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楼地下赌场不赌银钱,专赌一个情字。
楼上姑娘们若是赢,便可有换得自由身的机会。
而京城谢家小侯爷的赌局却盘踞了几年未曾有人攻克,
那积蓄下的银钱高达千金,正好可换身契,
我穿过人群,笑着到了那赌桌旁丢了三个铜板,
柔声说着,“这把我赌了,再赌上小侯爷清白一夜,你可敢?”
风月楼内香风阵阵,姑娘们穿着时兴艳丽的衣服出现在四处。
我红润着脸,酒水润湿了衣裳,隐隐约约显现出姣好的身形来,格外魅惑勾人。
一阵阵眩晕晃荡在脑袋之中,让我踉跄着站不稳,我只得仔细辨认着各房间的挂牌,
过道上几个色眯眯的公子上下打量我,时不时低语几句。
我深吸一口气,直接冲进了旁边一屋子。
屋中只有两人,我站不稳,慌张抱住一公子,胸脯和他的紧紧靠在一处,娇喘道:“救我,我中了药。”
他旁边的小厮惊呼一声道:“谢小侯爷,这姑娘是谁?”
谢时眯起了眼扫视我一圈,嗤笑声:“现在这风月楼的姑娘手段都这么拙劣了,这种伎俩真当小爷我会信。”
我努力抬起头,扯着他的衣袖道:“公子,你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帮我请大夫。”
他面色一僵,转身对那小厮嘱咐了几句。
小厮便立刻走了出去。
谢时将我拦腰抱起放到旁边的床榻上,我慌忙捂住凌乱的衣裳,惊呼道:“你要干什么!我是清倌,不挂牌。”
可他却阴沉着脸不说话,我猛地扇了他一巴掌喊道:“禽兽!来人!救命啊!”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咬牙切齿道:“闭嘴,已经叫人去喊大夫了,若是你再叫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这才放下心来,依偎在松软的榻上。
因着体内的药性,手却开始无意识地解着衣衫,他冷着脸抱了层棉被盖在我身上,又拿起丝带将我束缚住。
我动弹不得,很快便睡着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药已经解了。
我沙哑着嗓音对着床头的人道:“多谢谢小侯爷了。”
他有些诧异地道:“你认识我?”
我慢慢地坐起身,看着他道:“谢时谢小侯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名声风月楼谁不知晓?”
他轻笑一声,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些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我以往未在这风月楼中见过你?”
我预料之中地笑了笑道:“我叫柳烟,是楼中的清倌,大多时候只是抚琴奏乐,充作侍女,小侯爷日理万机,怎么能注意到我?”
他未曾反驳,只是挑挑眉表示认同。
我继续道:“今日我在台上奏乐时,被一胡搅蛮缠的客人瞧上,他硬是让我陪客,我自然不愿,他便给我下了药,这才遇到了小侯爷,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站起身,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道:“你这姑娘有些意思,小爷我看上你了,以后跟我吧。”
我捏紧了被角,惊慌喊道:“不行!我不陪客的。”
谢时勾唇一笑道:“这可不一定。”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丢下一句道:“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屋内唯独我一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谢时看上了风月楼里一平平无奇的抚琴女子,豪掷千金买下这女子半年的登台日子,成了楼内众姑娘津津乐道的饭后闲谈。
我看向镜内的脸,这相貌实在称不上谢时惯常喜好的娇艳长相,在民间算得上颇有姿色,可在这万花盛开的楼里却有些寡淡了。
若是想要勾得他的情,便要另辟蹊径。
“你倒是敢想敢做。”紫烟靠在门框上,嘲讽道。
我并未起身,而是一边挽发一边道:“做了总比一动不动要强得多。”
她走到我身边,勾起我的脸道:“啧,长相也不是谢小侯爷喜欢的类型,怎么偏偏瞎了眼看上你?估摸是觉得你新鲜吧。”
我轻笑声,挣脱开她的手。
“那他怎么对你没兴趣?”
