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陵侯世子赫连铮迎娶丞相府小姐柳月白的前日，
我被柳月白从世子床上拽下来，百般羞辱。
可事后，赫连铮捏着我下巴，冷笑道：
“姜意，给我下了药，如愿嫁给我，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他却不知，我在意的是再也无颜面再面对陆询。
被人从床上拉下来时，我还未来得及穿上衣裳。
头痛欲裂，身子软绵无力。
我被掼到地上，头狠狠磕上桌角，丫鬟青梅哭着扑上来用衣服包住我。
指责咒骂声铺天盖地。
「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姜意，竟敢爬赫连世子的床！」
「如此下作行径，该禀明圣上将她浸了猪笼才好！」
「柳小姐好意邀请你个六品小官家的庶女来赴宴，你就是如此报答柳小姐的？！」
……
无数高门贵女包围着我，个个脸含怒意，恨不得扑上来吃了我。
柳月白美眸含泪，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不可置信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床榻间，最终掩面而逃。
赫连铮软着腿套好衣服，马上追了出去。
我无力地抬手抚额，哑着嗓子开口：「我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喝了一杯茶，然后头就开始昏昏沉沉的，再清醒过来，就已经赤身裸体躺在了床上，身上还覆着同样不着寸缕的赫连铮。
我想逃，却无一丝力气。
我想推开他，可连抬手都做不到，只能生生承受。
事已至此，我当然知道那杯茶有问题，可一切已成定局。
明日就是赫连铮与柳月白的婚期。此事一出，婚事自然无法继续。
于是第二日，我被一顶小轿抬着进了阳陵侯府的门。
人人都骂我，说我靠龌龊手段上位，抢了柳月白的好亲事。
可人人也羡慕我，因为阳陵侯府高门大户，世代簪缨，赫连铮乃是京都城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
就连我的爹娘都说，这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一朝飞上枝头成了金凤凰。
我穿着繁冗的嫁衣，带着沉甸甸的凤冠，坐在喜床上等着赫连铮来掀我的盖头。
我枯坐半夜，就在我认为他根本不会来时，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很快，门被推开，那人到了我面前。
盖头被随手扯掉。
赫连铮穿白色常服，束白玉冠，看起来不像新郎，倒像是死了老婆。
他五官深邃， 俊逸非常，星眸中凝着寒意，正蹙眉看着我，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他开口：「姜意，给我下了药，如愿嫁给我，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我摇摇头，也不管他信不信，实言相告：「药不是我下的，我也是被人陷害。」
他果然嗤笑，讥诮道：「不是你？那你说说，这件事中最大的受益人，除了你，还有谁？」
我沉默。
确实，在所有人看来，这件事情我得了天大的好处，攀上了原本我此生都绝不会有的好亲事。
若不是我做的，还有谁会冒着得罪阳陵侯府和丞相府的风险来为我做嫁衣呢。
连我自己都险些这么认为。
赫连铮见我不语，以为我是默认了，便粗暴地来扯我的衣裳。
我慌忙反抗，被他一掌捆在脸上。
他用力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
「姜意，你现在装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给谁看？昨日你在床上不是很放得开吗？」
「我与月白两情相悦，你搅了我的亲事，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一晚，我被他在榻间反复折磨，他有意折辱我，用尽了法子想让我叫出声来。
我死死咬住唇，齿间传来血腥味也未曾放松半分。
直到天色微熹，我才得以昏睡片刻。
青梅来唤我起身时，赫连铮已不在房内。
青梅见我满身青紫，嘴唇红肿出血，嘴巴一撇哭出声来。
「小姐！呜呜呜世子也太欺负人了！咱们……咱们跑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我眼皮沉重，嗓子也火辣辣的，好半晌才费力出声：「跑？跑去哪里？我还能去哪里？」
青梅哭成了泪人，抽泣着说：「小姐，咱们去西北找陆小将军吧，将军对您那么好，一定会帮咱们的。」
