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被一心喜爱的仙君一剑斩杀，还留下一句“性情顽劣，无药可救”的评价。
青梅竹马的小魔君救人来迟，只见到我的尸体。
重生一世，本不想与这仙君有半分牵扯，这仙君和魔尊却为何都对我这么奇怪？
无意发现更深的秘密的我选择先爱自己。
无所谓，你们先打着，老娘先飞升了。
当房檐上的水滴到六百三十四滴的时候，牧煊身边的墨鸦扇动着有力的翅膀停在我面前，嘴里传出牧煊那冷得好像要掉冰碴的声音：“到我殿里来。”
话音刚落，那墨鸦又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喑哑的低鸣，旋即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魔界的天还如我记忆中的那样，不论白天黑夜，总笼罩着厚厚的瘴气。
我并未停留半刻，马不停蹄地去向主殿。
我叫茯苓，是一只来自灵山的狐狸，牧煊是我的主人。
我还没化形时候，就被牧煊带在身边。是狐狸的时候，便是他的宠物，他喂我吃高阶的丹药，抱我在手里把玩，抚摸我柔软的皮毛。化形成人后，便是他的心腹。我帮他杀人、抢东西，掀翻了好几个宗门。
那些仙门的修士都说我是妖女。他们说我长着一副仙子面貌，内里却是诡计多端阴险狡猾，每每提到魔族做出的伤天害理之事，不论和我有没有关系，这些人都要把我连带着骂一遍。。
上一世的我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话，只听得见他们说我仙子面貌了，于是竟然胆大包天，勾引仙盟盟主——那个纤尘不染，凛然如神的洞明仙尊落衡，妄图当上盟主夫人。
最后当然是失败了。面对我上一世使尽手段，卖弄风情的讨好，落衡始终像是块石头一样不为所动。
我唯一一次入他眼的时候，大概就是他说我“性情顽劣，无药可救”，然后将我一剑穿心的时候吧。
他的佩剑叫做霜华，当真如其名。刺入心口的时候，就像是被扔进了数九寒天的弱水中，太冰了，冰得我感觉不到一点疼痛，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眼前就黑下去了。
本以为我这小小狐生就该在此终结，可谁知道，我居然又活过来了。
再睁眼时，又回到了我熟悉的魔界。我的墨鸦停在我的床头，眨巴着黑豆大小的眼睛看着我，好像对我突然的惊醒感到好奇，张开嘴大叫：“醒啦！醒啦！”
几息之间，主殿到了，我的思绪回笼。
大殿中没有别人，只有珠帘后那个穿着黑袍的身影，背对着我，身形挺拔。这是我醒来后第一次见到牧煊。他还是如上一世一般不喜他人接近，大殿中轻易不让手下的人踏足，只有我能够不经传召就来这里。
有时他出去办事，我想他了，便趴在他常坐的王位上睡长长的一觉。等我感觉有人轻轻将我抱起来，用温暖的手抚摸我的头时，便是他回来了。
我知今天他叫我来，是有任务的，他要让我去偷一株灵草。
那草叫做碧姝草，只生长在仙气充沛，日月同照，无根水滋润的地方。千百年来也就只听先辈们提过，未曾真见过。而洞明仙尊遇到了机缘，几日前于千年寒潭中淬剑时采得一株。
魔尊夫人怀胎时曾被业火灼伤，因此牧煊一出生便带着弱症。他丹田中易生燥意，常压制不住杀意。虽然我从未见他爆发过，但想来是忍得不轻松，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身边亲近的人只我一个。
这草出现，对牧煊来说乃是一个大好事，因为这草的作用正巧是驱除心火，精益心神。于是我被派去仙界，要从落衡手上偷到这草。这就是我和落衡孽缘的开始。
牧煊也不想想，我一个有点小聪明的狐狸精，怎么可能斗得过那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仙尊？我不仅没偷到灵草，还差点被他宫里的仙侍拿来杀了。我拼命求饶，就差没认落衡当爷爷了，他才挥手屏退了仙侍。只不过他没杀我也不放我走，而是将我关在他宫里。
