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村子里有一座七层的弃婴塔,弃婴塔里全是生下来就夭折的孩子。
可那天夜里,弃婴塔传来婴儿的哭声。
然后村里的接生婆死了,紧接着村长的儿子也死去。
我看见弃婴塔里爬出来……
夜里我正爬到炕上准备入睡,门口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我看了一眼炕上熟睡的我娘,于是蹑手蹑脚的想要下去开门。
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寒风灌进屋子里,我打了个寒战问道,「谁啊?」
没人回应,突然从屋外探进一双干瘪的手,一点一点的朝着屋内挪进来。
我瞬间寒毛耸立,嘴巴长了张想要尖叫,喉咙像是被什么遏制住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后退两步,双手不小心狠狠的摁在我娘的腿上,我娘大叫一声醒了。
「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闹什么!」
说着就要抬手打我。
我颤颤巍巍的指着门口的方向,「娘……那里有人……」
我娘吓得要命,凑近一看,居然是村里的接生婆刘大婶,一探鼻息已经死了。
我娘也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时辰,着急忙慌的就跑下山去叫人。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留下我一个人呆愣在那,我不敢看她,整个人蜷缩在屋子的角落,她的双眼却死死的盯着我的方向。
我心里祈祷娘快点来。
我们家只有我娘一个人,我爹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外出干活被车撞死了,我们家住在半山腰的平地上,背靠后山,后山就是弃婴塔所在的地方,那地方邪性但长着很多稀罕的药材。
我娘就靠着在后山捡药材养活我。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出现一片光亮,紧接着我娘就领着村长和一众村民们出现了。
「老张,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这人可不是我们杀的啊。」我娘颤抖着声音说道。
刘大婶死了,就死在我们家的门口。
她的脸成紫灰色,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嘴巴长得老大,像是喘不过气急切的想要呼吸。
而在她的脖子上有一对细小的手印,这双手的主人约莫是两岁大的小孩儿,所以不可能是我和我娘。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他胡子花白黝黑的脸上全是皱纹。
他们把刘大婶的尸体抬到我家的院子里。
只见他脸色大变,「去,去把老杨叫来。」
村长口中的老杨,我们都叫他杨叔。
杨叔是村里的白事先生,他身材矮小,常年挎着一张铜镜,整天都乐呵呵的抽着旱烟。
他喜欢跟小孩儿逗乐,村子里的小孩儿都喜欢他。
村民们一听要叫杨叔上来,瞬间炸开了锅。
「这要把老杨都叫来,看来是脏东西进了村子。」
「你别说,昨晚我就听见婴儿的哭声。」
「怎么可能……」
自从三年前我们村闹了场瘟病,村里就再没有女人怀上过孩子。
村里的婶子请了大夫又拜了祖坟,都没用。
大夫说,是人的阳气不足叫村里人多补补,所以我们村里就开拓了后山安排人上山采草药。
村里最小的孩子都有三岁,这几天才听说村里有个婶子怀上了,可是刚怀上怎么可能就有婴儿的哭声呢。
不一会儿杨叔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汗衫,脚下踩着一只拖鞋,另一只脚赤裸着。
估摸是正睡着呢,夜里太黑没找到另一只。
杨叔叫大伙都散开,村民们都退出离他半米外。
又叫我舀些糯米来,我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
要知道糯米可是很稀罕的东西,我们家一年到头过节才吃上几回。
既然是米,那大米应该也差不多吧?
