能委屈了她,便许她做贵妾。”
“我知道你心善大度,想来不会为难她。”
我看向冯林岳。
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歉疚。
没有。
他甚至没有看我。
看向他身边站着的粉衣女子,满目柔情和怜惜。
“我考虑一下。”
我的回答,冯林岳很不满。
“你还考虑什么?喝杯茶,把你头上的玉钗给如玉就是了。如玉已经有孕六月,你还要她等到何时?”
“求夫人开恩。”
如玉话落便跪下了。
谦卑恭敬的同时,却挺着肚子。
冯林岳舍不得如玉跪在地上,忙把人扶起来。
关心的问她有没有事?膝盖疼不疼。
忽然间我就懂了。
他心里没我。
对这样的男人,心怀希冀、期待,没有任何意义。
“纳妾,我不同意。”
“什么?韩氏,你什么意思?”冯林岳怒喝。
我慢慢站起身,下定决心,“你要纳妾,要么我死,要么和离。”
“简直胡闹。”
我再不搭理他,回自己院子。
我没有哭。
只是觉得悲哀。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付出,全喂了狗。
狗吃了还会摇尾巴。
“夫人,您当真要和离?”绵若急切的问。
我红着眼。
用力点头,“离。”
君若无情,我便休。
“可是,可是……”
绵若的话还未说完。
我那婆母便急急忙忙来劝我,“文熙,我知晓你委屈,可咱们做女人的, 不都要走这一遭么,你难道还想林岳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
“你要知足,至少我从未苛待磋磨你。”
“和离这种话就莫在说了。”
“早些喝了如玉敬的茶,把她的身份定下来。”
婆母走了。
全程都是她在说,没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小姑子来劝我,“嫂子,你就应了大哥吧,反正她也只是妾,生了孩子也喊你母亲,你也可以抱跟前来养着。”
我看向她。
她头上多了根价值不菲的玉簪,手腕上多了个和田玉手镯,和一条南红手串。
“你是得了谁的好处来求情的?”我问。
撕开她的虚伪。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我?我为了谁?你和离了能得什么好?我哥哥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可是要封爵位的。以后你就是爵夫人……”
她叭叭说了不少。
我听得头昏脑涨。
指着大门,“你出去。”
这是教养了个白眼狼。
婆家劝了,娘家又来人。
我母亲是说,“别给我和你父亲丢人,你要是敢和离,我们只当没你这个女儿。”
我大嫂说,“韩家可容不得和离妇,你去哪里都好,就是别回韩家。”
父亲什么都没说,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
尽管所有人都不赞同。
我坚决要和离。
什么爵夫人、养妾生子,与我何干?
我卑躬屈膝、谨小慎微、劳心费神的日子,我过够了。
我亲自去了冯林岳的书房,把和离书递上。
“签了,从此一别两宽。”
他沉沉的看着我,“韩氏,你不就是想拿和离来逼迫我与你圆房吗?今日我成全你。”
我浑身冷到颤抖。
冯林岳抓住我的手,扯掉我的衣裳,将我摁在书桌上。
“不要。”
我尖叫出声。
奋力挣扎。
他像一头饿狼、猛虎,即将把我生吞入腹。
我拔下金钗,用力刺向他。
“啊。”
冯林岳吃疼。
恼羞成怒扬起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捂住脸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他站在书桌边脸色发沉。
眸中怒意腾腾。
“……”
他一步步走向我。
“你别过来。”我嘶吼出声,将金钗对着他。
他没有停留。
我将金钗对准自己的脖子,“冯林岳,若是我今日死在你这书房里,你这三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冯林岳停住脚步。
沉沉冷冷的盯着我。
屋子里,死一般沉寂,仿若有乌云罩顶。
“轰隆隆。”
屋外电闪雷鸣。
暴雨落下。
“将军,宫里急招,皇上宣您进宫。”
冯林岳快步走出去。
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看我。
我跌跌撞撞跑出去,绵若脸上红肿,嘴角流血朝我跑过来。
“夫人。”
我想说我后悔了。
“走,走。”
我不能留在这将军府,我得离开。
再不走,我会死的。
被冯林岳逼死。
绵若也会死,被这些人活活打死、害死。
我一刻不敢留,带着绵若从二门到大门。
被门房拦住。
“滚开。”
我怒喝。
门房不让。
绵若推开一人,“夫人,您快走。”
我知道,我不能停留。
我若是再不走,指不定就被病死在这将军府。
“绵若,你等我。”
我跑向大雨中。
后头有人追。
终于,终于把他们甩掉。
大雨滂沱之下,我像个丧家之犬,摔倒在泥坑之中。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我身边。
我抬眸看去。
马车内的人掀开帘子看着我。
他说,“这就是你当初千挑万选的人?”
