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年薪百万，老爸全职主夫，可老爸背地里经常在我面前贬低老妈：「你看你妈，多大的人了，连地脏了都不知道拖拖，内裤什么的更是乱扔，真不知道我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虽然请了保姆，但很多活儿，都得自己做才行的。真不知道你妈的那些钱，赚的干净不干净。」
「还有……秦栩，别看你妈赚钱多，但真正支撑这个家的是我，爱你的人是我，当初要不是我辞职给她弄大后方，她能有今天的成就？」
小时候，我不懂老爸为什么老说老妈坏话，因为我看到的，和他说的真不一样。
后来我懂了，因为只有通过不断地贬低老妈，老爸才能感觉自己配得上她。
他这个入赘的，才能稍微有那么点存在感。
01.
爸爸是入赘的。
后来才听小姨说，他原本是有女朋友的，可为了能少奋斗十年。
在和妈妈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和女朋友分了手。
当时那个年代，人言可畏。
这头，爸爸处心积虑不惜入赘终于抱得美人归，成了豪门岳父的乘龙快婿。
那头，被心上人背叛的可怜女人，终日承受街坊邻居的风言风语，落得家宅不宁的下场。
最后那个阿姨就疯了，到现在还疯疯癫癫。
「秦栩，马上七点了，快着点！」
寻常的一天。
我急匆匆收拾完，扒拉着额前碎发，刚在桌前坐好。
「就说该每天早半小时叫你起床，你妈非说让你多睡会儿，这下好了吧？每天早上跟打仗似的，也不知道图什么。」
又开始了，爸爸每天的固定环节——说教。
我这头着急忙慌吃早饭，他那头一个劲儿数落我。
直到妈妈开口：「好了，让孩子先把饭吃了。」
抬眉间隙，我清晰看到爸爸朝妈妈翻了个极度不耐烦的白眼，继续说教。
「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好好的孩子都快让你给养废了，也不看看你那好外甥，人现在那成绩985、211还不是随便挑？老说慈母多败儿，说得就是你这种不指望孩子上进的亲妈。」
妈妈不说话了，大约是不想在我面前跟爸爸吵架，只一直沉默。
可她的退让不仅没能让爸爸偃旗息鼓，反而还让他愈演愈烈了。
「我知道，咱俩结婚这么多年了，你爸妈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娶了你这只金凤凰才有现在的成就，所以就连带着看不过我闺女，可是秦芝洋，你好歹是秦栩的亲妈，你就真忍心看咱闺女也跟我似的被看不起？」
「看不起」仨字儿浓度太高，真的太倒胃口了，我把新拿起的包子放回盘子，沉默地喝着牛奶。
妈妈边尴尬地冲我笑，边好声好气劝着爸爸：「好了盛启，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打我记事起，爸爸跟外公一家的关系就很不好。
还要隔三差五给我洗脑。
说外公家有钱，看不起他更看不起我这个没带把儿的外孙女。
话里话外都是对外公一大家子的贬低，尤其是对妈妈。
在他口中。
妈妈原本是个爸不疼妈不爱的小白菜，是他用爱情滋润了妈妈干涸的内心，才让她走到现在的年薪百万的高度，可女人有钱就变坏，本来跟他相亲相爱的妈妈，有钱后也跟外公一家一样，越来越看不起他了。
「当初要不是我看她可怜，牺牲自己工作的时间来开导她，我怎么可能会被公司解雇？又怎么会得看她脸色过活？」
且不说我出生之前的事儿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毕竟我没见着不能妄下论断。
可就单从我懂事后说起，爸爸对妈妈根本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体贴入微，情深似海。
周末外公过寿，我跟妈妈当然要去。
可临出门前。
爸爸忽然黑着脸拦住我，张嘴又是一顿熟络：「秦栩，你还记得自个儿有爷爷奶奶吗？」
他真的很爱连名带姓叫我。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的精神控制，即便已经上了高中，我也很少敢跟爸爸叫板。
妈妈为难道：「今年是我爸七十整寿，为了栩栩能去，还特意改在周末过，让栩栩下周末再去婆婆家行吗？」
爸爸发出讥诮的冷笑。
他说：「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人家到底为了谁你心里门儿清，还是甭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一旦事关外公家，他就总像是被戳了肺管子似的。
