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吵架时，又对我施加暴力。
姑母带我去乡下改造，却转头把我送了人。
当晚，村里放了一整夜的烟花。
我被困在陌生男人家里。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张青松和杨莲当年为了要一个儿子，费尽千辛万苦，生了五个女儿。
我就是第五个。
怀我时杨莲不慎摔了身体，生下我后无法再孕。
我成了他们最痛恨的存在。
但家里就我读书最凶，考上高中还考上了大学。
期间每年杨莲都会联合张青松一起劝我放下学业。
叫我和姐姐们一起出去打拼，再找个男人嫁了。
我不应，每个寒暑假都在拼命挣钱。
好不容易撑到高三毕业，拿着高考成绩给他们看，我心里抱着一丝期望。
希望他们可以给我一点点的鼓励和表扬。
但这一丝的期望也成了妄想。
「考上了又能怎么样，你有钱去读吗？」
我默默把手机收了回来，低声说：「我可以先贷款，现在已经可以贷一万二了。」
一万二，够我交学费和两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他们却嗤之以鼻：「贷款，你还得起吗？还不起还不是要我们来还。」
「不会的……」我的声音弱了下去。
在他们面前，我始终是胆小怯懦的。
这是多年来，被调教出来的结果。
原本是要吃晚饭了，见我过来，夫妻俩又把饭菜端回了厨房。
杨莲扇着蒲扇，掀起单眼皮哼笑：「你一个女孩子家读这么多书干什么，读出来了还不是要嫁人。」
「都是要嫁人的，怎么不去花人家的钱，反倒来我这蹭吃蹭喝？」
我哑口无言，说不出半句话来。
张青松拍拍桌，不耐烦地催我：「赶紧回你的房间去，别跟狗鼻子一样闻到味就到跟前来撒欢。」
「今晚没你的饭，想吃就去领居家王婶那要去。」
「嘿哟，都多大人了，还管家里要饭。」
我攥紧手中的手机，把头低了下去，「我，我不吃了。」
杨莲「呸」了声：「不吃拉倒，别死家里，当心坟都不给你盖土。」
我步子有些不稳，踉跄着回了房间。
再看高考分数，只觉得讽刺无比。
眼眶湿热，泪水不受控制掉了下来。
在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难得高兴一回。
同班的男同学给我发了条消息，邀我去看电影。
盯着这条消息，我感觉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
这可是我暗恋了三年的人啊。
他居然主动联系我，还邀请我去看电影。
我忍着激动的心来来回回确认了这条消息中有我的名字。
只有我的名字。
他没有发错，还只邀请了我。
激动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却犹豫不决。
如果被张青松和杨莲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到了中午，男神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问我可以吗。
我什么都不想了，将一切后果抛到脑后，穿上好久之前偷偷买但没敢拿出来的裙子，趁着父母在楼下和邻居打牌，偷偷摸摸出了门。
这是我和男神的第一场约会，谁也没想到会是最后一次。
我们在昏暗的电影院偷偷牵了手，心脏像是被灌了气泡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泡。
那是粉红色的。
它还有味道，那么甜。
说好的回到家后互报平安，可我却食言了。
张青松喝了酒，见我从外面回来，眼神立马就变了……
杨莲听到声音后从房间出来，见状直接对我动手了。
最后是邻居王婶叫救护车把我送去了医院。
从那以后，我和男神再也没有了联系。
后来许多年回想，男神的模样记得清楚，却没有了那份心动。
那不是情窦初开，是一场救赎。
自我的救赎。
国家助学贷款必须是父母作为担保人才可以办理。
在那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求他们同意。
甚至不惜下跪哀求。
两人谁也没理我，一整天在楼下度过。
张青松有时候喝醉了过来踹门，我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一遍遍听着他脏话连天。
杨莲被吵烦了过来骂他发什么酒疯，张青松把矛头指向头她，两人很快扭作一团。
每次都是杨莲落败，狼狈不堪地说要回外婆那。
第二天两人又骂骂咧咧地去打牌。
生源地助学贷款结束前最后一天，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去了贷款机构。
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最后被告知同样的话。
