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冠军训犬师，他说养孩子跟养狗是一个道理。
会给我套上项圈，像狗一样被他溜的遍体鳞伤……
考试只差第一名两分，他便罚我与藏獒待在一个狗笼，还美其名曰恐惧更能激发我的潜能。
在笼子里我看着他得意的神情，
暗自发誓要把这些屈辱加倍奉还……
“你拿训犬比赛的冠军有屁用，连自己女儿都管不好！”
我爸马上回嘴，“你还是个老师呢，还不也没教好！”
我妈把我拽到我爸面前，“好好好，我教不好，以后你来管她！”
他不甘示弱，“管就管，藏獒我都能训得服服帖帖，还训不好她一个小姑娘？”
我妈马上把我的作业和厚厚一沓补习册搬到我爸床头上。
并发誓以后不再看我的作业。
听到这话，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妈平时对我期望很高，她不想听到别人说她当老师连自己孩子都教不好。
除了做学校的习题以外，我还得把她给我买的各种补习题全部做完。
我知道，我爸只有初中文化水平。
于是我只做了学校发的练习题，拿给他看。
现在初中题比他们那个时代可是要难很多。
不出我所料，我爸果然看不懂。
可他毕竟是比我多吃了几十年的盐，很快就找到了方法。
他虽然不会算，但他翻到了习题最后的参考答案。
“还不错，就错了一道题。”他终于核对完了，顺手把答案撕下来说要藏好。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一开始就糊弄他全部乱填。
“严宏义！你那五千块钱的奖金呢？我刚才去取钱人家去里面一分钱都没有！”
我妈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我...我拿去...买国外刚繁殖出来的赛级犬了。”
他知道我妈肯定不会支持，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狗，要五千？我不管，你赶紧把钱给我追回来！”我妈眼睛瞪得很大。
“还有，以后不准去参加比赛了，一年上头不上班就搞那五千块钱有意思吗？还不如正经找个工作！”
我爸之前是有单位的，他老是迟到早退去遛狗训狗。
领导说了他几次后，他主动辞职了。
我爸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他不敢离婚，家里的钱都在我妈手里。
他给帮忙买狗的朋友打了电话，哀求了很久，那边才答应把五千块钱全部退回来。
梦想破灭后，他驼着背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我不敢出声，坐在他旁边，尽量把呼吸都放轻。
他不断地换台，最后烦躁地把遥控器扔在地上。
遥控器好像突然失灵了，电视声音猛然加到最满，“请问您作为今年状元的父亲，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孩子的学习方法呢？”
瞬间，他眼睛亮了，喃喃自语，“状元，对了，狗我都能训成冠军，孩子肯定能训成状元。”
早上五点，他就喊我起来跑步，说是强身健体。
可我才十岁，以前从来没跑过，我咬牙跟着跑了几分钟，累的小腹都痉挛了，实在跟不上了。
他停下来，把给狗准备的项圈戴到了我的手上，绑上绳子，另一头他紧紧牵着。
晨跑的老头打趣，“你这是把孩子当狗遛呢？”
他点头，“道理都是一样的嘛，精力消耗完了，她才不会拆家...不是，她才没闲心想别的。”
起初，他拉着我，我又坚持了不知道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总之，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我感觉嗓子快要干到流血了，“停...停一下...”
我知道他听到了，可他没有任何反应。
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小腿也开始抽筋，我一个趔趄，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在地。
“起来！”他终于回头，“1...2...”
我手撑着地，试图爬起来，却使不上劲，炎热的天气在加上身体的劳累，我快要晕过去了。
“3...”他吐出这个数字之后，扭头过去，继续往前跑，“快一百斤的狗我都拉得动，莫说不到七十斤的你了。”
就这样，我被他扯着在地上摩擦，腿上被磨出一道道的血痕。
我慌了，想再次试着爬起来。
手没撑稳，又摔了下去，下巴有些湿，好像流血了。
路人看不下去，劝他，“大哥，孩子都受伤了，咱们歇歇吧，这个年纪能跑这么远也不错了。”
“不行，规矩就是从小立的，幼犬小时候你不给它驯服，长大更不服你了。”
直到他像拖条死狗似的把我拖到了他规定的终点，才停下。
很神奇，刚开始很疼，等到身上全是伤的时候，突然感觉不到哪里在疼了，四肢都火辣辣的。
“是我继续拖着你，还是你起来自己跑回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扶着树，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他露出赞许的神情，摸我的头，“好狗，哦不，好孩子。”
我见过他训狗，狗狗做出正确的动作之后，他就会给一颗零食，然后摸摸狗头，夸一句“好狗”。
回家后，我妈看到我一身的灰和血，被吓了一跳，逼问我爸是怎么弄的。
我爸取下我手上的项圈，“带她出去遛，”他想了想，很快找好理由，“新闻不是说要考体育吗，提前熟悉下。”
“怎么脸上也伤了，我带她去医院看看。”我爸捏着我的后脖子，拽我出去。
却被我妈拦住，“家里有碘伏，消消毒就行了。”
她蹲下来跟我说，“学校有人问你，你就说是自己摔的，知道？”
我以为她会责怪我爸，没想到她只是警告我爸，“脸上不能弄伤了，别让别人看到了说我只会打孩子。”
七月份，正值盛夏。
她找出长袖长裤，让我穿上。
那时候的教室只有电风扇，而且有的说话声音小的老师还不让开。
从上午坐到下午放学，身上一直都是湿的。
密密麻麻的伤口碰到汗水，疼痛让人出汗更多，出汗更多又更疼，就这样恶性循环着......
一整天几乎没听进去几句课。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语文老师却点名让我放学留堂。
我以为她要骂我为什么走神。
她却拧开一管红霉素，用指尖蘸了在我脸上涂抹。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下意识地抬手想挡，不成想，右手的袖子顺着滑落下去，露出更多的伤。
老师把我另一条袖子也卷了起来，细密的伤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我女儿怎么被留堂了？”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爸就走了进来。
我赶紧把袖子撸下来，不敢看他，“老师看我...看我摔伤挺严重的，送我了一管药。”
“谢谢老师，我先回家了。”我怕老师问我爸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赶紧背起书包就走。
回家路上，我爸提起我的书包，帮我背上，“梦梦，你这样跟老师说是对的，你别以为让你玩就是对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严师才能出高徒。”
是对的吗？我不确定。
上课时，老师们不是都说要诚实吗？
我只能点头，告诉自己，我爸妈这样对我有他们的道理。
我妈经常说，天底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可能他们爱的方式不太一样吧。
到家之后，我开始写作业。
我妈做好了饭，喊了声开饭，我爸却瞪了我一眼，“别动”。
我以为这意思是，今天我表现不行题还没做完，就不能吃饭。
没想到，他吃完饭之后，端着我平时用的木碗走了进来，“还剩多少作业？”
别的科目没听课还能写一点，数学是真的没听就做不了。
“还有二十道数学题...”我数了一下。
“那行，做对一道题吃一勺，”他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想到了绝妙的方法，“跟我以前教小狗技能一样，做对了才能吃。”
饭没端过来之前，还没觉得饿，现在看着米饭上还冒着热气的青椒炒肉，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咕咕叫。
“能...能不能让我妈教我一下...”我鼓起勇气问他，之前我妈还会再教我一遍，看我实在听不懂了才打我。
我爸头也不抬，“教学生是老师的义务，不是我的。我只把你行为习惯管好就可以了。”
我忍不住反驳，“就算是训狗，你也得先演示一遍吧？”
“训狗？”他解开裤带，在空中打出一声脆响，“真训狗的话，你做不出题得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