“这就是你努力逃离我想要过的生活?”
我的心忽然间就疼了起来。
马车内的人是当今皇上。
他是个十足的疯子。
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他杀人,见过他挖人眼睛,也见过他将人活活折磨死。
很多时候,我都害怕,我会成为他手下剥皮抽筋的那个人。
我躲着他,可又逃不掉。
嫁人是我唯一的选择。
所以我选了冯林岳。
又悲哀的掉进另外一个火坑。
“上来。”
我想摇头。
可是我不敢。
六月的天,我冷的浑身颤抖。
我弄脏了雪白的地毯,缩在角落。
他倒一杯热茶递给我。
“喝吧。”
我默默的伸手接过,端着茶杯的手不停的颤抖。
“看你吓的,我又不吃人。”
我抿着茶水。
温度刚好。
不烫,入口恰合适。
“你要和离?”
我嗯声。
“倒是聪明了回。”
他又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喝后,又问他,“可以再来一杯吗?”
“贪嘴。”
他低呵一声,又给我倒上。
我小口小口抿着。
这茶,很早之前喝过一次,念念不忘。
“熙熙,你看,你挣扎摆脱不了的人,此刻就跪在大雨中,生与死不过是我一念之间。”
他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掀开帘子让我看。
跪在大雨中的冯林岳。
“现在我把他的生杀大权交给你,熙熙,你要他死还是活?”
他的呼吸灼热滚烫。
我挣扎,他抱的越紧。
“熙熙,你回答我。”
“我要跟他和离。”
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会让熙熙如愿,那熙熙呢?可否让我如愿?”
我扭开头。
“你放开我。”
“熙熙,你真傻,他在外头找个女子,你就不能在外头找个男人?”
“你看我如何?”
我当然不愿意。
冯林岳无情无义。
他心狠手辣。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跟我翻脸无情。
爱时欲我生,恶时置我死。
我在他手下,宛若蝼蚁。
我哪里有选择的资格。
我静默不语。
他轻轻叹息一声,“熙熙从未认真考虑过我,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我想承认。
“绵若还在将军府。”
“自有人带她离开,范不着你惦记。”
他好像生气了。
而我由始至终,都不知道他气什么?
他带我进了养心殿。
我是第一次踏入这金碧辉煌的地方。
我不想来。
但我没得选择。
梳洗好出来,我看着他又在烹茶,那双杀人的手,拿着茶夹,格外相得益彰。
他还有个很好的名字,李云承。
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
“过来坐。”
这三年来,我很少有这般闲暇时刻,什么都不用做,喝茶吃糕点,听着绕梁琴音,有些昏昏欲睡。
“困了、累了就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我歪在榻上睡去时,耳边残留着李云承这两句话。
仿佛置身云端,又仿佛经历车碾压。
“……”
我骤然清醒过来。
衣不蔽体,被李云承拥在怀中。
“你……”
“我……”
浑身酸痛不适,昭示着我和他没有所谓的清白。
他终究让我成为了像冯林岳那般不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