屋外杨叔催促着,我赶紧从米缸里舀了一碗端了出去。
我们家门前挂着一盏油灯,大概是用太久了的缘故,所以并不亮。
我见杨叔不疑有他,抓了一把就洒在刘大婶的身上。
大米和糯米的触感不一样,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低下头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这是我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突然地上的刘大婶弹了起来,村民们都大叫着连连后退。
「赶紧换成糯米来!」杨叔朝我吼道,这下子大家都知道我故意给错了。
我娘狠狠的推了我一把,「你个死丫头,你要把我们都害死是不是。」
我的肩膀被推的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叔叔婶婶都指责我,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跑进屋子里又舀了一碗糯米给杨叔。
杨叔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脖子上的铜镜取下来挂在我们家大门上。
杨叔将刘大婶的双眼合上,然后咬破了自己手指,鲜血从他的指尖涌出,他把血抹在了刘大婶的眼皮上边。
然后又腾出一只手在刘大婶四周撒了糯米。
紧接着刘大婶就躺下了,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
杨叔叫我过去,但我很害怕紧紧的抓着我娘的袖子不肯撒手,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
我娘一把把我推到杨叔面前。
「今晚你就在这守着,记住,谁叫你都不许走。」
杨叔看着我认真的说道,我连忙摇摇头。
「叔……我不行的,我怕。」我拉着他,我觉得杨叔肯定是因为我刚刚故意给错了糯米,而报复我,让我守着一个死人。
我咬着牙,双脚打颤。
他摸了摸我的头,「只要你不走,就不会出什么事,明天一早我就找人来把她抬下去。」
很快村民们都跟着散了,我娘也逃也似地进了屋子狠狠的将门带上,整个院子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夜里静悄悄的,走之前杨叔又贴在我耳边跟我说铜镜照鬼不照人,如果铜镜里出现了人像,那我就要立马小心,因为那是鬼不是人。
他说的话我只抓住重点,那就是铜镜能护我周全,我连忙往门那边凑近了些。
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是酷暑的季节,虽然我们家住在半山腰,但照理来说晚上也是热的。
可今晚院子里十分凉快,还刮着风。
这种感觉令我害怕,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发生什么事,我就靠着门沉沉的睡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院子里的公鸡打鸣我才醒来。
杨叔已经来了院子,见我刚睡醒也是见怪不怪,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熟悉的年轻男丁,是村子里干事的伙计。
几人吭哧吭哧的把刘大婶的尸体扛起来下了山。
中午我娘说要去镇子里买点东西这几天村里不太平,她要去买点黄符贴屋里。
一下午我娘也没回来,直到晚上响起敲门声,我怕像昨晚一样,所以特地把门拴好了。
走到门口,我家的门是实木打的,但是也难免有细小的漏缝,我往屋外瞧,月光下周围静悄悄的,没见人影。
突然一双灰溜溜的眼睛贴在缝上,我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
「你个死娃子,把门栓了做什么。」是我娘的声音,我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跑到门缝前又看了一眼,确实是我娘,她站在月光下,手里不知道提着什么东西,嘴里大声叫骂着。
我赶紧把门打开,生怕她一会儿进来打我。
今夜外头燥热,我娘却没出汗,她提着手里的东西站在外面「把衣服穿好,跟我上山。」
我愣了愣,现在都这么晚了上山做什么。
「上山采药,还愣着做什么等着老娘抽你?」我娘一把扯着我套上衣服,拉着我就准备出门,
她的手很冰而且很细腻没有了以前的粗糙,因为我娘干农活手心都是老茧。
我溜了个心眼大喊道,「娘还没锁门,我去锁门。」
我娘不疑有他只叫我快些去,我赶紧跑到门口把那铜镜小心翼翼的插到裤子里,铜镜冰冰凉凉的害得我直打哆嗦。
等到我气喘嘘嘘的跑到我娘跟前,她没说话,只是双眼直直的盯着我的裤子。
我有些害怕,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生怕她看见裤子里的铜镜。
过了好半晌她才转过身说道,「走吧。」
以前我娘也会在晚上出来采药,但是很少叫上我。
上山的路不好走村里没钱打路,全都是用红砖石块拼的梯子,我走在后面看着我娘手里提着的黑袋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越往上走树林越茂密,这里平时不会有人来,杂草丛生冷风一吹树叶就沙沙作响。
我伸出手想要掏出裤子的铜镜,却突然听见了小孩儿的哭声。
背后生了一层冷汗,我加快了脚步,紧紧的跟在我娘的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