陆询。
我怔住了。
记忆中的少年容颜如画，意气风发，他站在梨花树下，声线干净温柔：「弥弥，你且等我三年，待我建功立业归来，就来娶你。」
然后，他远赴西北驻边守疆，我再也没能见到他。
分明，分明就差几个月就满三年了。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幅局面了呢。
此前不管多痛多难我都未曾哭过，可想到那人，想到我与他再无可能，眼泪便不知不觉地滚了下来。
我抬手去拭，可却越擦越多，视线也模糊起来。
青梅吓坏了，赶紧拿帕子来替我擦泪：「小姐我错了，你别哭了，我不该提陆小将军的。」
我反握住她的手，哽咽说道：「青梅，如今你我身在侯府，行为举止都需万般小心，你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以免被有心人听去，再生风波。」
我如今已为人妇，名声也早已狼藉不堪，还有何颜面再面对陆询呢。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青梅最是听话，马上答应下来。
梳洗过后，我需去婆母处问安。
阳陵侯夫人孟氏高坐首位，府里的大小姐赫连昭华随侍在侧。
我恭顺地跪下：「儿媳姜意，问婆母安。」
按照规矩，新媳妇入门需要向婆母敬茶。
有丫鬟端着托盘呈上一杯热茶，我双手接过。
入手瞬间，险些被烫的扔出去。
是一杯滚开的茶。
我咬牙坚持着，茶盏灼烫，我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茶水也被洒出大半。
孟氏像是根本没发现我的存在，只和赫连昭华话着家常。
终于，茶盏落地，发生清脆的碎裂声。
我双手通红，却还是磕头请罪：「儿媳失仪。」
孟氏睨着我，声音不辨喜怒：「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赫连昭华冷笑一声，恶意道：「只怕在家光顾着学怎么用下作手段勾引男人了，哪有功夫学这些。」
孟氏嗔怪地看女儿一眼，不赞成道：「你一个闺阁小姐，莫说这样不成体统的话。」
我垂首跪着，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只说了一句话便是不成体统，那「我的所作所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神共愤不知羞耻。
孟氏又发话了：「我并不想要你这个儿媳，自然也不会喝你敬的茶。你毁了我阳陵侯府与丞相府的姻缘，置阳陵侯府的脸面于何处？你自去祠堂罚跪三日，好好反省吧。」
又吩咐身旁侍女：「不许叫人给她饭食。」
这是要给我下马威。
去祠堂的路上，青梅忍不住抱怨：「小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您！」
我皱眉示意她闭嘴：「阳陵侯乃天子近臣，我不过是六品文官家的庶女，生死本就在他们一念之间，莫再多言。」
跪到第三日，我全身酸痛难忍，神志模糊。
祠堂的门被推开，是孟氏身边的大丫头绿萼。
她朝我行了一礼：「今日是世子妃您回门的日子，夫人已吩咐为您备好了马车。」
我略点头示意：「知道了。」
我大半身子倚在青梅身上才勉强起身。
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梳妆时青梅为我铺了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眼下的青黑和憔悴的神色。
马车还未到姜府门口，青梅掀开帘子叫道：「小姐，老爷夫人他们都在门口等着呢。」
我在家向来人微言轻，自然不会是等我。
等的是赫连铮。
果然，见除了我和青梅并无旁人，父亲脸色沉下去：「怎的就你自己？赫连世子呢？」
还未等我回答，大姐姜柔阴阳怪气地插话：「这还用说吗爹，世子自然是不会跟她一起回来的。偷来抢来的婚事，哪能那么称心如意呢。」
话里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幸灾乐祸。
父亲皱眉看我，我只好编了个理由：「世子今日有事，实在难以脱身。」
姜柔哈哈一笑，附和道：「这倒是真的。听说今日世子约柳小姐泛舟，自然是难以脱身咯。」
我微微怔住。
这婚事我与他都是赶鸭子上架，双方都不情愿。
他去追回心上人，自然是情理之中。
只是被人当众打脸，我不免还是有些难堪。
父亲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门口又恢复冷清。
我走在人群最后，姜柔凑上来挽住我胳膊，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