紫烟被我一噎,脸色有些不好看,厉声道:“你现在是越发猖狂了。”
恰巧,竹儿慢步走进来,手上拿着首饰盒,满是喜色道:“姑娘,这是谢小侯爷送来给您的,你瞧瞧这簪子多漂亮。”
紫烟看了那簪子一眼,话中带着些酸意:“这谢小侯爷不会真的将你赎出去吧?”
我不置可否。
“这我可不知晓,只是既然入了赌局我定是要竭尽全力的,毕竟那可是……一千金呢。”
紫烟嘲讽般笑笑。
“你倒是通透,眼中只有那一千金,若是谢小侯爷知晓了你接近他只是为了身契,不知会做出什么来呢。”
我手中动作一滞,慢声道:“我赢了赌局拿到钱就会离开,他那般处处留情的人怎么会挂念我?”
紫烟慢声道:“好,我倒也挺想看看这风月楼第一个赢了赌局的姑娘会是什么样子,只不过你稍微收敛点,莫要被发现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我转眸扫视一眼那簪子,语气平静道:“这簪子里放下吧,日后若是他再送东西过来,别收下了。”
竹儿有些不解,诧异问道:“姑娘,这楼内那么多姑娘全都想攀附上谢小侯爷这颗大树,您为何却将他越推越远?”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一笑道:“竹儿,按照我的身份,欲擒故纵可比明面勾引有用的多。”
自从那日之后,谢时常常到风月楼,谁都不点,唯独喊我去抚琴。
颇有一种收心的意味。
我轻轻抚琴,谢时在身旁一边饮酒一边看我,忽道:“柳烟,你倒是真是心口如一啊,这么长时间了,你居然一点心思都没动。”
他话说得颇有几分无奈调笑的意味,我笑笑了道:“谢小侯爷这段时间不也挺清心寡欲的吗?日日来瞧我抚琴,往日那些姑娘也不陪了。”
他勾起我的脸道:“那些人哪里有你重要?”
那双满是情意的眼睛直直看向我,让我动作一停,手中琴弦断开。
我回过神,有些无奈:“我去换把琴,劳烦小侯爷在这处等我。”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还不忘调侃我一句道:“那你可要快些,否则旁的姑娘将我勾走可就不好了。”
我抱着琴,慢步走到门口猛地停下,静静听着里面娇滴滴的声音。
“侯爷,你若是喜欢弹琴,我也会,而且比柳烟弹得更好,你想听吗?”
从缝隙中往里面看,紫烟正穿着一身鲜艳的衣服往谢时身上靠,神情魅惑。
谢时没有动作,只是任由着紫烟的动作。
“你倒是比她大胆得多。”
紫烟轻声笑了笑:“侯爷若是喜欢清冷些的,我也可以变成那样。”
谢时转头和她不过咫尺之距,只要稍稍靠山分毫,两人的唇便会贴到一处。
我站在外面,心中七上八下。
他们两人若是真的亲上了,那赌局我便输了,身契也没了。
可我不能进去,只能屏息凝神地看着。
紫烟慢慢靠近他,轻声道:“侯爷,我心悦你。”
谢时冷哼一声,忽地将她推开,站起身道:“你出去,柳烟给我进来!”
我愣在原地。
他何时发现我的?
可被那道侵略性极强的眼神注视着,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紫烟从我旁边走过去,轻轻朝我对着口型道:“看来这赌局你真的要赢了。”
谢时一把将我拽过去,逼问道:“刚才怎么不进来?”
我勉强一笑道:“这不是不好打搅小侯爷和旁人吗?”
他一步步靠近我道:“你说谎。说心里话。”
我深吸一口气,畏缩在狭小的角落中。
“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侯爷,这才、才不敢进来,怕你生气。”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然后猛地一靠近,亲上我的唇。
“虽不知晓你到底是什么意图,可现在你都跑不掉了。”
我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住了,站在原地良久,结巴道:“谢、谢小侯爷,你、你疯了吗?”
谢时听着我的话,并未生气,反而走到门口对着小厮道:“接下来柳烟姑娘的场我都包了。”
那小厮“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去取银钱。
屋内无人,我默默擦嘴,喃喃道:“原来这般轻易便上钩了,还真是和传闻中不一样呢。”
风月楼的赌局开了数年,鲜少有人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