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哥哥都考上重点时,老妈却冷着脸说:“晓萌,你怎么可以比哥哥从聪明呢,而且女孩子上学不用那么累的,让你哥哥上重点吧。毕竟你哥哥,从小就让着你,这次你就让着他吧。”
我望着嘴上经常说自己“最宠女儿”,实际上,每到人生关键,都要让步给哥哥的爸妈,冷笑。
是啊。
他们总是用对我很宠溺的小事来麻痹我,让我对哥哥愧疚。
这样,我才能更好的牺牲。
1
我爸妈,一直都奉行重女轻男的思想。
所有东西都是先紧着我挑,我挑剩下不要的再给我哥。
周围人都在吹捧我爸妈思想进步开明,比那些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残余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多亏了这种思想,我爸妈被传成了十里八乡,供人膜拜的教育模范。
可我和我哥的关系水火不容。
我是他眼中的钉子,他就是我扎在肉里的小刺。
有天,小学下午放学,我当着我哥的面,故意和我妈说晚上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条。
我妈连声应下。
我哥气歪了嘴:“又吃西红柿!我最讨厌西红柿!凭什么每次都听她的!”
我妈捏了一把我哥的脸,她说:“妹妹想吃,就让着妹妹,你是做哥哥的。”
我哥不依不饶,死活都不愿意吃。
我爸拎着他的胳膊,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我哥这才老实了。
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子搬去了奶奶家小住。
亲戚朋友来了很多,我和我哥在房间里因为一支毛笔打了起来。
毛笔是爸妈给他买的,但是我想玩一会,他不让。
我抢他夺,有来有回。
他猛地拧了一把我的胳膊,然后用力拽过我手里攥着不放的毛笔。
我疼得呲牙咧嘴,和他掐成一团。
桌上的墨汁被他的胳膊肘碰到,翻倒在书桌旁的床上。
大朵大朵乌黑的墨迹在床单上晕开。
我爸妈闻声赶来,我听见他们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然后眼珠子一转立马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我妈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我痛哭流涕的脸,身旁的我哥拿着毛笔手足无措。
我不说话,只是一直哭。
几个亲戚探出脑袋,有些戏谑的调侃道:“当哥哥的怎么能欺负妹妹,都把妹妹弄哭啦。”
不痛不痒的玩笑话落到我妈的耳朵里,立刻变了腔调。
奉行重女轻男思想的我妈,当机立断就一巴掌糊在了我哥脸上。
我哥被这一巴掌打的懵了,白着脸和我妈解释道:“我没有欺负她……我没有。”
“是她非要抢我的东西。”
我妈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冲着我哥嚷道:“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怎么就是你的东西了,你让给妹妹玩一会怎么了?”
我爸站在一旁皱着眉毛,听了个七七八八,当着众人的面按着我哥的头,要他给我道歉。
我哥不服,越说越急,下一秒就哭了出来:“我没有做错,是她抢我的东西……那是我的东西!”
我爸猛地攥住了我哥的衣领子。
我爸胳膊上暴起的青筋,还有涨得通红的脸,在阳光下格外的清新。
我吓了一跳,连忙止住了眼泪。
我从没见过我爸脸上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立刻说道:“爸爸别生气,是我的错,是我抢了哥哥的毛笔……”
可我爸却冲着我哥愤怒的咆哮:“你好意思吗!你做错了事情,还要妹妹给你背锅吗!”
我愣住了。
我爸揪着我哥,想把我哥拖出家门。
我哥抱着防盗门不撒手,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可倔强的样子不减分毫。
周围的亲戚都在劝:“大过年的算了算了,别打孩子。”
“好好说开了就行,哥哥以后会让着妹妹的。”
我想过去拦爸爸,我妈直接把我抱了起来,双臂像铁钳一样,把我死死地箍在她怀里。
我妈添油加醋道:“晓萌不哭……晓萌不哭。”
我早就没再哭了,眼前混乱的场景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接着我哥就像皮球一样,被我爸一脚踹出了家门。
我爸抬起腿的架势,像是牟足了劲射门的足球运动员。
他皮带上的钥匙串,因为他的动作而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我哥被我爸按在雪地里揍。
楼下是一片停车的空地,我爸追着我哥打,从左到右,从前到后。
原本无人踏足的雪地上,留下我爸的黑黢黢的脚印,和我哥翻滚爬过的痕迹、飞出的鼻血。
我妈拦着想去劝我爸的亲戚,我妈没好气的说:“男孩子又打不坏,骨头硬的很。”
“不怕大家笑话,我们就是重女轻男,就是喜欢女孩!”