眼见妈妈还没答应，爸爸继续冷嘲热讽：「每回栩栩去了，你爸妈嘴上说得好听，可哪回不是给个仨瓜俩枣就把人打发了？还有你那弟弟和妹妹，哪回不是用秦栩来衬托他们孩子的优秀？你喜欢把脸搁地上让人踩随你，我闺女可不行。」
最终，爸爸态度强硬地把我拽上他的车，带去了爷爷家。
后视镜中，我看到妈妈久久地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望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我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但没来由觉得，她正在流泪。
我一直不喜欢去爷爷家。
也不喜欢包括爷爷奶奶在内的这边所有亲戚。
因为每次我来，这些人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挑拨我和外公家的关系，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你妈根本不喜欢你，你就是个没人要的赔钱货。」
今天更是不巧，我下车时刚好遇到姑姑一家子。
说起姑姑这人，那也是远近闻名的尖酸刻薄，尤其是对我。
「哟？秦家大小姐来了？咱家这破庙能盛得下您这尊大佛吗？待会儿可别嫌咱家里寒酸啊。」
「要我说啊，还是得要个儿子，这闺女啊，你对她再好都是给别人养的，儿子可就不一样了，那跟咱们家那可是骨血亲呢！」
姑姑阴阳怪气地说着，身后她的好大儿，正抱着手机在峡谷大杀特杀。
爸爸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顺着她的话又警告了我一句。
最终，我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进了爷爷家的家门。
对于我这个外姓孙女，爷爷向来是不喜欢的。
眼见爷爷黑了脸，姑姑当下更来劲儿了。
「都说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但我要我说啊盛启，你这闺女跟咱老冯家可没连着筋，瞧人家这穿金戴银的，可别脏了人家的鞋。」
姑姑这话一说出口，周遭亲戚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更多了，还不住地小声议论着。
爸爸依旧只当没听见，甚至推了我一把，叱骂道：「傻站着干嘛？叫人啊！」
我眼眶涨得生疼却不敢让眼泪流下来。
「爷爷奶奶好。」我走上前，跟两个老人问好。
爷爷吊着眉梢瞥了我一眼，嘴都没张，挥挥手就把我打发了。
有了大人的纵容，孩子们当然就肆无忌惮了。
而且小孩子，往往能说出比大人更加扎心的话。
「秦栩，我妈说了，你妈就是个破鞋，一天到晚在外面抛头露面，估计早跟不知道多少男人搞一起了。」
二叔十五岁的儿子，信誓旦旦地对我说道。
「放屁！」
我想也不想立刻反驳，冲过去揪住了小胖子的衣领，兜头就是一耳光。
「你再敢给我妈造谣试试？我弄死你！」
大约是在爸爸面前压抑久了，每次独自面对这些人时，我的脾气总是很难得到控制。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小胖子叫得这么大声，明显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
「哇！！！」
憋气没憋住的小胖子，哇一声哭了出来。
生怕他鼻涕眼泪甩我身上，我连忙松开他已经往后退了几步。
小胖子跟开水壶似的哭声，很快把大人引来了。
正还抓着半把瓜子儿磕得起劲的二婶，一看哭得是自己儿子，立刻瓜子儿一摔冲了过来，顺便狠狠推了我一把。
「俊俊，俊俊你这是怎么了？你跟妈妈说，谁欺负你了？」
有了靠山的小胖子哭得更起劲儿了，被他妈追问了好几回后，他抽噎着指向我，边哭边告状：「她，就是她！她吓唬我还打我！妈妈，我脸好疼啊呜呜呜呜呜！」
二婶当即就炸了，她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要给她儿子报仇。
她高高扬起手臂，又快又恨的巴掌直朝我脸而来。
二婶巴掌未半而中道崩阻。
我攥住她的手腕，面无表情盯住她：「二婶，你为什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