一开始我还乐得在仙界看看新奇，没想到落衡才是一个小偷，就在这段时间偷走了我的心呢。
“茯苓，怎么不上前来？”
牧煊清越动听的声音传来时，我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站在殿前望着他背影看太久了，有些反常，我赶快移步上前，猛地扑在牧煊背上，像原来一样朝他撒娇。
牧煊未曾察觉到什么异样，仍习惯性地握住他胸前我的手，将乱蹭的我带到面前。他让我站定，问我在外面看什么，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与透着些寒气的少年嗓音不同，牧煊的五官好像被刀削斧刻，眉宇之间透露着凌厉的气息。漆黑的眼睛里透着一摸暗红，这意味着他正在压制着丹田中的燥意。
“就是太久不见你了，好想你。”我这样答也没错，他前段时间去羽族办事了，因为我老是戏弄羽族的小鸟，那里的妖精们不待见我，所以我没跟去。他一来一回，也是大半月未曾见过。
“想我，那为什么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我座上睡觉？”牧煊声音难得带上了些许笑意，每当这时候，他的眼睛才会透露出些许的情绪。常常冷着脸的人，偶尔外露的情绪很是动人。他伸出一只手捏住我的耳朵，用指腹轻轻地摩挲。
这个动作代表他心情不错，所以我也不再紧张他发现我的不同，佯装嫌弃地说：“因为睡腻了你的冷板凳，想睡自己的大床了。”
牧煊很是喜欢我适时地耍宝，他说：“那便把你的大床搬到我殿里。”
“好啊。”我抬头看他，鼻头却有些泛酸。
上次见他的时候是在我死的那一天，虽然落衡那一剑给得果断，我没能看他最后一眼，但我倒下时清楚地嗅到了牧煊的味道。他一定是来了，只不过没有救下我。
牧煊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牧煊的人。这次我发誓再也不要爱上落衡了，我要一直陪着牧煊。
哦，其实当初我在仙界对落衡百般讨好并非一无所获，我拿到了那株碧姝草。
某次落衡从外面诛邪回来，被其他仙人叫去接风，吃多了酒，一人独坐在他宫里的长亭下醒酒。出于私心，我趁机偷偷亲了他一下。这是我和他最亲密的时刻。
他未曾推开我，只是用那双澄净如琉璃的眼睛盯着我看了良久，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才起身离开。我以为这就算接受我一些了呢，晚上怀着思春少女羞涩的笑容入睡，做了个与仙君喜结良缘的梦，梦里牧煊也在，他也很为我高兴。
而这样的喜悦，在第二天，落衡派人将那株稀奇的灵草送来时才结束了。
仙侍说这是尊上为昨日对我失礼而呈上的赔礼。
那一刻我好像被人迎头来了一击，脑袋发懵，都不知怎么接下来的。那赔礼便是碧姝草。
我虽然得到了一开始就想要的灵草，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失礼，代表他还是不愿同我亲近，未曾将我看作特别的人。这对一心倾慕他的我算是巨大的打击，我好几日未曾再去找他。
然而最后那株灵草没有送到牧煊手里，我就死了。因为有人告我泄露仙门布防，被指控时还死性不改，妄想伤人。落衡将准备我拦在回魔界的路上，将我杀了。
牧煊看见我死掉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会压制不住心中杀意，与落衡打起来吗？他们谁赢了？他有没有将我的身体带回魔界？
我越想越是鼻酸，逃避似的不再看牧煊的脸，将自己埋在他起伏着的胸膛前。
“牧煊，我听说碧姝草现世了，你想要吗？”
我这样问他，因为我还想如上一世那样去落衡身边偷灵草。只不过这一世我才不要为落衡交代了自己的性命，我只要那一株草，只想治好牧煊的弱症，得到之后再不想与落衡有牵扯。
“你知道了？”牧煊似乎对我主动提到这件事略显惊讶。
也是，上一世我得闲便是在魔界睡大觉或是和魔兵玩牌，怎会主动替他打听这些事情。