亲戚们嘴上说着不能这样,可看我妈的眼神是那种打心底里的赞扬和钦佩。
直到我爸出够了气,他才提了提裤子进门,留下我哥一个人在雪地里。
我擦掉窗户上的水雾,看向我哥。
我哥支着胳膊瘫坐在雪里,他似乎有感应一般,抬头对上我的视线。
红色的鲜血正从他的鼻孔里滴落,落在他的毛衣上,落在雪地里。
他的衣服被扯得散架,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身上每一处都沾着细碎的雪花。
隔着一层玻璃,他眼底里的恨意怎么都盖不住。
我和我哥的关系从此彻底降到了冰点。
我哥再也没有给过我一个好脸色。
我再也没了和我哥争爸妈宠爱的小心思。
我曾经试图缓解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我和爸妈说过许多次,让他们也照顾照顾哥哥的感受。
可换来的却是我爸妈更严重的重女轻男。
不管买什么都是我先挑,不管吃什么都是我来选。
我明明说过我不要吃西红柿鸡蛋面,可晚上我妈照做不误。
她摸着我的脑袋说:“想吃就吃,晓萌不用刻意顾及哥哥的想法,哥哥就是应该让着妹妹的。”
“不……”
“好啦,快吃吧。”
我妈毫不犹豫的打断我,然后把满是蛋花的面条推给我。
我哥像是心里早有答案一样,低着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他把碗里满满的西红柿当成了我,带着浓烈的恨意,用力的咀嚼、撕咬。
似乎总有一天要把我抽筋扒皮。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哥突然在学习上迸发了极高的天赋。
他在奥数比赛上拿了一等奖。
我妈笑的合不拢嘴,止不住的夸我哥聪明。
听到我妈夸他,他脸上才有了笑意。
我有意想讨好我哥,我对着我妈说:“是啊妈妈,哥哥真的比我聪明好多。”
‘比我’这两字,被我咬的格外的重。
“哥哥以后是考清华和北大的高材生!”
我哥十分罕见的搭了我的茬,他摸了摸鼻尖:“哼哼,那必须。”
我嘿嘿地傻笑着。
难得的温馨,让我从心里开心。
我开心着原来我哥的快乐这么简单,只需要我说一些贬低自己捧高他的好听话,他就会愿意和我亲近。
可我和我哥并没有高兴多久。
我爸妈一口气给我哥报了好几个补习班,密密麻麻的课程排满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
我哥质问我爸妈:“你们为什么要逼着我补课?邵晓萌为什么不用,她凭什么就能玩?”
我妈轻飘飘的说:“晓萌是妹妹啊,女孩子当然要轻松一点了,你是男孩子,肩上的担子很重。”
晚上我偷偷溜进我哥的房间,我把一大把水果糖塞进他手里,我小心翼翼的说:“哥,你别生气,我把糖都给你吃。”
话音刚落,我哥就把糖全都扫在了地上,他梗着脖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别在这假好心了,你真恶心。”
那天我缩在被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一遍又一遍的和我哥道歉。
哥哥厌恶和怨恨的眼睛,让我每一次接受我爸妈的爱时,我都浑身难受。
我爸妈后知后觉的才发现,我和我哥的关系差的不能再差了。
但是他们依旧无动于衷,还是把‘晓萌是妹妹’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这让我对哥哥的愧疚只多不减。
小升初时,我考上了私立的双语学校。
自招考试我的分数直接压过了第二名十几分。
要考那个学校很难,我没日没夜的复习,找老师借了许多往年的试卷。
我爸妈知道这个好消息时,脸上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们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异样眼神看着我,抿着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