在外面漫无目的转了许久，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看着公园里嘻哈玩闹的人群，只觉人与人之间差距真大，像我这样的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但我怕死。
我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幻想。
如果死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就都与我无关了。
我还相信它有美好的东西值得自己去遇见。
这次回到家，张青松和杨莲都不在。
我还饿着肚子，悄悄去厨房找吃的。
什么都没找到。
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张青松和杨莲就回来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都快五十了，还去勾搭人家小姑娘，你是真不要脸啊！」
「你下面还精神得很是不是，连个儿子都搞不出来的东西，我拿菜刀砍它还能起来不！」
外面乒里乓啷一顿吵闹，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又扭打到一块了。
「臭婆子，死婆娘，想让我断根是吧，信不信我拿刀砍了你。」
「你来啊！老娘怕你，看谁先弄死谁！」
又是一阵乒里乓啷声。
我颤抖着手去检查门有没有锁好。
手刚碰到，「嘭」一声，门就被踹开了。
幸好反应快，不然手要断掉半截。
张青松一进门就把我推到地上，在我的腹部狠狠踹了两脚。
这两脚险些要了我的命，喉咙中一阵血腥味。
随后听到一阵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艰难回头看去，发现我的手机，还有我买来画画的平板电脑都被砸在了地上。
平板电脑屏幕破裂，手机四分五裂，零件散得到处都是。
张青松再去砸房间其他东西，我忍着呜咽声爬起来，想逃跑。
头发却被人一把拽起，迫使我抬起头来。
「啪啪！」我被毫不留情扇了两巴掌。
脸上火辣辣一片，生理性泪水止也止不住了。
杨莲嘴里骂个不停，手上开始扒我衣服。
「都怪你，因为你我才生不出儿子的。你怎么不去死！」
「养着你也没用，以后你想死哪就死哪儿去，这个家不欢迎你。」
「妈，妈，我错了……」
我哭喊着认错，扯着衣服不她脱。
杨莲却根本一句也听不进去。
就在我绝望到想死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我以为是邻居王婶听到动静过来了，却不想会是姑母。
「哎哟，把孩子打成这样，你们也下得去手。」
姑母张婉萍心疼地抱着我，「哪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哦。」
张青松和杨莲在她面前将我贬得一文不值，视我如粪土。
听后张婉萍低头看我，「那不乖咯，孩子嘛就要乖点。」
我瑟缩着脖子点头。
随后她主动开口要把我带走，说等我什么时候听话了什么时候再送过来。
张青松和杨莲忙不迭答应了。
他们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我。
第二天，我和张婉萍坐上了前往乡下的班车。
沿途风景很美，我眼里却盛满了泪水。
一路上张婉萍对我照顾有加，比任何人对我都好。
到了村里，她带着我到了一家院门前。
没有敲门，也没有拿出钥匙。
等了会，我也不敢问我们要做什么。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楼下的大门开了。
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跑过来开了门。
张婉萍带我进去，他们什么交流也没有。
不说话不礼貌，我应该说些什么的，但又不敢主动开口。
进到屋中，我发现客厅里坐了不少人。
都是男生。
所有人都在往我这边看来，眼神古怪。
姑母将我带去了楼上，给了我一个宽敞还是精装修的房子。
「楠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以后，就是我的房间了吗？
我呆呆看着眼前的房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我怎么会有这么大这么好看的房间呢？
怎么会有人愿意给我这样的房间呢？
我和父母住时，也只是厕所改造出来的。
我哑声开口：「姑母……」
「放心住吧，你先整理东西，我下楼去看看那帮小子在干嘛。」
张婉萍笑着摸摸我的头，「以后要听话哈。」
「我……我会的。」
我会很听话很听话的。
第一次躺上这么柔软的床，我躺上去后不想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